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ty call
2024-09-13 20:03:35
作者: 莓有魚
booty call
郁理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她重新沖了個澡,換上新的乾淨浴袍。
擦著微微潮濕的發尾出來時,瘋批初戀竟然還在。
她情真意切地遺憾,這人,怎麼就不能天降橫禍把他帶走呢?真夠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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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航低頭看手機。黑色碎發遮著眉眼,她瞥一眼,準備打開化妝包護膚。片刻後她僵硬地轉過身,喉管掙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周敬航!那是我手機。」
周少爺在她疾步攜來的馨軟香風中不為所動,他剛剛把自己從郁理的黑名單中放出來,並星標置頂,備註改為【老公】。
就在郁理把手機奪走的千分之一秒,他拇指凌空一划,乾脆利落地把宋斂微信刪掉。
她無法扼制的憤怒再次吞噬理智:「你怎麼知道我的密碼!」
周敬航不在意自己手背又被蛇蠍美人撓了一道,他垂眸看著翻綻傷口,破了皮,滲出一縷細線般的血跡。
「白痴。」
他偽裝出來的教養一定是全還回去了,這位少爺冷冰冰地看向她,他眼瞼之下有很明顯的青色痕跡,那是睡眠不足熬出來的後果。
「沒有人將密碼設置為分手日期。」
郁理懶得理他,她拉出設置界面,點進密碼,迅速掃開面容解鎖,修改密碼,一氣呵成。
做完,她扭過臉,帶著明麗的怒意,形狀優美的雙唇扭曲成一個不好看的模樣,她惡毒地詛咒:「你竟然還不去死!」
周敬航語調森森,寬肩倚著沙發,他漫不經心地甩出打火機,在空氣中撩了一圈。
「讓你失望了,理理。我就算死,也會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神經病!」她尤不解氣,又罵:「中二病!你垃圾小說看多了吧。你那空空如也的腦袋只是擺設嗎?周家怎麼單出你這個廢物。」
周敬航依舊不咸不淡地貼臉嘲諷:「這三年,你只有罵人功夫長進?」
郁理瞪他。
除了瘋子母親和種.馬父親,她的人生算得上千嬌百寵。從來沒有人,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
郁理很生氣,但她同時清楚地知道,一切憤怒都是對無以能力改變的現狀的掙扎,是她三年前不顧一切地招惹周敬航,是她撒下彌天大謊,是她把一個從來理智清醒的人,拖入只有懷疑、謊言、背叛的泥沼。
是她選擇通關只有一個結局的遊戲。
她又感覺到如黑暗拽著她陷落的疲憊,郁理沒有細看聯繫人,自然沒有發現對話框裡少了個頭像。她心不在焉地丟掉手機,想喝酒,卻覺得,今夜實在喝得有點多。
面對周敬航不需要欲蓋彌彰的醉意,她必須保持冷靜。
複合?她沒想過這件事。
他們之間牽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遺忘或和解。更何況,當年分手之前仍有很多事情說不明白。
最不明白的是,周敬航似乎不打算解釋。
郁理完全搞不懂,他哪裡來的自信,認為他們兩人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怕全世界製造再多困難,他們也有攜手共度的勇氣。
事實上,這種羅曼蒂克情節只存在小說,現實生活里,只要幾個無足輕重的誤會,足夠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破裂。
而且,三年——
準確來說是三年七個多月。如果周敬航舊情難忘,為什麼不早點出現,非得等到現在,有意思麼?
沒人說話,華美精緻的房間陷入死水般的安靜。
郁理身心俱疲,她脖頸和後腰傳來隱秘的疼痛,像一根細長銀白的針,她每動一下,就往腦神經一戳。
她塌腰坐在高腳椅,椅背是個做舊金屬色的半弧形,好死不死,正頂著她傷處,郁理咬著牙,只覺得自己的乳腺岌岌可危。
她總有一天會被周敬航氣死。對吧、對吧?
