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鍋藥渣

  說話的功夫，屋子裡已經飄出來了陣陣草藥乾鍋之後的糊味，院裡院外，儘是那草藥乾鍋之後的糊味，有些刺鼻，更有些辣腦仁兒。

  陳陽從小到大，可以說是從藥罐子裡泡著長大的，印象當中，自己的童年，自家老宅裡面，整日充斥著草藥的味道，那種味道略帶苦澀，能滲透到骨髓和靈魂裡面。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陳陽第一時間聞到，連老太太鍋爐上面熬製的中草藥煮糊了，陳陽就能比別人最先聞到。

  連老太太恍然大悟，扔掉手裡的笤帚，便一路小跑的回了屋子裡，打開屋門的時候，好傢夥，狼煙滾滾，屋子裡草藥煮乾鍋的黑氣滾滾冒出，頓時之間，滿院子全是濃煙，像是找了火一樣。

  吳有道趕緊從水缸裡面打了水沖了進去，路子的確燒穿了，路子上都有了火苗，煮藥的鍋子裡面甚至已經已經升騰起來了火焰，如果不是吳有道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撲滅了火苗，怕是連老太太的屋子都得跟著燒了。

  因為她用的是古法熬藥，爐子下面砂鍋爐子，這的確是一種很不錯的中草藥熬製的辦法，也是很古樸的辦法。因為，路子下面用的不是煤氣，而是劈柴。

  

  這與其說是熬藥，不如說是熬神。但實際上，作為中醫，陳陽最為推崇的還是這樣的熬煮湯藥的辦法，因為這能夠很大程度上，保持藥材的藥性。

  如今很多大型的中醫院，喜歡做成中成藥，甚至是藥店裡面自己用蒸餾水，大鍋子一起熬煮，看似簡單，高效，快捷，但實際上，卻損失掉了藥材原有的藥性，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吃中藥痛苦，卻有覺得，中藥效果不好的原因。

  陳陽和秦素月走到連老太太的屋子裡，此時此刻，屋子裡已經是黑煙滾滾，草藥燒乾鍋之後的焦糊滿屋都是，那味道，簡直讓人有些崩潰。

  「都是你們這群人，好端端的一鍋草藥，熬成了這樣。走！走！你們都給我走！幾個小跟屁蟲，跟在後面，各懷鬼胎！」連老太太瞧著有些狼狽，臉上一抹黑，應該是剛才抓爐子滅火時，手上殘留的灰燼不小心塗抹到了臉上。

  秦素月有些生氣，覺得自己的顏面和尊敬一點也沒有在老太太身上找到，索性走到院子裡透氣。

  陳陽到不覺得，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小孩嘛，喜歡鬧情緒，這都能理解。

  陳陽和吳有道幫忙，給老太太的屋子裡收拾一下，窗戶打開，爐子裡的火滅掉，把一切明火都給掩蓋住，又取了泥沙，把還在散發著餘溫的火柴堆給蓋上。

  忙活完了，陳陽這才打了一盆水，遞給連老太：「老奶奶，您先擦擦臉，歇口氣。您都說了，我們這群人是跟屁蟲，幹嘛還生那麼大的氣嘛！」陳陽笑嘻嘻的說著，這番話說完，老太太雖然仍然看上去很氣不順，可實際上，他似乎卻也不再那麼生氣了。

  「連奶奶，如果我沒猜錯的，家裡有病人，而且，是體恤陽衰的症狀。用俗話說就是，體質虛弱，容易生病，是嗎？」

  陳陽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爐子旁邊，拿著爐子裡已經燒乾了的藥渣，看了一眼，說道：「單憑這燒乾的藥渣，我就能分辨出最起碼其中五中溫補的藥材。老奶奶，有病就得看醫生，不能在家裡自己胡亂開藥方啊。」

  陳陽語重心長的說著。

  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胡與輕浮，一板一眼的倒也特別有模有樣，這倒是讓那連老太太開始正眼觀瞧起了陳陽這個年輕人。

  不大的年歲，頂天了不過二十出頭，說話談吐，卻透露出的像是一個很成熟穩重老練的人，一來二去連老太太倒是不那麼討厭陳陽了。

  「好話說盡也沒有用，我不簽字，就是不簽字。」連老太太看著滿屋的狼藉，有些沒辦法。

  她是個獨居的老人，平日裡老房子裡就他一個人住，這一屋子狼藉，對於一個老人來說，不知道要收拾到何時。

  「老奶奶，我看您中氣十足，身上似乎沒有什麼大病。而這藥，卻是治療頑疾舊疾的，我猜猜看，這藥不是給您自己吃的吧？」陳陽到沒有正面連老太的話題，而是從那一鍋已經燒糊乾鍋的藥裡面下文章，找突破口。

  「你怎麼知道？哦，對了，你是老陳家的後人，怕也是個大夫。」想到陳陽祖父和父親的身份，以及祖上的背景，老太太的臉上，多少流露出了一抹信任的神色，態度倒是沒那麼針尖對麥芒了。

  「既然你提起來了，我告訴你也無妨。的確，家裡有個病人，需要照顧。你既然是中醫，能幫著看看就看看吧。不過先說好，別指望老身我能感恩戴德，病不是什麼嚴重的病，就是從小身子骨弱，大夫建議中醫調理。僅此而已。」

  「那我幫您看看吧，病人在哪？」陳陽詢問道。

  「是我的小孫子，在學校，不過每周五才回來，在鎮上的初中，今年初二。」

  吳有道撓了撓頭，便說道：「那既然住校，老太太您何必今天熬藥？」

  「你這傢伙，腦袋瓜不好使嗎？學校的住校生，能在宿舍熬藥？還不是老身每天熬藥給送過去？」

  聽到這話，陳陽心裡一緊。

  從村里到鎮上，自己騎電驢都得四十分鐘，老太太一把年紀每天除了耗費心神的熬藥，還要送藥，這著實不易。

  陳陽倒也不是想做個好人，或者想雪中送炭，只是念叨，連老太太雖然毒舌一些，脾氣古怪一些，可實際上，心眼倒是很不錯。

  逢年過節都會給村子裡的孩子們發紅包，還會煮餃子，送到一些留守兒童的家裡，總的來說，老太太就是面冷心熱，一個很不錯，很有趣的老太太。

  想到她每天要走路去鎮上，一個來回的給自己的小孫子送藥，陳陽也不免心中一軟，便說道：「老太太您放心吧，醫者父母心，我爹從小教育我兼濟天下的大道理，說實話小時候沒聽進去幾句，長大了漸漸明白了道理。您放心，您孫子兒的病我給看，並且答應您，我絕對不難為您，也不會拿您孫子兒的病來作為您簽字的條件。」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得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和您一起去鎮上，看看您的小孫子兒，到底得了什麼病？」

  一旁的秦素月立刻豎起大拇指：「陳陽醫術高明，您孫子什麼病都能治好！」

  「你別亂給我打包票，我不是神，沒法術，就是一些中醫基礎活學活用罷了。」陳陽汗顏，總覺得秦素月是個豬隊友，關鍵時刻幫不到自己，還會給自己添麻煩。

  「那還愣著幹嘛，在老身面前打情罵俏？走了，我帶你們去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