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喜
2024-09-13 20:05:13
作者: 綠羊羊
意外喜
扈二娘死死掐住毛鐵匠的手腕,刀尖停在距她眼前不到一寸的位置。
「阿娘!」月牙嚇得哇哇大哭,拼命拉住毛鐵匠,卻沒法撼動他半分。
「月牙別管我,快跑!」
扈二娘生怕月牙受到傷害,毛鐵匠猙獰著臉,罵她:「小雜種,等我殺了這個臭婆娘,就連你一起宰了。」
月牙被踹倒在地,愣了片刻,忽然爬起來向外跑去,直奔虞雁書的住處。阿娘跟她說過,虞娘子是個好人,她一定會來救阿娘的。
越重霄奔進院內,扣住毛鐵匠的手腕,先卸了他的武器,又將他手臂反剪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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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二娘終於得救,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兩條胳膊因為用力過度微微發抖。
虞雁書面沉如水:「毛鐵匠,你好大的膽子。」
毛鐵匠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聞言呸呸兩聲:「妖女,我們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虞雁書扶起扈二娘,拍拍她的後背。
「你別忘了,你與二娘已經和離,白紙黑字,抵賴不得。」
毛鐵匠驀地咬緊牙關,他正是為了這事生氣!
與扈二娘和離之後,毛鐵匠自認已經遠離晦氣,二話沒說又鑽進賭坊。
一開始他還能借錢賭,大輸特輸一通之後,再也借不到半個子。
然而毛鐵匠賭紅了眼睛不肯罷休,偷錢被人當場抓住,圍起來一頓拳打腳踢。
毛鐵匠雙手抱頭,一邊翻滾一邊大喊自己是百花娘娘的侍從,刁民竟敢對神仙不敬,逗得眾人前仰後合。
莊家拍著大腿發笑:「毛鐵匠啊毛鐵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百花娘娘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那個小娘子說的沒錯,你這種蠢貨一騙一個準。」
毛鐵匠在一片嘲笑聲中面紅耳赤,忽然聽到小娘子三個字,愣了愣,問道:「你說的小娘子是誰?」
莊家住了口,假裝咳嗽兩聲,沒有回答毛鐵匠的問題,只是嫌棄地攆他出去。
毛鐵匠不願相信百花娘娘是假,又去了百花廟,這次無論他如何呼喊,都沒有任何神靈來回應他。
毛鐵匠憤怒地推倒供桌,被聽到動靜的村民發現,又是一頓辱罵,警告他要是再對百花娘娘不敬,就打斷他的手腳。
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已經休了扈二娘運氣卻沒有變好半分?
毛鐵匠想不通,他現在又困又餓,無處容身,蓬頭垢面如同乞丐,於是又想起了扈二娘。
毛鐵匠本想讓扈二娘給他拿些吃的,結果扈二娘只丟出來一張冷硬的餅,說什麼都不讓他進屋。
老鐵匠惱羞成怒,誰都可以羞辱他,扈二娘憑什麼羞辱他?便又像以前一樣,把火氣撒到扈二娘身上。
「放開我,就算我與她和離了,也是做過多年夫妻的,輪不到你們插嘴。」
虞雁書睨著地上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你意圖行兇殺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我這就把你綁了送到官府。」
「你這毒婦別欺人太甚!反正你給我下了毒,我也活不長了,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大不了咱們同歸於盡。」
「好,那你就去死吧,解毒的方法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了。」
毛鐵匠恨得牙根痒痒,他怎麼可能想死?他的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到呢!
虞雁書早已摸清毛鐵匠是個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人,對他道:「只要你答應以後不再來騷擾二娘,我就把解毒辦法告訴你。」
先解了毒,以後再跟她慢慢算帳!毛鐵匠強行咽下一口氣:「你說吧。」
「很簡單,髒人還需髒藥醫,你每日取二兩淤泥,兌成七碗水喝下,連喝七天,毒自然就會結了。」
「你放屁,哪有這種解藥?」
「不信算了。」虞雁書沖越重霄擡擡下巴,「我們這就把他送去官府。」
「你!」毛鐵匠敢怒不敢言,掙脫鉗制逃走。虞雁書這個惡毒的女人,他早晚要她好看。
毛鐵匠越想越氣,路過百花廟時腦子一熱,又鑽了進去。村民正在例行檢查,其中一人道:「神像眼上沾了東西,我給擦乾淨了。」
另一人則答:「可能是上次打掃的人不用心,我剛才檢查房頂也發現有兩片瓦鬆動了。」
兩人自顧自說著話,毛鐵匠聽在耳中,忽然之間,他想明白了。
莊家的話、眼睛、瓦片……根本沒有百花娘娘,所謂顯靈,只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目的就是為了騙他與扈二娘和離。
會這麼做的人,只有……只有虞雁書!
