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跟你搶
2024-09-13 20:12:00
作者: 紅藕香
沒人跟你搶
言川在醫院足足躺了三天才緩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病床旁的凳子上坐著一個壯碩的青年,正拿著遊戲機激烈的打遊戲。看到言川睜開眼睛,才不好意思把遊戲機放在旁邊,「不好意思,把你給吵醒了。」
言川看著旁邊的陌生人,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露出怯懦的目光,明明倒在石頭哥懷裡,這個人是誰?難道自己暈倒的前一刻幻聽了,把別人當成了石頭哥。
「小帥哥,別怕啊,我馬上給你哥打電話。」
那時的段躍庭正在創業階段,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因為找言川耽誤了幾天,在醫院照顧了一天,項目組出現了技術難題,段躍庭不得不回去,崔大壯便自告奮勇來醫院替他照顧這個讓段躍庭緊張兮兮的弟弟。
要不是段躍庭說是他弟弟,他第一眼差點把言川認成了一個女孩子,臉色因為生病變得更加蒼白,巴掌大的小臉上,睫毛卻又長又翹,挺拔圓滾滾的小鼻子,嘴巴也不似男孩子那樣,整個巴掌大的臉除了眼睛看不出形狀,整個五官都是精緻小巧。
真沒想到長相那麼粗獷的段躍庭居然又一個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弟弟。怎麼看都怎麼喜歡,這小孩醒了後,睜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雖然因為生病,沒有什麼神,但是水靈靈的,感覺下一刻眼淚都要流出來的樣子,還以為這孩子怕了他。
段躍庭第一時間交代好工作,回了醫院,在醫院照顧了幾天,言川恢復了往日的精神頭,太婆婆在家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段躍庭只好給言川買了回村的汽車票,這樣車能開到鎮上。
石頭哥哥當時囑咐他回家老老實實回學校念書,不准再到處亂跑。那時石頭哥哥好像說了一句:賺錢什麼的不需要你來做,以後我賺夠了錢就回去接你到城裡來。
為什麼石頭哥哥賺夠了錢要接我到城裡呢?石頭哥哥又不是我的親哥哥?言川抱著樹幹想著想著就那樣在樹丫上坐著睡著了。
睡夢中突然傳來絲絲涼意,抱著樹睡覺的姿勢久了也難受,感受到涼意的言川一個機靈就醒了。伸手揉了揉迷濛的眼睛,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真爽啊。
「睡醒了,小皮猴。」
冷不丁樹下傳來一個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滿是寵溺。言川嚇了一跳,瞬間清醒,雙手又緊緊保住了樹幹,低頭一看,可不就是石頭哥哥麼?
石頭哥哥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西裝革履,腳上的皮鞋蹭光瓦亮,頭髮一絲不茍,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幾年不見,臉上的稜角硬是被歲月雕琢的更加鋒利,只不過笑意盈盈看著他的眼神永遠流動著溫柔,從來沒有變過。
「跳下來,我接著。」段躍庭伸開雙臂,揚著頭微笑的看著坐在樹上一臉蒙的言川。
言川不要意思撓了撓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說著順著樹幹爬了下來。
段躍庭順勢上去要擁抱言川,被言川躲開了,「我身上髒死了。」再說他現在已經十七歲了,再跟石頭哥摟摟抱抱,肯定要被人笑話了。
段躍庭才不管,上前一步把言川緊緊擁在懷裡,低沉的問道:「寶兒都不想哥哥嗎?」
言川是太婆婆從火車站撿回來的,村里都說小孩子賤名好養活,所以給取了個小名,叫撿寶。大名言川是段躍庭他爸給取的,說小孩子長得瘦弱,山川河流的長盛不衰,取了川字,川流不惜,寓意言川能健康成長,言姓是跟了太婆婆的姓。
現在言川長大了,只有太婆婆和一些長輩還叫著撿寶,讀書的孩子們都用學名替代了,畢竟大家的小名叫出來都不那麼好聽。而寶兒這個稱呼卻是段躍庭獨一份。
言川的眼睛瞬間被淚水蒙住了,怎麼能不想?這個世上除了太婆婆,對自己最好的就是石頭哥哥,可是石頭哥哥一直忙學業,忙事業,自己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嬸娘上次還在家念叨,石頭哥哥到年紀了,最好能儘快找個人成親,生個孩子,她這輩子就沒什麼念想了。可是如果石頭哥哥結了婚,生了小孩,在城裡定居下來,以後更不會回來看自己的吧。
石頭哥哥年紀的確不小了,他今年十七,石頭哥個已經二十七歲了。村里好多石頭哥哥的同齡人都結婚,孩子別說打醬油,有的甚至上小學了,想到這,言川的胸口便開始發悶,眼淚也閥門再也控制不住,嘩嘩地往下流。
