高考結束

  高考結束

  

  對高三的學生來說，一天的日子總恨不得掰成兩瓣來用，但是黑板上的倒計時卻無情的悄沒聲息的變成了個位數。段躍庭特意請了假回來陪考，本來言川心裡沒什麼壓力，但是到考場後，看到人山人海的送考隊伍心裡才開始發毛，考場外蓄勢待發的家長們，居然比考生還要激動，這才想起老師每日苦口婆心的諄諄教導，才理解了老師常常掛在嘴邊的高考就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今天多背一個單詞，多記一個公式就可以多拿一分，幹掉多少多少人。本在就只經過一年的系統學習，平時也沒太在意過成績，勉強中等，單科成績偶爾能偏上，哥哥說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今天的小心臟居然雷起了小鼓，感覺自己不拿個好成績，感覺對不起石頭哥哥、太婆婆、叔叔嬸娘。段躍庭站在一旁貼心的檢查考試用具，加油鼓勁，言川一個禿嚕嘴，說到石頭哥哥我要是考砸了怎麼辦？

  段躍庭一怔，感覺自己像一個喋喋不休的老媽子，怕是自己叮囑過頭，讓孩子產生了壓力，連忙安慰道，正常發揮就行，不會做的題目有時間就抄抄題目，沒時間空著也行。反正文科考試，大部分是文字表達，如果忘了，東抄西湊還能得幾分。

  看小孩兒眼中還是一眼擔憂，連忙伸手輕柔了一下言川的頭髮，鼓勵道：「再不濟也有大專可以讀，哥哥只是想讓你以後能有學上，讀什麼學校都無所謂，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嗯？」

  段躍庭的這番言論也落到了其他考生和家長的耳中，甚至有家長開始捂孩子的耳朵，有的拽的離得遠了一些。言川看到旁邊家長的反應，又覺得十分好笑，果然還是自己的哥哥最好，一點壓力也不會給他，臉上終於露出了與往日一樣的笑臉，給自己打氣道：嗯，我會加油的。

  段躍庭陪考完，第二天等□□出來，趁熱打鐵，陪著言川估了分，才又火速趕回了榮市，現在公司拓展房地產事業經過半年多的運作，也漸漸走上了正軌，公司的規模更是拓展了一倍不止，合伙人之一崔大壯正忙著跟他家的私生弟弟搶家族的事業版圖去了，公司基本他一個人頂著，所以把言川送回家去後就趕回公司上班了。

  言川也忙的很，農忙時節到了，雙搶，搶收搶種。靠東邊的地稻子已經黃了，背山坳的地還得等幾天，剛好可以輪著來。因為回學校讀書，家裡的地被叔叔嬸娘包攬了，收成還算他和太婆婆的。

  隔了幾天去學校填志願，因為是盲填，完全靠自己估的分數，段躍庭提早就選好了學校，根據今年的估分，如果不出意外能上個榮市的二本，言川對專業也沒什麼概念，問他就說希望以後能跟哥哥一起上班，段躍庭就給他報了一個財務管理專業，段躍庭有那麼點小私心，以後自己的財務讓他的寶兒把著，不管是公司的，還是他自己的，他也放心不是。

  回學校填完志願，就專心投入到農忙去了。割稻子、捆稻子都是言川和嬸娘，體力活就叔叔干，把稻子從地里擔回家去。忙完一塊地，他和嬸娘就在禾場上打稻子，叔叔趕著牛去犁地耙地。太婆婆的眼睛好了後，精神也越發好了起來，沒事做的時候倒是忍不住打瞌睡，但是有事做還是精神抖擻。雖然腿腳沒有以前利索，但是在禾場上曬穀子，太婆婆坐在禾場就照料著，順便編著草繩，揚著竹竿趕一趕饞嘴的雞。

  快到做飯的時間，言川就去地里擇菜，長豆角、茄子、辣椒長得正旺，黃瓜、西紅柿也一摘一籃子。挑著熟透了的西紅柿和嫩黃瓜洗一洗，放門口，嬸娘休息的時候可以解解渴，太婆婆牙口不好，言川就把煮好的綠豆湯端過去擱在太婆婆身旁的椅子上，叮囑著太婆婆一定要多喝點，別中暑了。

  他一個人窩在後院裡殺黃鱔，黃鱔是叔叔這幾天犁地的時候撿的幾條，可大了，一條就可以炒上一盤。雖然黃鱔滑溜溜的，但是言川殺這個可是熟手，從小就跟著叔叔捉黃鱔，只見他把鱔魚頭掛在釘子上，用手拉著鱔魚的尾巴，小刀順著鱔魚的肚子下來，刀口整整齊齊，扣乾淨鱔魚肚子裡面的腸子，洗洗乾淨。前兩天才做了蔥爆黃鱔，今天就做一個老黃瓜悶黃鱔。大黃鱔用老黃瓜煮著也香。油鍋開了後，將切成小瓣的蒜子和嬸娘特製的辣椒醬倒進去，炒的噴香，然後下切好段的黃鱔，翻炒的差不多，倒入切成塊的黃瓜，再繼續翻炒，最後加水大火煮，待黃瓜和鱔魚肉入口即化就可以盛出裝盤了。

