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給我

  手機還給我

  言川一撒嬌，段躍庭心便軟化了。「乖，哥哥給你呼呼。我們不種地了好不好，你就在家好好看書就行了。」

  段躍庭最鬧心的事情就是，明明現在有足夠的經濟能力養一家子人，可是沒一個讓他省心的。他早就讓父母把田都租出去，要麼只留個口糧田種種就得了，可是他媽一句你不結婚生娃，我就一輩子呆在農村種地把他給堵回去了。

  小的小的也不省心，伺候家裡的幾畝地像伺候祖宗一樣，特別上心，完全沒有說服他不種地的理由，「哥給你錢，哥養你。」

  「不要，哥已經幫我夠多了。」一句話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到十萬八千里，段躍庭嘔不過來，只有隨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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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件事，要是段躍庭知道了，可能會噴出一口老血。言川有一個小帳本，記錄的他身邊的人給他買東西的記錄，他總想著要是有一天自己能賺錢了，能一筆筆的還回去，最新的記錄是：

  ****年*月*日，太婆婆住院，費用若干，石頭哥哥

  ****年*月*日，購買手機，費用若干，石頭哥哥。

  ****年*月*日，購買衣服，費用若干，石頭哥哥。

  ****年*月*日，購買零食費，用若干，石頭哥哥。

  往前翻還有很多：

  ......

  ****年*月*日，購買衣服費用若干，石頭哥哥。（備註：鞋，一千多）

  ......

  ****年*月*日，購買鞋子費用若干，花姐。

  ****年*月*日，購買零食費用若干，小四哥。

  ......

  記錄的都是能說得出名堂的大項，其他雜七雜八的小項，言川也記錄不過來，便也罷了，平時村里人對他好，他心裡都承著情呢，能幫個忙，搭把手的都會去幫著做，不過村里人看著他小，自己家的孩子都捨不得讓干農活，大多數時候都不讓他幫。

  兩人聊了沒多久，段躍庭那邊應該是有事要忙，便囑咐了一句讓他抹點消炎藥，等他忙完了再打電話回來。

  這一等就到了晚上。段躍庭有時忙起來沒有白天黑夜的，有時還要去應酬，一忙就忙到十點多鐘。想著言川平時的作息，就不再忍心把他吵醒，只好看著手機里畫質模糊的照片解饞。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啊！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溜得那麼快，這才分開一天，卻仿佛過了幾個世紀，特別漫長，想得不得了。

  小宇睡到下午三點才醒過來，中午天氣熱，言川醒了後便坐在桌旁看書，見小宇醒了，兩人玩了一會兒，言川要去打農藥，便把小宇送回家去了。

  打農藥也是個技術活，一畝地用多少農藥，一瓶農藥兌多少水，都有講究。言川和叔坐在禾場邊上的樹蔭下看著農藥說明書研究。一個藥箱能裝十升水，按照說明書的比例，得倒十分之一瓶農藥進去，農藥瓶上沒刻度，叔就照著大概的比例倒了一部分出來，然後拿著棍子在藥箱將藥水給攪勻。

  言川地少，來回折騰幾次就差不多能搞定，段躍庭家可有□□畝地。言川打完自家地里的農藥，繼續背著藥箱跟他叔一起，嬸娘要過來換他，他也不讓，就說讓嬸娘晚上多做點好吃的就行。嬸娘便應了，上次段躍庭買回來的兔肉、牛肉都還在冰箱冷凍著，平時他兩夫妻也懶得拿出來做著吃，言川饞這口，他嬸娘晚上便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到了晚上洗澡，言川才發現肩膀兩邊被帶子勒出了兩條紅印子，碰了水，火辣辣的疼，他不敢跟他哥說，自己抹了點消炎藥。要是段躍庭看見他胳膊、肩膀都是一條條受傷的痕跡，指不定怎麼心疼。

  現在言川有了手機，段躍庭跟他聯繫就方便多了，一有空都要打電話回來檢查一下言川的學習，言川把不懂內容整理在一個筆記本上，不懂就問，段躍庭給他講的時候，他就認認真真地做筆記，白天空了時候再溫習，要是還不懂，段躍庭就一遍一遍給他講，讓他完全吃透。

  有一天他不小心說漏了嘴，說自己在池塘水裡游泳的時候碰到一條蛇，嚇得他拼命的往岸邊游，幸虧那條蛇沒有跟著他。

  等他講完後，電話那邊靜了好久。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石頭哥哥讓他不要再在外面的池塘游泳，說他長大了，被那麼多人看了不好。

  「哥！」言川小心翼翼的解釋到，「我現在都有穿內褲的。」

  小時候半大一點的小孩子，大人們為了圖方便，給小孩洗澡，都是抱到池塘里，脫得光溜溜的，打點肥皂，泡幾下就算洗好了。言川小時候不是被段躍庭、就是被他東家西家的叔叔脫光了就往水裡扔，扔久了，便也學會了游泳。

