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骨（十五）

  賤骨（十五）

  林和軒，李今語，葉華楚，江書煥……

  還有裴弈。

  林衍生前的交際圈小的可憐，這五個人，縱使他不想承認，但的確算得上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幾個人。

  當然，這個「重要」，基本都不是褒義的。

  將思緒扯回當下。

  本書首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謝知被送到了醫院，又雙叒叕來到醫院，林衍已經沒脾氣了。

  大概他這個人就是命裡帶醫院吧。

  謝知的情況比林衍想像的更糟糕，謝知畢竟是人造哨兵，因此失控起來比普通哨兵更加危險。

  醫院給謝知下了病危通知書。

  林衍坐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堂里，手裡捧著一杯剛打的溫水，小口小口地啜飲。

  林衍問985：「謝知會有事麼？」

  985高深莫測道：「可能有，可能沒有。」

  林衍：「……」這不廢話。

  林衍又問：「那他如果死了，他背後的宿主？」

  985聲音低了下去：「也會跟著一起死。」

  氣氛頓時有點僵冷。

  林衍輕嘆了口氣：「那他死了，我的異常進度條豈不是永遠完不成了。」

  985匪夷所思：「…………你原來是在操心這個？」

  「開個玩笑。」林衍神色稍稍正經了一點，擡起眼皮看著四周的人。

  這裡人來人往，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部故事。

  熟悉的環境讓林衍有些戚戚然，來不及感嘆，便有老師過來傳達消息——謝知醒了。

  林衍匆匆來到病房。

  病床上的謝知已睜開了眼，但林衍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

  那枚稍微深一點的眼球此時也沒有了光澤，他眼睛看著天花板，卻沒有焦點。

  謝知徹底瞎了。

  醫生表示謝知那麼不要命地大量使用精神力，能保住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就在他們低聲交談的時候，謝知嘴唇微動，低低念了個名字：「左懿軒……」

  林衍聞言走過去，知道謝知看不見，主動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985：「嘀。」

  林衍：「？」

  985：「沒什麼，提示一下你異常進度條開始運作了而已。」

  林衍心道這系統現在是越來越抽象了。

  明明林衍都沒吭聲，但謝知似乎已經發現是他了，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幫我一個忙。」

  林衍點頭：「好。」

  -

  謝知給了他一張卡，讓他將他轉進醫院最好的特需病房。

  等周圍都徹底沒人了，林衍開口道：「這裡只剩下我和你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得知自己徹底瞎了的謝知非常平靜。

  不過也正常，畢竟這具殼子裡裝的人是個宿主，任務完成之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只是這些日子得煎熬一陣了。

  就算暫時失去視力，也是很不好受的。

  謝知聲音淡淡，和平常一樣帶點兒冷：「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東青集團這麼多秘密麼？」

  林衍隨口道：「因為你牛逼。」

  謝知：「……」

  謝知沉默兩秒，繼續道：「因為我是周家的私生子。」

  林衍在心裡：「哦豁。」

  985：「哦豁。」

  林衍：「果然牛逼。」

  985：「果然牛逼。」

  林衍：「……你復讀個什麼勁？」

  985傲嬌道：「我喜歡，不行嗎？」

  林衍冷酷地：「不行。」

  985生氣：「哼！不和你說話了，你趕緊給謝知一點反應，你再不出聲他估計要以為你被他嚇死了。」

  林衍讓自己臉上露出了三分震驚三分駭然四分不可置信——雖然謝知看不到，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一下的，緊接著裝出非常驚惶的模樣，用力地「啊」了一聲：「你是周家的私生子？！」

  985：「……」還說它複讀機呢，明明自己也在復讀人家謝知的話。

  謝知的身世說起來也不複雜。

  他是周家家主的私生子，和周啟然周泓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當然，這個身份沒有什麼特殊的，周家地位超然，私生子特別多。就謝知已知的，周家家主有上百位私生子女。

  而謝知也並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是小時候被送去黑診所改造的人造哨兵。

  他是天生哨兵，是生下來之後就被親媽送給東青集團當實驗品的天生哨兵。

  他現在身上的所有缺陷，都是當時做實驗品時留下的後遺症。

  在某次實驗過程中他失控了，毀掉了整個實驗室。當時一個實驗員於心不忍，謊稱他已與實驗室一同化為灰燼，偷偷收留了他，將他撫養成人。

  前陣子這個實驗員因病離世，走之前將所有事情都告訴給了他聽。

  聽完林衍嫉妒了：「為什麼我就沒有這種金手指？」

  要是沒有謝知，他感覺靠自己可能得查一輩子才能查出這些東西。

  985：「說不定有呢？只是你沒發現。」

  林衍若有所思：「有道理，等下就去綁左懿軒那個便宜爹，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撬出點什麼來。」