  燒好最複雜的黃鱔，言川又做了一個番茄雞蛋湯，辣椒炒臘肉，茄子燒豆角。前頭鍋里的菜做完，後頭鍋里的飯也燜熟了，香氣四溢。言川扯著衣服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再把菜一盤盤的端到堂屋的方桌上擺好。

  「太婆婆，嬸娘，吃飯了，我去地里把叔叔叫回來。」

  王艷之用連蓋打了半天，腰都有點站不直了，站起來捶了捶背，還不忘囑咐道：「川兒，外頭太陽大，把草帽帶著。」言川這才回屋把草帽帶頭上。

  雙搶時節，是踩著雞叫起，迎著半夜快下露水了才休息，這一段時間忙得言川都沒顧上塗防曬，他哥給他買的一堆護膚品，壓根沒時間用，幹完活，用水沖完澡倒頭就可以睡著，第二天卻能在雞叫之時迅速爬起來，跟嬸娘去地里插秧。

  段躍庭知道雙搶肯定忙的不行，打電話專門讓他媽去雇幾個人回來幹活，可是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有地，根本沒地方去雇。7月下旬的時候地里的稻子基本都熟了，終於可以用上脫穀機了，大半夜的在禾場上架著燈，脫穀機突突地工作著，嬸娘娘家兩個舅媽、村里忙裡頭偷閒的都過來幫忙，也不算幫忙，叫轉工，等他們幫嬸娘家忙完了，嬸娘和叔叔也要抽空去別家幫忙。

  脫穀機脫谷的時候灰塵特別大，各個頭上都頂著草帽，鼻子用毛巾護著，嬸娘家的水稻十來畝，加上之前手工處理了一兩畝地，還有□□畝地，脫穀機從上午轉到半夜兩三點才打完。嬸娘不讓言川太接近機器，他就在後面幫著遞穀子，機器前兩個人將谷穗攤平餵到機器裡面，另外一邊出了脫了穀子的稭稈，另外兩個人忙著捆稭稈。

  打完穀子後，脫穀機的老闆還要趕下一家。村里幫忙的人離開了，嬸娘帶著娘家弟妹們去洗澡，言川和叔叔就在禾場上整理稭稈，把捆成一捆捆的稭稈壘在一起。一捆稭稈的重量少說也有五六十斤，稭稈垛子越壘越高，後來言川得用叉子把稭稈舉上去，叔叔在垛子上接著，把草垛壘的整整齊齊的堆在。兩人在忙著，嬸娘已經在旁邊用笤帚把濺的四處都是稻子往谷堆那裡掃，等都忙完了，幾個人又用遮雨棚布將谷堆蓋得嚴嚴實實的，防止半夜突然來一場暴雨。

  以前年紀小，言川也不必跟著忙這麼晚，早早的就被嬸娘趕回屋休息，但是今年不同，言川覺得讀書這一年，自己像個甩手掌柜把家裡的地還有太婆婆都甩給了叔叔嬸娘照顧，所以今年不論嬸娘怎麼勸，他都忙是跟著叔叔嬸娘一起忙到最後。等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言川覺得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動的時候幾乎在發顫，只好自己給自己捏一捏。怎麼也抵不住睡意，沒捏幾下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雞叫的時候還是醒了，睡了不過兩個小時，言川揚起眼皮望了望屋外，天還是黑的，他想賴一會兒床，又怕一覺睡過頭，掙扎著想爬起來，睡眼朦朧種聽見嬸娘在窗邊說：川兒，多睡會，你叔叔還沒把地整出來。言川思維頓了頓，也沒思考嬸娘這麼早起來是去幹嘛，答應了一聲，倒頭就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言川匆忙爬起來，出了屋子，屋外的陽光強地直晃眼睛。禾場上鋪滿了稻穀，太婆婆正在用腳踢著將穀子翻一遍，手裡還拿著一根桿頭繫著尼龍袋的杆子，邊吆喝著，邊趕著在吃穀子的雞。

  轉過身來看見言川起來了，連忙說：「撿寶起來了啊，餓了沒，快去吃飯，稀飯在鍋里，應該涼了，菜在桌子上。」言川哦了一聲，撓了撓頭，睡眼惺忪的轉身去屋裡洗漱。早飯簡單，農忙時節都是太婆婆做，一般煮一鍋稀飯，煮幾個鹹鴨蛋，涼拌個黃瓜，今天太婆婆還用榨菜炒了個雞蛋，看來嬸娘他們已經回來吃過飯了，桌上還留著一個鹹鴨蛋。言川平時吃飯慢條斯理的，今天也顧不得許多，把榨菜炒雞蛋拌在稀飯里，囫圇喝了一碗，收拾好碗筷，脖子上掛著草帽，去嬸娘屋裡用水壺裝了一壺水帶到田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