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 46 章

  安思佳今天穿了一條火紅色的長裙、一雙銀白色的高跟鞋，再加上她身形高挑，整個人氣質好到無法言喻。

  她放下手中的數學卷子，從容淡定地走下講台。

  「裴老師，這件事如果是真的像你說的那般，我自然會秉持公正嚴肅態度處理，給你們班學生一個交代。」

  「但正因為作為一個秉持公正的老師，我總不能聽信你們班學生的一面之詞，不如也聽聽我班學生的自訴，再定奪也不遲。」

  安思佳平日也是一個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不計較的老師。今天的她突然轉了性，態度很是強硬，誰也休想聽信一面之詞，就直接給自己班的學生安個罪名。

  哪怕是在一中教學資質頗深，連李主任都敢公開懟的裴淑珍，裴老師，都不行。

  說起裴淑珍，這位可是名聲在外的金牌老教師。本來到了退休頤養天年的年紀，但經過一中校長軟磨硬泡又回來返聘教學了。

  為人低調樸素，對學生教育之事極為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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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秉承棒棍下出孝子的教學理念，當然這套理念在一中也確實有一定的成效。這不在她的鞭笞下，譚靜一直穩居在年級第一。

  作為一個跟安思佳隔了兩代的老教師，她一直覺得安思佳作為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壓根就沒把心思花在學生身上，更不是一個好老師。

  而她的學生自然也跟她一樣，哪哪都是問題。

  「隨便。」

  裴淑珍對自己的學生很是放心，也不怕當面對質。

  一聽這話的陳路沒由來的心虛，低頭輕扯她的衣角，小聲說：「裴老師，要不還是算了吧，我就當自認倒霉。」

  「沒事，有老師在，還輪不到他們一班的人來欺負你。」

  有一說一，裴淑珍這人雖然傳統且嚴厲，但對待自己的學生還是選擇無條件的支持。她也有這樣的自信，自認為很了解班上的每個學生，就跟平時他們在她面前表現的一樣。

  以為陳路是見人多膽小，還安慰地拍了拍他手背。

  但她不知道陳路的「算了」，可不是因為膽小，而是他本就誇大了這事，更怕事情鬧得太大無法收場。

  要說這事發生的緣由，還是他這幾日早就看不慣了周淮里這個所謂被吹噓追捧的年級第一，這次可算找到了藉口，伺機諷刺嘲笑他。

  「有誰來跟我和裴老師講講這事情的經過？」

  安思佳問。

  班裡的同學早就看不慣陳路，或者說早就看不慣二班的人仗著成績好到處樹敵，紛紛踴躍舉手。

  尚明銘連手都沒舉，騰地站起身，指著陳路控訴，「是陳路先挑釁罵人的，嘲諷我們班沒有人考過譚靜，永遠被他們二班踩在腳下。」

  「還有淮哥沒有揍他，是他自己膽子小嚇暈了。」

  周舟也跟著站起，聲援自己好兄弟，「尚明銘說的沒錯。」

  班裡的同學也紛紛表示是陳路先開口挑釁的，反擊也不過是自衛。

  面對一班的人接二連三的控訴，陳路額頭早就布滿了冷汗，但還是強撐著，嘴硬說道：「你們胡說。」

  裴淑珍一臉懵，轉頭問陳路，「他們是在造謠吧？」都到了這會兒了，這麼多人指證陳路的情況下，她還是第一時間選擇相信自己的學生。

  因為她覺得一個班的學生在某一人出事的情況下，都會選擇包庇自己人。這是她帶了那麼多屆學生總結出來的規律。

  陳路作為二班的班長，今天要是認輸，承認這事就是他先挑起的，那麼未來就將面臨高三整整一年來自一班的嘲笑。

  就算是錯了，他也不能輸。

  他飛快一步，站上講台，「就算是我先言語挑釁的又怎麼樣？我的臉腫了，為什麼會腫，總不能是我自己打的，這總該沒得說了吧？」

  「就是周淮里惱羞成怒打了我。我是動嘴了，可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他動手了，就是他錯了，今天他必須給我道歉。」

  好了，這算不打自招。

  雖跟原先闡述的有點出入，可即便如此，裴淑珍也不虧是多年的老教師，當下把此事換了一個解決思路。

  就算真的是陳路有錯在先，也是他們一班先動手打人的，這是事實。同樣是犯錯，動手打人就是大錯特錯。

  她清了清嗓子，「安老師，事情經過你也看到了，誰對誰錯一目了然，動手打人就是不對。還請你們班的周淮里跟我們班的陳路道歉。」

  底下的尚甜甜有點坐地不安，陳路那一向精瘦的猴臉這會兒確實有點圓潤。這也不是周淮里打的，要道歉也是她來道歉。

  她起身，屁股還沒離開凳子一公分，身旁和後桌的人同時猜到了她的想法，直接手一使力將人又給按了回去。

  「安老師。」

  「安老師。」

  低沉的男聲配合女生天生比較清亮的嗓音，不約而同響起，竟意外的和諧好聽。向柚橙、周淮里從座位上同時站起。

  大概是太默契，兩人一時都失語，停頓了幾秒。

  教室里突然發出鬨笑，連安思佳都滿臉笑意，調侃他們，「怎麼，這種事你倆也要上趕著認領？不要告訴我，你倆一人給了陳路一巴掌，嗯？」

  「沒有。」

  「沒有。」

  又是異口同聲地否認。

  班裡同學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有偷笑的；有偷磕CP的；也有像尚甜甜這種一臉笑得果然如此的；還有像周舟、尚明銘這種給他們豎大拇指的。