  985警惕：「喂喂，我就隨便說說而已，你不要真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啊！」

  林衍：「開個玩笑。」

  985：「……」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反正謝知也看不到，林衍懶得演了，問他：「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我們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周家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吧。」

  事已至此他都沒心情去關心程榆和周泓深這倆任務對象了，再不想想辦法他們就要被東青集團給追殺死了。

  然而謝知聽完，居然笑了一聲。

  這聲笑不含一點兒溫度和笑意，聽著有點讓人毛骨悚然，謝知緩慢道：「現在他們大概沒心思管我們了。」

  林衍：「為什麼？」

  謝知答非所問：「你打開電視。」

  這裡特需病房比林衍上班的醫院的要簡陋一些，但該有的冰箱獨衛和電視也都有。

  林衍打開電視，一則緊急播報就跳了出來。

  說是一處廢棄工廠突然跑出了很多無主的精神體，這些精神體都發了瘋一樣地到處攻擊路人，警方趕往現場查看情況，發現那裡居然還囚禁著不少嚮導和哨兵。

  這下可炸開了鍋。

  看完新聞，林衍想法沒那麼樂觀：「周家經營了這麼多年，應該沒有那麼簡單能扳倒。」

  謝知：「不只有我們。」

  聽到他這句話，再結合他之前講述的身世，林衍心裡冒出了一個猜想：「收養你的實驗員，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誰家好人會收留一個剛失控毀滅了整個實驗室的哨兵。

  心軟也是有限度的，唯一一個可能，就是謝知對對方有用。

  謝知沒有否認林衍的話：「他是反東青聯盟的臥底。」

  反東青聯盟。

  不用謝知介紹，從名字上林衍便能猜到這個聯盟是做什麼的了。

  也對，紙包不住火，東青集團發展到這麼大的規模，再一手遮天，也總有幾粒米會從指縫裡泄露出來。

  得知不只有他們與東青集團為敵，林衍就沒那麼擔憂了。

  他有點餓，叫護士送了點吃的過來。

  沒到飯點，送來的都是一些速食食品，方便麵以及麵包餅乾這種。

  林衍剛準備吃飯，突然發現謝知的手一直扣在他的手腕上。

  他禮貌地出言提醒：「手。」

  謝知頓了頓，方才慢吞吞地鬆開。

  林衍沒有多想，只當是謝知太敬業了，這時候都不忘刷異常進度條。

  想到進度條，林衍調出面板察看了一下兩個進度條的情況。

  任務進度條34.8%，異常進度條92.4%。

  任務進度條還在跌，林衍並不意外。

  程榆現在估計一直和周泓深在一起，現在的行動對周家來說只是惹了點小麻煩的程度而已，遠遠算不上傷筋動骨。

  沒關係，程榆不爭氣，就由他給他灌氣。

  林衍咔擦咔擦吃完一包餅乾，病床上的謝知開口道：「我也餓了。」

  「哦。」林衍掃了桌面一眼，「有個速食的皮蛋瘦肉粥，你要吃麼？」

  「吃。」

  林衍給他拿開水泡好，想著喊他吃的時候，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謝知現在看不見。

  他試探著問了一聲謝知：「你能自己吃麼？」

  謝知：「不能。」

  林衍：「……我讓護士進來給你餵吧。」

  謝知皺了皺眉頭：「不要，我信不過別人。」

  嘖。

  我就很值得信任嗎？

  林衍腹誹道。

  但再怎麼說，謝知變成這樣，有一部分也是因為救他。

  林衍輕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勺子，「張嘴。」

  謝知乖乖張開嘴，林衍怕燙到他，吹了吹確認不燙了才遞到他唇邊。

  餵人吃飯這活兒又麻煩又曖昧。

  好半天過去，林衍才餵了小半碗。

  好在謝知剛從鬼門關回來，也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稍微墊了墊肚子，就說不用了。

  此時林衍已經舀起一勺吹涼了，懶得再放回去，嗯了聲仍然遞去他唇邊：「最後一口。」

  謝知沒吭聲，林衍當他默認了。

  最後一勺餵完，林衍剛準備收回手，謝知忽然偏了偏頭，微涼唇瓣擦過他的指尖。

  林衍覺察到了，不在意地收回手，看了眼剩下的半碗粥，心想扔了可惜。

  他仰起頭，直接將其喝掉。

  謝知聽到動靜，「你在做什麼？」

  林衍如實道：「吃你的剩飯。」

  他只顧著找垃圾桶扔垃圾，沒注意到謝知在聽到他這句話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