  電話那頭靜了半刻，傳來低沉幾乎帶著近似懇求的聲音：「寶兒乖，以後來城裡，哥給你辦游泳卡，咱們去泳池游泳，池塘里到處是淤泥，你一個人去游泳不安全。」

  言川以為段躍庭真的只是擔心他的安全，很想說，池塘里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其他干農活回來的叔叔、爺爺，甚至有些嬸嬸們幹活出太多汗了，衣服也不脫，也會下水裡泡一會才回家。

  但是石頭哥哥好像生氣了，他便不敢再頂嘴了，只好答應道：「好。」

  掛了電話後，段躍庭掐著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陽穴不停的按壓著，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那樣赤裸裸的（好吧，石頭哥哥忽略了他穿著內褲的細節）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怎麼就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更可況自己非要讓他去住校，他就更糾結了。天哪，好想把他藏到別人都瞧不見的地方。

  「你有病，得治！」梁仟得出的結論。

  是有病了，看不見摸不著的，只能臆想，臆想到他居然忘了，村子裡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誰不早把言川早就看了個精光，現在想藏人，晚了。

  過了一段時間，言川便收到了段躍庭寄回來的泳衣、泳帽、泳鏡。段躍庭知道他不會乖乖聽話，還不如好好保護著，言川看著連體的泳衣，穿在身上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他是去洗澡，順便游下泳，穿著衣服還怎麼洗。

  反正，就當我穿了，言川這樣想，照樣脫了褲子，穿著三角短褲就往水裡蹦。其實，村里誰也沒當回事兒。

  夏天暴雨比較多，往往下個半個小時雨就停了，禾場被雨水沖多了，就不結實，一層層土，到時曬穀子也不方便。這不，剛下過幾場暴雨後，叔也架起牛拖著石磙在禾場上一圈圈的轉悠。

  段躍庭他舅王慎之便帶他小表弟過來他家玩，順便借牛回去碾禾場。現在也不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牛，好多村民漸漸出去打工，以前三兩家一起共養一頭牛，有的家不養了，一家人也不想養，段躍庭他舅也是，平時閒了出門打工，也沒心思在家伺候牛，反正他姐姐夫家自己養著，兩個村子挨著，住的也不遠，有事便借一下牛過去用用。

  段躍庭的小表弟叫王松平，跟言川同年，兩人還一起在鎮中學念過書。現在王松平正在市里念高中，學習成績一般。

  王松平過來跟他的大姑大姑父打過招呼就跑言川家去了。這幾天沒什麼事，言川便在家裡看書自學，桌子上攤著英語課本，他嘴巴念念有詞，手裡正打著毛線，學習織毛衣兩不誤。

  王松平也沒敲門，推著房門就進去了，言川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手裡的毛線衣往身下塞了塞。

  「喲，看書呢！這麼愛學習。」

  言川一看是王松平，臉色就暗了下來，他不喜歡石頭哥的小表弟，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喜歡欺負他，嘴巴又賤。因為他表哥跟言川家挨著，他很早就知道言川是孤兒，在學校里言川是沒人要的孤兒就是從他的嘴巴里說出去的，言川因為這件事一度自閉，段躍庭知道後很想揍王松平，被他媽攔下來了，王松平被他爸裝腔作勢訓了一頓，這事也就罷了。

  最讓人不爽的是，王松平不喜歡言川叫他表哥為哥哥，「他是我親表哥，是你哪門子哥哥啊，不要隨便攀親戚！」

  所以言川很討厭他。

  「誰讓你進來的。」言川冷冷的說道。

  「老同學，不歡迎啊。」王松平才不管他，肆無忌憚打量他的房間，看見桌子上一個很可愛的毛線套，伸手就拿起來，言川手中拿著毛線針，一時沒搶過他。毛線套裡面裝著的是石頭哥送給他的手機。

  「手機！」王松平瞪大了雙眼，「你怎麼會有手機！偷的！」

  一個家徒四壁，念書都要國家減免學費的人怎麼可能有錢買手機。

  言川氣不過，把毛線衣啪得扔在桌上就過來搶。王松平比他長的高大，又會耍無賴，把手機高高舉在空中，「說，是不是偷的，你怎麼可能有錢買手機？」

  「你管我。」

  「我沒收！」王松平拿著手機就跑出去，言川追著出去，「你把手機還給我。」

  王松平才不會給他，如果是言川偷的，被他拿走，他也不能把他怎麼辦，說著揣著手機刺溜就跑到他大姑家躲起來了。言川氣急敗壞的跟在後面大聲喊：「王松平，你把手機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