郁理勉力平復自己心情。房間安靜到有些詭異,她重新取了個水晶玻璃杯,打算接一杯水。如果那個神經病敢過來二次發瘋,她一定不介意把整杯水潑到他臉上。
清透瘦俏的手背撥開水龍頭,汩汩水流中,她敏感地聽見身後動靜。
她立即旋身回頭,手指遙遙一點,隔空,狠狠地往他身上戳兩下,唇形讓他別動。
周敬航神情漠然,漠然中又帶著一種對她小動作的嘲笑。他躬身從沙發上取了個什麼東西,角度原因,她看不見。
他扶著沙發,手指撥過數頁紙張。
「你過來。」
郁理警惕地退後一步:「你又要幹什麼?」
周敬航平靜地看著她。他目光很深,也很靜,眼底有種萬事不過心的磊落灑脫。
兩三秒,郁理不為所動。他按捺隱隱作痛的前額,認輸似地,率先朝她走過來。
她單手撐著流理台,露出一截珍珠般白皙柔嫩的小臂。尖尖下巴繃緊,臉部被燈光映出毛茸茸的光感,倔強地和他對視。
「這是我的體檢報告。」
他伸手,把兩份文件遞給她。
郁理瞬間怔住,她像是聽不懂。
「你的什麼?」
「身體檢查報告。上個月剛做,以防你這個中文白痴看不明白,特地多印了一份英文版。」他冷冷嘲諷。
「別對我有這麼高的要求,」郁理最討厭別人拿她中文說事,這個「別人」特指周敬航,她把中文那份蓋在下面,隨手翻起來:「我現在的水平,比以前進步很多。」
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看了幾眼,翻到封面,確認他的名字和醫院,秀氣的眉微微蹙起。
周敬航好整以暇地拿過她先前喝水的杯子,就著不明顯的唇痕,原封不動地貼上去。
喉結上下一動,冷白皮膚的小痣明顯。
誠如周敬航所說,這是兩份貨真價實的身體檢查報告。
她莫名其妙,懶得去看專業術語:「你想告訴我什麼?」
周敬航突然笑了一下。
他生性不愛笑,這點郁理三年前就知道。這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天塌下來表情不亂的冷淡神色,很多時候,她休想在他身上點起什麼情緒。
而某些,只在夜間出現的,通常維持一小時到兩小時。但她並不怎麼喜歡看。因為代價往往是她自己。
他擡手壓住她手腕,拇指和食指不明顯地輕輕蹭過她一小片雪塑似的肌膚。郁理無知無覺,不明白他臉上轉瞬即逝的深意代表什麼。
又或者,他在確認什麼。
「我比三年前高了三公分。」他帶著她的手,翻開某一頁,挾持她的手指移到身體基本數值的板塊,語氣幽幽:「郁理,你沒有心,我不指望你能記得什麼。三圍101、75、92......」
郁理試圖抽回自己手指,但他不給任何機會,帶著她,往後翻了好幾頁。
就像點讀筆一樣,他移著她手指,到某個單詞。郁理癱著臉,決定自己不要回應任何他嘴巴里冒出來的黃色笑話。
周敬航單手攬過她的腰,她猝不及防,重重一腳,分寸不讓地踩上他。多少帶了點泄恨的意味。
他不動,掐一把她的腰間軟肉,她的腰很薄,常年自律保持的馬甲線,幾乎沒有鈍重的肉感。
郁理又驚又怒。緊接著,男人低沉溫和的聲線落在她耳骨位置。心機狗用氣音,非常犯規的性感。
一個以P開頭的單詞。
她眼前仿佛閃過一道勢如破竹的白光,瞬間貫穿了所有理智。她不知所措地眨了兩下眼睛,不設防的左手被他牽著,對方骨感明晰的手指松松勾著她。
自上而下。
從緊實分明的腹肌,到冰冷金屬的皮帶,再到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郁理晃了整整半分鐘,後知後覺,她感覺手心裡有什么正在蓬勃有力地跳動。
「這裡,」他挑眉,笑得壞而曖昧,灼熱呼吸掃過她頸側細長的發,「數據和身高持平。怎麼樣,你滿意你看到的?」
郁理:「.........」
她其實想說你大可不必如此,又想說你怎麼長高了但是這裡沒長,但是看你這麼個孔雀開屏的驕傲神色,難道這玩意兒真的可以長大?
但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從宇宙大爆炸到白堊紀侏羅紀,到蒸汽時代電氣時代資訊時代賽博朋克時代,再到人類駕駛宇宙飛船衝上月球樹立國旗。人類登月了!征服宇宙還遠嗎——
然後她想起2001太空漫遊、美麗新世界、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還有比她這一刻更冰冷更荒誕的蘇聯文學——
砰、砰、砰!
旋轉,旋轉,不停旋轉。周敬航飛上太空,炸成五顏六色的煙花,她在不凍港欣賞由他骨灰渲染出來的絕美人造極光。
郁理深深吸了兩口氣。
她像壁虎斷尾,漂亮雙肩富有技巧性地一扭,如螳螂脫殼似從白色浴袍里鑽出來,避開周敬航發.情般在她頸側一下又一下的啄吻。
她如一尾得了白化病的孔雀魚,光溜溜地站在他面前,用盡畢生修養沒有把髒字罵出口。
冷靜!郁理,冷靜。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尖叫,不是讓他滾,而是回擊。
她突然沉下臉。絕對冷臉的她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冷感,周敬航挑眉,靜候她的回答。
在這位高傲自大的少爺心裡,郁理對自己的了解程度未必比他深。他熟知她的三圍尺寸,知道她愛吃什麼厭惡什麼,甚至精準地記住了她的每一次生理期。
但他忘了。前男友不是人生給她上過最有價值的教訓一課,時間才是。
她迅速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心情,把宇宙進化和蘇聯文學踢出腦海,她雙手抱臂,微揚著頭,以一種女王即將登基的絕對氣勢,睥睨眾生。
「剛好。」她冷冷道:「我這裡有量尺,等會兒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