毛鐵匠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虞雁書,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
虞雁書特意留心了毛鐵匠的動向,他來鬧事幾次都被打了回去,還有一次被扭送到州衙關了幾天,這才慢慢老實下來。
即便如此,虞雁書仍處處關注著扈二娘家的動靜。扈二娘心中感動,又得知是虞雁書暗中幫她和離,愈發不知如何感謝她才好,常常送來瓜果蔬菜鮮花。
春耕時節,家家忙碌,虞雁書也不例外。今日租來的田地已經全部栽種完畢,看著田裡綠油油的秧苗,以及剛插完秧正在溪邊沖洗泥巴的越重霄,虞雁書心情愉悅。
「此番辛苦郎君了。」
「不辛苦,還望娘子多賞幾個工錢。」
虞雁書現在身兼數職,茶鋪、藥材生意都需要她,種田的事可不就得越重霄幹了。
「這是自然,絕不會虧了郎君。」
虞雁書想遞個果子給他,又想起那人上次糊了自己一手泥巴,於是轉手拋了過去。
越重霄把果子接個正著,也想起了上次的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月的天喜怒無常,方才還只有幾片陰雲,響雷過後,豆大般的雨滴便落了下來。
虞雁書被雨水砸到臉上,擡頭一看,估計要有一場大雨。
「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越重霄拿起農具,兩人快速往家趕,然而雨落速度更快,轉眼就在天地間連成細細密密的線。
虞雁書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睛,忽然覺得頭頂一暗,雨消失了。
原來是越重霄解了外袍擋在她的頭上,「雨太大了,娘子跟緊我。」
郎君胸膛寬闊,將女郎牢牢護在臂下,為她隔絕出一方沒有風雨的天地。
回到家中,虞雁書只濕了衣擺,越重霄就慘了,半個身子全是雨水。
虞雁書給他遞了帕子擦臉,「郎君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別著涼了。」
越重霄隨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礙事,風吹一會兒就幹了。」
「虞娘子,越郎君。」月牙撐著紙傘出現在小院門口,隔著雨幕望向兩人。
虞雁書趕緊讓她進來:「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來了?他又來鬧事了嗎?」
月牙搖頭:「不是的,是阿娘讓我來的。阿娘知道娘子今日很忙,估計還未用飯,所以讓我請兩位去我家吃晚飯。」
說罷,仿佛是擔心虞雁書不同意,月牙又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娘子你一定要來呀!」
虞雁書不忍拂了月牙好意,捏捏她的小臉,手感頗佳。
「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嗯!」月牙完成任務,開開心心走了。
上門做客,總不好空手而去,虞雁書打算帶幾隻茶包,再看身旁的郎君:「你要這樣去嗎?」
越重霄敗下陣來:「我這就去換衣服。」
兩人去了扈二娘家,這才發現她竟做了一桌子菜,桌上甚至還擺了壇酒。
「虞娘子,越郎君,你們來了。」
看見兩人進來,扈二娘趕緊擦擦手,請兩人坐主位。
虞雁書有些奇怪:「怎麼這般鄭重,二娘有事要跟我說嗎?」
扈二娘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一直以來麻煩你了,我也沒什麼好報答的。今天請你來,確實是因為一件我想了很久的事。」
幾人依次坐下,扈二娘先倒酒敬了虞雁書一杯,然後把月牙叫到身邊。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是我的全部,為了她我做什麼都願意。從前我一直叫她月牙,娘子恐怕還不知道她的大名。」
虞雁書靜靜聽著,扈二娘一字一句道:「從今以後,她叫扈月牙。」
從前毛鐵匠就對這個女兒不管不問,從未盡到半分做父親的責任,如今既然已經與他和離,那么女兒也不用再隨他的姓氏。扈二娘決心獨自撫養月牙,呵護她長大成人。
虞雁書發自內心地為扈二娘感到高興:「扈月牙,很好聽的名字。」
扈二娘擦擦眼角的淚,又倒了一杯酒,再次敬虞雁書:「我不知道我這個請求娘子願不願意答應,但我是真心敬重娘子的,沒有你就沒有我們的今天。所以,我想讓月牙認你做乾娘,孝敬你愛戴你。」
月牙微微仰頭,羞怯地看著虞雁書。她很喜歡虞娘子,又怕虞娘子不喜歡她。
看著母女二人期待的眼神,虞雁書也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我當然是願意的。」
扈二娘大喜過望,要月牙給虞雁書磕頭行禮,月牙依言照做,低低地叫了一聲乾娘。
虞雁書本來還不覺得,等到真的被叫了這麼一聲,耳根突然有點發熱,把月牙扶起來,遞給她一隻香囊。
「我……乾娘今天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個先給你,改天我再給你個更好的禮物。」
「謝謝乾娘,這個我就很喜歡!」
三人其樂融融,越重霄原本在看熱鬧,直到虞雁書取出香囊,他的笑意慢慢僵在臉上。
好嘛,又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