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良夫

2024-09-13 20:05:34 作者: 綠羊羊

  賢良夫

  虞雁書眼前發黑,腹部仿佛進了一把刀子不停翻絞,痛得她好想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即使聽見有人叫她,也實在無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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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重霄小心檢查女郎狀況,她沒有受外傷,衣衫也很整齊,難道是中了毒?

  「我帶你去看大夫。」越重霄一手把女郎攬進懷裡,一手從她膝彎抄過,將人穩穩抱起。

  「不用。」虞雁書掀起眼皮,眼前人影模糊,依稀可見郎君面色焦急,「我是經行腹痛……」

  「經行腹痛?」越重霄定在原地,他是聽過女子癸水來時可能會腹痛難忍,阿娘偶爾也會如此,但並沒有這麼嚴重。「那、那怎麼辦?」

  虞雁書咬牙忍耐,許是最近沒休息好,加之受了一場驚嚇,路上她便覺得不舒服,強撐著回到家中,疼痛徹底爆發,比以往都要劇烈。

  「別動……」疼得太狠,虞雁書渾身發冷,貼著越重霄這個熱源還能好受一些。

  發覺女郎主動偎進他的懷裡,越重霄果然一動不動,問她:「你很冷嗎?」

  虞雁書沒說話,把臉埋進越重霄胸口,用行動表明她的回答。

  越重霄收緊手臂,努力回想阿娘腹痛時如何緩解,似乎是用湯媼貼在腹部……

  只是家中並無湯媼,這可如何是好?越重霄擰眉苦思,驀地靈光一閃——可以由他替代湯媼。

  越重霄將女郎放到床上,脫掉她的繡鞋,惹得女郎蹙起秀眉,尚未來得及發問,忽地覺得後背一暖。

  越重霄也上了床,從背後抱住虞雁書,左手掌心從她腰上滑過,緊緊貼住女郎腹部。

  灼灼熱度透過衣物傳入體內,絞痛的感覺霎時輕了許多,越重霄的聲音落在女郎耳邊:「我體溫高,你覺得好些嗎?」

  虞雁書整個人都陷進越重霄的懷抱中,像是回到了溫暖的保護殼,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越重霄幫她調整到舒服的睡姿,後面又說了什麼,虞雁書沒聽清,很快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第二日,虞雁書踏踏實實睡了一個長夜,把原先缺失的覺都補了回來,只覺神清氣爽,通體順暢。

