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2024-09-13 20:01:30 作者: 優雅小蘿貝

  第 100 章

  時間來到十二月底,雖說向柚橙一直在周淮里手裡補習功課,不過近段時間,成績一直沒有顯著提升。

  她的能力極限已經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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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此,她開始焦慮、失眠,整天一副精神不濟提不起興致的模樣。

  從早到晚看窗外發呆,悲秋傷懷,連旁人喊她都聽不見。

  班上的人以為只是天氣變冷,人變懶惰的緣故。

  真正的原因,她也沒跟大家說,偶爾晚上在家庭電話的時候跟向思沉吐露過這方面的焦慮。

  向思沉的安慰很簡單,她一直穩定在這個成績排名,差不多已經邁進普通一本大學的校門。

  這已經是家裡人求之不得的結果。

  如若換做以前,向柚橙自然也不會如此焦慮。偏偏十七年按部就班的生活,突然毫無徵兆闖入了一個人。

  一個需要自己拼勁全力,努力追上的人。

  一個自己那麼在意的人。

  她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怕她心思太重,熬壞身體,向思沉每天晚上準時來電開導,還為此專門幫她請了一天的假過來,接去散心。

  黑色的商務車飛馳在高速上,天已經較之前冷了不少。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路邊花壇里的積雪還沒化透。

  下雪不是最冷的,化雪才是。

  向柚橙怕冷,早就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有顏值扛著,就跟笨拙的熊沒啥區別。

  她腦袋貼著車窗,沒幾分鐘的功夫,視線渙散,人又在發呆了。

  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開始下高架入北郊的主道行駛,街道逐漸變窄,兩邊老舊小區脫落的牆體上,不少寫上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兩方僵持了這麼久,北郊終於迎來了第一批的拆遷戶。

  向柚橙突然回過神,扭頭不解地問他舅舅,「你帶我來北郊做什麼?」

  主駕駛的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笑得神神秘秘的,「驚喜,待會你就知道了。」

  十五分鐘後,車停在北郊的一個法院前。它就跟北郊大多數房屋一樣,從上到下也都滲透著一股年代感。

  牆漬斑駁、暗沉。

  夏天的時候,還有綠油油的爬山虎幫它遮擋,顯得生機勃勃。冬天了,葉子掉了,整根藤都枯了,光禿禿的,就顯得更寒磣了。

  倒是門口碩大的「北郊人民法院」的幾個大字,依舊肅靜莊嚴、金碧輝煌。

  向柚橙不解,「你帶我來法院做什麼?」

  「進去就知道了。」

  出示相關的證件後,兩人順利進入到內部的旁聽席入座。在他們之後陸續有人進來落座,直到稀稀拉拉占了一半左右的位置。

  被告被司法警察送入大廳。

  在看清被押送的人,向柚橙徹底懵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從金牌講師淪落為臭名昭著的孫國為。

  往日一向儒雅愛乾淨的人,此刻早就沒了講究,花白的頭髮又雜又亂,顴骨高聳臉頰凹陷,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是萎靡不振。

  幾個月的時間,在他身上仿佛流轉了十多年。

  她突然就明白,向思沉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庭審的整個過程,孫國為一直低頭一言不發,場內也是極為安靜,最多也是旁聽席的人小聲地交頭接耳,偶爾也傳來旁聽席角落處的抽泣聲。

  法官讀完他的罪名,直至最後宣判量刑為半年多,孫國外也是無動於衷。

  隨著一切塵埃落定,角落的抽泣聲轉為悲憤不已的嚎啕大哭。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擾亂到庭審秩序,痛哭的人被請了出去。開門的瞬間,向柚橙恰巧轉頭,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是個女的,頭髮也是點點斑駁,看著歲數跟孫國為差不多。

  向思沉側頭告訴她,「孫國為的老婆,當初就是她帶了人去桑恬住的小區鬧的,行事那是相當的潑辣。」

  末了只補上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看她癱軟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要人扶著才能勉強站著。向柚橙不知道是該可憐她,還是該送她一句「你老公做了這麼多錯事,他屬實活該。」

  判決結束後,法官退席,司法警察重新押解犯人回去,旁聽席的市民也陸續退場。

  孫國為的情緒本來一直很穩定,只是在看到向思沉和向柚橙也在場時,往昔的點點記憶湧上心頭,人徹底奔潰失控了。

  他的手上戴了鐐銬,還是無法阻礙他的行動,猛地掙脫了左右兩邊司法警察的桎梏,跟瘋了一般沖他們方向來。

  嘴裡叫道:「就是你們害了我,就是你們害了我......」

  有向思沉護在前,司法警察也及時上手將人拿住給強制拖走,沒有做好心理建設的向柚橙還是被嚇了一跳,心也隨之一直突突直跳。

  「你們給我等著。」

  「你們給我等著......」

  即使被強制拖走隔離在廳外,悽厲的聲音還是毫無隔閡傳了進來。

  向柚橙的腦袋、四肢炸懵了,麻麻的,她忘不了孫國為最後不甘被拖出去時,那發紅髮癲、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