  此情此景下，兩人臉皆是短暫一紅。

  向柚橙手指捏了捏衣角，試圖來緩解壓力。

  她有點不好意思，「也不是，就是誰扇的巴掌不重要，重要的作為我們一班的一份子，就由我來給陳路同學道個歉。」

  說罷，她鄭重其事轉向陳路，「對不起，陳路同學，希望你原諒。」

  陳路一個趔趄。這位叫向柚橙的同學現在是和藹可親、如沐春風，之前可是當他面露兇狠罵他口臭的。

  簡直是兩幅面孔，判若兩人。

  陳路沒出聲，他也沒料到最後竟是一班的女生給他道了歉。見大家都看他，尷尬了半天，才支吾道：「沒......沒關係。」

  收回落在向柚橙身上的視線，目光又不小心跟第一排最後桌的人對上。

  周淮里臉色沉沉，唇線下彎，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如冰涼刺骨的寒潭，凍得他一個激靈。

  這傢伙單手就輕鬆拎起他，想想就可怕。陳路這時只想快點離開，催促自己的班主任，「裴老師，你看也道歉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裴淑珍還以為要鬥智鬥勇一番，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自然也滿意點了點頭，「既然陳路同學好心不再追究了，作為他的班主任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下不為例。」

  她面向著安思佳，「安老師，你可以繼續上課了。」她以一副長輩的口氣說了這話，就此準備離開。

  哪知，剛剛還是好脾氣的安思佳突然出聲，「裴老師，就這麼走了，怕不合適吧？」

  「既然我的學生已經跟你的學生道歉了，那你的學生是不是也應該跟我的學生道歉？」

  「什麼？」

  裴淑珍收回跨出教室前門的腳，轉身，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還是和顏悅色的安思佳，「安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路為什麼要跟你們班的同學道歉？」

  安思佳踩著高跟鞋穿過一二排的過道，拿起周淮里桌上的數學卷子，眼睛直視裴淑珍，「就憑他污衊我們班的學生年級第二。」

  這話擲地有聲，讓班裡的學生一時覺得聽錯了話，連裴淑珍也覺得是安思佳說錯了話。

  她失笑，反駁，「安老師，學校發的周考名單上白紙黑字寫了譚靜是年級第一，周淮里是年級第二，你以為你隨口說說就能不認這個事實。」

  「那也要基於考一樣的卷子。」

  「你什麼意思？」

  「周淮里的數學考卷可不是學校出的，是我單獨出的。難度的話，比學校統一卷高上不少。」

  安思佳揚了揚手裡的卷子，「裴老師，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把我手裡的卷子複印一份給譚靜。」

  「到時候誰是第一，也就一目了然。」

  裴淑珍還是不相信，但還是取走了安思佳手上的卷子，並把它遞給了一旁的陳路，小聲詢問：「一樣嗎？」

  陳路翻開卷子，臉色極為難看，搖了搖頭。

  卷子不一樣，就代表難易程度不一樣，那麼譚靜年級第一名就是名不符其實，存了很大的水分。

  「說不定，譚靜考了這張卷子成績還是比他高呢？」

  裴淑珍不想承認，自己班一直年級第一的學生這麼輕易被這個新來的學生超過。當初上屆理科狀元來一中宣講的那天，她剛好有事請了假。

  只是回校後，耳朵里多少聽到一些各班數學老師吹噓新來學生多厲害，極有可能是下一屆的理科狀元，她還不屑一顧。

  她覺得高鑫這個年輕的班主任班裡出了董艾晴一個理科狀元，一次也不過是狗屎運，不至於再出第二個。

  可目前看來，或許，他班裡還真有可能再出一個。

  裴淑珍有一時的慌神，拽緊卷子，「卷子我先借走了。」就匆匆出了一班的教室門，陳路也緊跟上。

  「那麼就靜候佳音。」

  「我也隨時歡迎陳路同學儘早跟我們班同學道歉。」

  安思佳這話不高不低，但從兩人加快速度的腳步看得出，走廊上還沒走遠的師生必定能聽個一清二楚。

  安思佳心裡一直繃著，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不好搞的裴老師，終於可以深吸了口氣，心還一直砰砰跳。

  這位裴教師可是連李主任都敢罵的主，還好自己機智，狐假虎威竟真的糊弄了過去。

  「安老師，按你的意思，周淮里才是這次的年級第一？」

  班長李思思迫不及待地問，班裡其他學生也早已迫不及待伸長了脖子，求知若渴。

  安思佳見此，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簡直可以說是得意洋洋，「那是自然，他考的卷子可是我單獨給他出的題，難度可提高了不少。即便如此，他的分數也就比譚靜少一倆分。」

  「不是老師吹噓，他不是第一，誰第一。」

  自從羅成周、李思思先後失勢，年級第一就一直被二班的譚靜霸占，被碾壓了許久，這會兒揚眉吐氣了，班裡的人一片歡呼。

  他們敲打著桌子，發出興奮地尖叫聲。

  安思佳也不阻止，讓他們盡情發泄，直到大家發泄夠了，她才目光特地鎖定周淮里，語氣鄭重其事地說：「這次很棒！也希望下次繼續努力，切記保持低調，不驕不躁。」

  周淮里咧嘴，攤直雙腿，整個人笑得慵懶又欠扁，「怎麼辦？本人實力所在，實在低調不了。」

  可以說，極為囂張。

  但確實很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