  本想翻個身再賴床一會兒,不想身體被禁錮著,低頭一看,一雙手臂牢牢鎖在她的腰上。

  虞雁書用了一瞬間認出那是越重霄的手臂,又用了很久想起昨晚的事。

  這人給她當了一夜的暖爐,也不知何時才睡,現在把他推醒,是不是有點過河拆橋?可是不叫醒他,還像上次那樣悄悄脫身,最後又不知會發生什麼意外。

  虞雁書左右為難,戳戳郎君手臂,希望他能自己醒來。身後的人並無動靜,倒是那截肌肉勻稱的手臂,即使隔著衣物,摸起來仍舊手感極佳。

  虞雁書腦袋發熱,指尖沿著他的指骨一寸寸往上描摹。

  睡夢中越重霄覺得癢,長臂一按,壓住作亂的人。

  虞雁書徹底動彈不得,越重霄埋首在她頸側,他的體溫原本高出許多,肌膚相貼久了,那些熱意竟都融化在她身上。

  虞雁書喘不過氣,想往外挪,然而她越是磨蹭越重霄就摟得越緊,後背不僅熱,臀腿處還不知硌了什麼東西。

  沒辦法了,虞雁書深吸口氣,正想破罐子破摔把越重霄叫醒,身下卻在此時湧出一股熱意,頓時心頭一驚,糟了……

  虞雁書匆匆起身,可惜為時已晚,在她躺過的地方,一片深色眏入眼帘。

  且因她與越重霄貼得緊,恰好把他的衣擺壓在身下,那片血跡便不偏不倚落在越重霄身上。

  「怎麼了?」越重霄被動靜驚醒,剛支起身體就被虞雁書按住。

  「別動,你的衣服髒了,快脫下來……」

  越重霄不解,目光落血跡之上,不由得張了張嘴:「你......」

  虞雁書並起膝蓋跪坐榻上,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衣服上血跡肯定更多。

  「你什麼你,我給你洗就是了。」

  女郎兇巴巴的,想來已經沒有大礙。越重霄起身脫了外衣:「我去燒些熱水,你把衣服也換了吧。」

  虞雁書忍著不舒服的感覺下床,好在被褥沒被染上血跡,要怪……就怪越重霄抱太緊了,虞雁書紅了耳根,暗暗安慰自己。

  郎君很快就把熱水端了進來,虞雁書速速寬衣解帶,擦去身上血跡,誰料等她倒水回來,越重霄竟已蹲在井邊搓洗她的衣物。

  虞雁書咬咬唇:「不是說了我來洗麼。」

  越重霄手中動作不停,「鮮血要用冷水來洗,你這幾日別碰冷水。」

  「你還知道這個?」

  「不對嗎?這是阿娘告訴我的。」越重霄擡起頭,一臉認真。

  虞雁書心緒微動:「對,你阿娘說的沒錯。」

  反正都這樣了,她也不必再不好意思,乾脆蹲下身看越重霄洗衣服。

  他的手法很嫻熟,知道她的衣服料子輕軟,特意放緩了力度,不過輪到自己那身衣服就隨意多了,只管狠搓除去血跡。

  看著那件縫了蜈蚣疤的黑衣,虞雁書不禁為它擔憂:「你不會把衣服搓爛吧?」

  「不會的,我一直都是這麼洗的。」

  話音剛落,刺啦一聲,黑衣裂出一道口子。

  「哈哈哈哈哈……」虞雁書忍俊不禁,這件可憐的黑衣終於可以壽終正寢了。

  越重霄額角跳動,擰乾黑衣搭到繩上,女郎故意問他:「你不會還要繼續縫吧?」

  「不了,我想……」

  「想什麼?」

  越重霄走到女郎面前,他在心裡醞釀許久,決定直接問虞雁書。

  「我想向你道歉。在將軍府時我不應該說那些話,娘子可以原諒我嗎?」

  郎君語氣誠懇,眼底倒映出虞雁書的面容。

  可是女郎卻道:「不可以。」

  越重霄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好像淋了一場大霧。虞雁書傾身靠近越重霄,尾音上挑,問他:「我覺得你沒錯,要怎麼原諒你?」

  越重霄怔住,表情慢慢從失落變成燦爛,背後仿佛搖起一條看不見的尾巴:「娘子沒生我氣?」

  這人又給她當暖爐又給她洗衣服,有氣也該消了。

  女郎沒有給出明確回答,越重霄便巴巴地跟在她身後,從井邊跟到院外,又從院外跟到房內。

  看見虞雁書要拿桌上兩隻包裹,越重霄趕緊主動代勞:「這是什麼?我來拿吧。」

  「這是我給月牙買的禮物,至於另一個嘛,」虞雁書點點那隻體積大的,拖長聲音,「隨手給某人買的。」

  「誰?」越重霄目露警覺,這包裹一看就是精心拾掇過的,入手頗有分量,怎麼可能是隨手買的。

  「這個人你認識。」

  「扈二娘?」越重霄想不出別人。

  「不是,是位郎君。」

  「韓郴?」越重霄開始胡思亂想。

  虞雁書忍笑忍得辛苦:「不是,他的名字有三個字。」

  越重霄想了一圈,最後眼睛一亮,指向自己。

  「娘子特意給我買了禮物?」

  「說了是隨手給你買的。」

  越重霄選擇性只聽後面半句,開心得尾巴快要翹到天上,當即解開包裹。

  原來是套玄色圓領窄袖袍衫,做工精細,用料考究,衣擺處繡著暗紋,還配了一條雙繞皮革躞蹀帶。

  「這是……如意行的衣服?」

  「對,你要試試嗎?」

  去金鋪的路上,虞雁書路過一家成衣鋪子,不過隨意一瞥,竟叫她看見一套頗為眼熟的黑衣,與越重霄身上那件洗褪色的甚是相像。

  虞雁書進了鋪子,一眼看中掌柜的用來展示的一套成衣,直覺告訴她,越重霄穿起來一定很合適。

  見她有興趣,掌柜的不好意思道:「這衣服原本是位貴客訂的,可惜後來出了些事情,貴客沒有來取,衣服就一直擱在我這裡了。娘子若不嫌棄,不如看看小店其他衣服?」

  一件訂而未取的衣服,虞雁書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問掌柜的:「這位貴客是越家人嗎?」

  掌柜的瞪大眼睛:「娘子怎麼知道?」

  不管越家現在如何,既然收了人家的定金,就不能把這衣服轉賣他人。

  虞雁書微微一笑:「越重霄是我夫君,麻煩掌柜的將這衣服包起來吧。」

  越重霄摸著衣服上的暗紋,從前他的衣服都由阿娘為他訂做,這一套應當就是阿娘訂了沒來得及取的。沒想到兜兜轉轉,又被虞雁書買下送到他的手中。

  「多謝娘子。」

  越重霄換了衣裳,尺寸剛好合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平時他被落魄籠著,虞雁書只是覺得他生了一副俊美皮相,如今換了行頭,不再刻意裝出頹廢樣子,虞雁書才驚覺他的風姿也是極出眾的。

  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虞雁書的視線落在越重霄腰上。那條雙繞皮革躞蹀帶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他的腰線,往上看是寬闊的胸膛,往下看是修長的雙腿,著實賞心悅目。

  如此一來,虞雁書完全能夠理解,為何當初虞連山會不擇手段與越家結下親事。

  越重霄喜歡虞雁書送她的衣服,更喜歡虞雁書看他的眼神,那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所以他是不是能夠認為,虞雁書對他,其實是有好感的?

  「娘子。」

  「嗯。」

  越重霄走向女郎,好叫她瞧得更清楚些。

  身影越靠越近,虞雁書擡起手——她也不知道擡手要做什麼——或許,是為了摸摸越重霄那把她看了很久的腰。

  「霄兄,你在家嗎?」韓郴的聲音自院外傳來,打破了房內的旖旎。

  虞雁書順勢把手搭上越重霄的小臂,輕輕一推:「叫你呢。」

  越重霄被這嬌嗔的聲音勾起笑意,飄飄然出了房門,一見韓郴進來,便對他道:「沒錯,這是你嫂嫂給我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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