  就像地獄裡來的惡鬼。

  「小橙,小橙......」

  機械僵硬地轉過頭。

  向思沉喊她的聲音就如隔了一層厚厚的膜,聽不真切,耳朵里是一聲更比一聲高的轟鳴聲。

  刺耳、尖銳。

  她蹲在地上,難受地捂住了耳朵。

  緩和了好久。

  回去的路上,向柚橙坐在副駕駛,比來時更加沉默寡言。

  車裡安靜得就像只有一個人。

  看她比來之前的精神更萎靡了,向思沉也在暗暗後悔自己的魯莽。

  孫國為的事,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她就好了,現在好心辦了壞事,別說驚喜了,人都被嚇得不輕。

  開回月季小院,把人送上樓。向柚橙始終提不上來興致,向思沉也是眉頭緊蹙,看起來比較焦慮。

  怕他擔心,勉強說了寬慰的話,「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也不要內疚,其實我心裡真的很開心。」

  「看到孫國為這種壞人惡有惡報,我是真的很開心。我就是最近人有點累了,才導致一直這麼沒精神,跟你沒什麼關係。」

  「睡一覺就好了。」

  再要說什麼,向思沉的手機響了。

  對話中斷。

  現在他的私人偵探社越做越好了,開了一個小工作室,還入職了新的員工。這會兒給他打電話是因為工作上出了點事,必須回去一趟。

  看出他的為難,向柚橙寬慰他,「去吧,我真的沒事。待會睡上一覺,還是那個生龍活虎的我。」

  為了向思沉放心,還順便給他耍了一套自認為兇悍的拳法。

  耍了一半,就被制止了。

  「你確定沒事?」

  「沒事,你走吧,工作重要。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照顧不好自己!」

  強硬推人出門,不容對方反駁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更為了斷了向思沉這時磨磨唧唧不爽快,隔著門,向柚橙提了一個要求,也是符合她平日性格,「你要是這麼過意不去,就幫我買新的漫畫和它的周邊?」

  見她還有功夫說這事,門外的人終於放心,「行吧,這點小事,舅舅一定滿足你。那我走了,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腳步聲漸遠,沒多久樓下就響起院門關上的聲音。

  看來,真的打發走了向思沉。

  向柚橙終於不用再強撐。她感覺渾身虛弱無力,連身上厚實的羽絨服外套都沒脫,病懨懨地回了臥室,一頭栽在了床上。

  就這樣睡了過去。

  中途,向思沉還回來過一趟,給她買了不少吃的東西,怕打擾到裡面的人休息,東西就放在了門口。

  開車走之前還特地跑樓下拐彎那處的小店,跟沈奶奶說了情況,讓她幫忙照應個一二,才放心離開。

  沈奶奶的店裡每天坐了不少小老太,不為了別的,就聚在這邊一起聊聊天。

  小老太一,「哦呦,這男的一看就氣度不凡,租你家二樓的小姑娘跟他什麼關係?」

  沈奶奶給大傢伙添了熱茶,笑眯眯地說:「是他的外甥女,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漂亮得很,跟我家小淮還是一個班的。」

  小老太二也湊上,「這樣啊!那豈不是跟你家小淮還蠻配的?」

  沈奶奶笑得差點掉了假牙,忙捂住嘴,擺手謙虛說:「哈哈哈......是的,不過這也要遵從小孩子的意願。」

  「再說了,倆人還在讀高中,等考了大學再考慮也不晚。」

  樓下一片都是老太太聊天的嬉笑聲,關於向柚橙跟周淮里的事,她們是越聊越來勁,越聊越離譜。

  離譜到,交往,結婚,生孩子的事,都給安排好了。

  二樓的人一無所知,向柚橙睡得很沉。本以為只是人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誰知道半個小時不到,身體就開始發寒發冷。

  沒錯,她發燒了。

  在經歷學習壓力和孫國為的恐嚇後,向柚橙徹底病倒了。

  臥室里安安靜靜的,窗簾也拉得緊實,連外面的一絲光亮都沒法透進來。

  客廳里,牛奶卻一直在鬧騰,一會兒跳上餐桌,一會兒飛衝上沙發,故意拼命發出很大的靜,可房間的人始終沒出來。

  方法無效,傲嬌的牛奶最終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帶著小奶牛在臥室門口徘徊,試圖用它美妙的嗓音喚醒裡面的人。