「嗯?」段躍庭沒聽到懷中的人回復,想把人從懷裡拉出來,卻感覺腰身被圈住了,嘴角不住的上揚,「哥哥知道寶兒在家苦,這不回來看你了嗎?太婆婆在家摔了,嚇著了吧?」
懷裡的人只是點了點頭,段躍庭自顧自的繼續說:「以後有事直接給哥哥打電話,哥哥再忙也會抽空給你回電話。嬸娘和叔叔都在家呢,不怕啊!」
聽著石頭暖心的話語,言川心裡一半甜蜜一半憂傷,這麼好的哥哥,以後就可能不再屬於自己了。
「喲,撿寶看見石頭哥哥回來,激動的哭了喲,半大的小伙子了,還跟哥哥撒嬌呢。」
下午天涼了,不少人也從家裡出來到田間勞作。見到兩兄弟抱在一起難捨難分的樣子,就忍不住打趣起言川來。這個從小被段躍庭抱大背大的孩子,兩人抱在一起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再說言川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窩窩村的人都了解他,雖然頑皮,上樹下水無所不能,但是臉皮子又特別薄,被人一逗就容易臉紅,所以看到他窩在段躍庭懷裡哭,忍不住打趣他。
言川不好意思地從段躍庭懷中出來,低著頭用毛巾擦眼淚,不讓段躍庭看他。
「張嬸,來除草呢!」段躍庭轉身留給言川空間,順便把言川擋在了身後,要是他再盯著看下去,這小皮猴可能羞地想遁地逃走了,他肯定更不想被人圍觀。
「是啊。天氣太熱,這不剛涼快點就出來。」被叫張嬸的婦女住在下家灣,窩窩村因為地勢關係,基本上是三五戶人家的房子建在一起離得都不太遠。「撿寶最勤快了,中午吃了飯就過來了,跟他說太陽曬讓他晚一點他也不聽。太婆又摔了,躺床上半個月,什麼都是撿寶伺候,好孩子受苦哦。」
村裡的人雖然有時也會再背後碎碎嘴,但是關心也是真關心。
段躍庭當然知道他苦,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緊急忙慌的有了點空隙就從城裡跑回來了。段躍庭伸手揉了揉言川的頭,「是啊,從小就苦,還不聽話。」
言川擡頭瞪了段躍庭一眼,又把眼睛撇到別處。
「要不是家裡那些男人農閒時去城裡打工掙點外快,家裡多個勞動力,隨便搭下手都能很快搞定了。」
「張嬸別這樣說,叔叔嬸子們已經幫我夠多了。」言川已經調整好了,便出了聲,其實聲音還是有點哭泣後的嘶啞。
是啊,幫的夠多了,開春的水田時張叔幫忙犁的,旱地也是石頭哥他爸他媽幫忙整的,收稻子、麥子等需要肩扛手提的重活,只要哪家的男人有空,都搭把手給幹了。雖然村裡的人都是嬸啊叔的混著叫,但是言川跟卻根本沒有半分親戚關係,但是都瞧著言川和太婆婆,孤兒寡奶的,活得也不容易,能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所以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言川都儘量自己做,能不麻煩人就儘量不麻煩人。
「哎喲,我們撿寶一看就不是種地的料,這細皮嫩肉的,怎麼曬都曬不黑。哥哥回來了,讓哥哥幫你。石頭,空了到嬸子家吃飯,這一年到頭忙得連個人都見不到,過兩天我把小四叫回來,你們一起聚聚,嬸子先去地里忙了。」
「好的,嬸子,我也好久沒見到小四了。」張嬸家的小四是段躍庭的髮小,現在正在市區修車店上班。
「行了,天涼快了,你們哥倆趕緊把地里的草給除了,過幾天山頭的草熬好了,燒一燒就得種玉米了。」說著扛著鋤頭,夾著小馬扎往自己地里去了。
「寶兒,你歇著,哥幫你拔草。」段躍庭說著就把襯衣的袖子擼起來,從地上撿起靠在樹邊的小鋤頭。還沒跨出樹蔭呢,小臂就被人給拽住了。
「哥,你歇著吧,剛回來,得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吧,我慢慢弄,沒關係。」
握在小臂上的手掌已經沒了兒時的細嫩,段躍庭能感覺到掌間粗糙的繭子,心疼的要命。順勢揭下言川的手握住,輕輕摩梭著另人心疼的老繭,「哥不累。」說著便往田間走去。
「哥,衣服會弄髒的!」言川哪裡休息的住,跟在段躍庭身後像個小尾巴。
「髒了洗。」
「哥,皮鞋在地里會踩壞的!」
「踩壞了扔!」
「哥......」
段躍庭猛然回頭,瞪著言川故作嚴厲道:「幾年不見嘴皮子倒是越發厲害了,你到底是心疼你哥的衣服還是心疼你哥。」
言川愣了一下,小聲嘀咕道:「當然是心疼哥。」他剛想說日頭那麼大,得曬壞了。
聲音雖小,但是段躍庭還是聽到了,撲哧一笑,一把把言川拽到身前,「心疼哥,咱們今天就加油干,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今天幹完了明天好好陪哥一天,哥帶你去兜風,好不好?」
言川這才沒堅持。回到剛才除草的位置,言川的水壺正躺在地里,段躍庭拿起來一摸,燙得嚇人,這還能喝嗎?一整杯水幾乎沒動,忽然想到剛才太婆婆讓他過來帶過來的水還擱在樹底下,又連忙跑去從小包里拿出一瓶水過來,「喝點水,瞧你嘴唇乾的。」
言川伸手接過來,「忘了。」說完咕嚕嚕的就灌下去大半瓶。
「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言川喝完水,嘿嘿一笑,「太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