  結果,它都叫啞了,裡面的人還無動於衷。

  咽不下這口氣的牛奶直接闖了進去,以一個極其優雅的姿勢蹦上了床,在向柚橙的周圍一直打轉。

  床上的人一直沒醒,她身上熱熱的,很舒服,牛奶竟就窩在她身邊舒服地躺下,打起了盹。

  向柚橙燒得迷迷糊糊的,做起了夢。

  還是在北郊法院的旁聽席,跟上午去時人多不同,此時就她一個人置身在這個空蕩、腳踩地還有迴響的屋子。

  「有人嗎?」

  回答她的,是自己延遲後的問話。

  她還沒消化這個狀況,押解犯人處憑空多了一個人,背對她站著。

  那人穿了一身油漬斑斑的袍子、單薄的身體、發白凌亂的頭髮。

  看著歲數不小。

  正想著是誰,那人仿佛也聽到了她的心聲,轉了過來。

  不別人,正是已經被判了差不多半年量刑的孫國為。

  他的眼珠發紅,邊角猙獰撕裂開細密的裂痕,可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血也順著眼角往下流,雙手舉起,嘴裡喊道:「就是你害了我,就是你害了我......」

  「我要讓你償命。」

  「我沒有,我沒有......」

  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滿身虛汗,向柚橙大口大口地喘氣,呼吸著新鮮空氣。夢裡那種喉嚨被人掐住鼻子的窒息感,還殘留著真實感。

  嗓子因為發燒,乾涸刺痛,壓根開不了口。

  「做噩夢了?」

  「喝點溫水潤潤。」接過遞來的溫水,喝下,向柚橙的眼睛直愣愣看著坐在床邊的人。

  周淮里,他怎麼來了?

  他不應該在學校上課嗎?

  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把水杯收走放回床頭櫃,給她掖好被子。

  直接解答她的疑惑,「我姥說你發燒了,她白天已經照顧了你一段時間,現在我回來了,就由我來照顧你。」

  扭頭看窗。

  透過窗簾縫隙,外面的天果真黑了。因為拉上了窗簾,臥室一直暗暗的,她也只是單純以為是這個緣故。

  沒想到她睡了一下午。

  跟回來時不同,她已經換上了乾淨的睡衣,臥室里也開了暖氣,床頭燈散發著暖色的光,有種溫溫的舒適感。

  睡衣?

  舒服眯起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看衣服,又看周淮里,視線一時不知道落在哪處,腦子已經不受控開始自我遐想。

  臉倒是沒紅,就耳朵的膚色幾秒之內紅了點。

  「你?」

  對方一吐字,她猶如驚弓之鳥,反應超級大,「沒有,不是,不知道。」

  周淮里無奈,緩緩嘆氣,「我只是想問你,現在好點沒?」

  說還不夠,似乎是為了報復向柚橙剛才的行為,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起身,手背自然試了她額頭的溫度,一次不夠,還連著好幾次。

  本以為這就完了,誰知他又突然俯身前傾,額頭相抵,試她的體溫。

  只是一瞬息,也足以讓向柚橙遲疑凝滯了幾十秒。

  她的臉在發燒還未全退的情況下,更紅了。

  看她滾紅的臉頰,周淮里還喃喃自語,「怎麼好像......更燙了?」

  向柚橙臉頰酡紅,一臉呆滯地接話,「啊~是嘛~」

  臥室開了暖氣,周淮里也脫了羽絨外套,露出是一件雪白色的長領毛衣。這種純色加上暗黃色的燈光點綴,再配上他的那張臉,空氣里都瀰漫了一股粉紅色的泡泡。

  臉的溫度不降,反而比先前的時候更燙了。

  「看來,要去一趟醫院。」

  聽到大晚上要去醫院,向柚橙忙搖頭拒絕,人也突然清醒不再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我覺得我退燒了,身體已經恢復了不錯。」

  「你把體溫計給我。」

  遞過去,順帶多嘴說:「不要......」

  話還沒說完,一拿到體溫計的向柚橙二話不說就往嘴裡送。

  末了,還給對方扯了一個甜甜的笑。

  對方一臉苦澀,要說不說、欲言又止,她還開心關懷,「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指了她的嘴,周淮里的表情一言難盡,回她,「你家沒找到溫度計,這還是我從樓下拿的,就一直放......腋下的。」

  得體的笑意凝固在臉上,此刻的向柚橙哪顧得上人還發燒著,一把將擋在床前的人推開,連拖鞋都沒穿,直接衝去洗手間狂漱口。

  剛開始水是一杯接一杯用的,最後直接嘴巴就著水龍頭漱口。再次回到臥室,仰天躺在床上,除了嘴巴紅紅的,人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側身再欣賞周淮里的帥臉,她竟覺得不帥了,看哪哪都像一隻長毛的胳肢窩。

  這番折騰後,溫度又上來了,人直接燒暈了過去。

  她病了一晚。

  這一晚上,除了人暈乎乎的,其他倒也沒啥不適,就是累壞了周淮里,一會兒餵她退燒藥,貼個退燒貼,一會兒給餵點水,一會兒再給量個體溫。

  還要提防她睡覺不安分,時不時掀被子把腿伸外邊。

  他再給按回去,重新蓋好被子。

  一直到後半夜,溫度才徹底降了下來,鬧了半宿的人終於安靜睡了,陪床的人才伸展活動精疲力盡的身體,趴在床沿也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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