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息事寧人

  騎著一輛黑色的鳳凰牌的老舊自行車，說老實話，這物件兒已經算得上是古董了。如今別說是上元鎮這樣的小鄉鎮，就算是大城市裡，也是電瓶車橫行。

  鳳凰自行車這種具有年代感的東西，確實少見。

  更何況是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他騎著車，車簍子裡還放著新鮮的蔬菜以及鮮肉，車把上提著一兜子水果，站在人群的後面，一聲斷喝，卻立刻阻止了與陳陽扭打在一團的眾人。

  陳陽有些懵逼，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命背，山貨沒賣出去，還招惹了下班的警察叔叔，難不成，錢沒還給羅八海，自己還得背負上牢獄之災？

  「歐警官？真是趕巧了，下班來買水果嗎？這件事您聽我解釋，這小子在市場裡無證經營，還擾亂市場秩序治安，我們說教他，他還不服氣，動手打人！」

  三兩句話，孫曉川就把髒水一股腦的全部潑在了陳陽的身上。不但如此，他還看向四周，甩出去好幾個眼神給周圍的果農商販，加上手下吆五喝六的起鬨。

  這一下子，陳陽一個人的聲音，瞬間被周圍所有人的聲音所淹沒。

  上元鎮水果批發市場在孫曉川一伙人的經營下，儼然這裡的商販果農看樣子是敢怒不敢言。孫曉川一個眼神，眾人便把矛頭指向了陳陽，眾人議論紛紛。

  「沒錯，我們都看到了，這個小子不願意接受管理，還拒繳管理費！」

  「動手打人！還把人的手給擰脫臼了！」

  

  「歐所長，你得把他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說老實話，從小到大陳陽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在無數人的指責下成為眾矢之的。

  單說和孫曉川那樣的流氓混混也就罷了，連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迫於孫曉川的威脅，他們日後都是要在市場裡經營生意的。自然不會因為陳陽這個外來人而得罪孫曉川。

  更何況，這幾天，上元鎮水果批發市場裡，來了一個愣頭青，每天扛著百十斤的上好野生山茱萸來販賣，並且和水果市場裡的大人物楊五山做生意，日入過萬的消息，早已是在市場裡流傳開了。

  大家都眼紅著呢。

  上元鎮水果批發市場的果農，來自周圍的村鄉，一共九個，不管哪個村還是哪個鄉，都知道莫說上元鎮附近，就是東海省都沒有地界生產野生山茱萸，更別說是那果肉飽滿，酸甜可口的上等野山茱萸了！

  全國也就只有中原省和西山省的交接地帶，有那麼一點點的野生山茱萸罷了。

  然而，物以稀為貴，上好的野生山茱萸，在當地可算是一把火燒的通紅。整個水果批發市場的果農商販都知道，陳陽這小子這幾天賺了不少的錢。

  於是，落井下石者自然而然時有的，所以當孫曉川他們起鬨過後，也就有這幾日眼紅陳陽賺了一個缽滿盆滿的果農們，紛紛開始為孫曉川他們搖旗吶喊。

  「好了，道理不是憑一張嘴說出來的，人多不代表就是正確。」身著制服的，被孫曉川稱之為歐所長的中年警官看了一眼眾人，眼神不怒自威。

  「歐所長，這事情哪裡還有什麼可疑的。這小子仗著自己年輕，想當愣頭青。出言不遜不說，還動手打上了我的同事！歐所，這件事您得主持公道啊！」孫曉川哭喪著臉，全然像是一個受害者一樣。

  「孫曉川，你做的那些事情還需要我現在講出來嗎？給你留些面子，跟我回所里說清楚！」說完，那個叫歐所長的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我現在在鎮水果批發市場，你們開輛車來，這裡剛剛有人打架鬥毆，把人全帶回去。」歐所長的一句話說完，整個市場裡原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立刻啞口無言，紛紛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沒過多久，一輛警車便停在了市場外面，走下來三個年輕的警員，以次把陳陽他們帶上了車。整個過程倒也客客氣氣的，並沒有說太多的什麼。

  陳陽一句話也沒有講過，只是整個過程中，都注意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發現，不管是那來到這裡維持秩序的警察叔叔，還是孫曉川那些混子，對於歐所長似乎內心都有著極大的芥蒂。

  警察叔叔表現出的是對於前輩的恭敬，至於孫曉川那些混子，則更多的是懼怕！

  陳陽他們分別坐在兩輛車上，身為當事人的孫曉川和陳陽坐在同一輛車上。

  一輛老舊的警用尼桑，坐穩了之後，孫曉川面露出些許的得意。陳陽懶得理會這個青皮混子，索性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車開了沒多久便停在了鎮上的派出所大院裡面，說話間，陳陽等人便被領到了審訊室裡面。

  給陳陽做口供的是一個年輕的小警員，問的也還算詳細，只是等摁了手印之後沒多久，小警員便離開了審訊室。

  估摸著過了三四分鐘，歐所長拿著筆錄檔案走了進來。

  「小伙子，你下手挺狠的啊。生把一個人的手腕給擰脫臼。」

  陳陽撓了撓頭，笑容顯得十分尷尬。

  「看你不像是練過武的。」隨後，歐所長否定了陳陽練武的猜測。

  「孫曉川那伙人長期在水果市場欺行霸市，無論怎麼想，我也不覺得，你是那個不守行業規矩的。所以把你帶回來，主要是為了保護你，希望你能理解。」

  話雖然說得漂亮，但是，陳陽卻看到，笑容一點點的在歐所長的臉上消失。

  「打架鬥毆本身就觸犯了治安管理條例，你也影響了市場的正常運作。」

  「我不交管理費，他們就硬搶我的貨。事實上，我正打算走呢。他們卻攔住我，不讓我離開，並且強行的打算收繳我的貨，我掙的是辛苦錢，憑什麼平白無故的給他們？」

  歐所長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笑容：「孫曉川他們欺行霸市很久了，市場裡面的許多監控攝像頭都是擺設，更不可能有人給你作證，你說的這些，著實沒有什麼信服力和證據。」

  說完，歐所長把一個公文袋扔在了陳陽的面前：「這裡面是你的私人物品，孫曉川他們就是一群職業二流子青皮混混，油嘴滑舌，他們最不願意的就是和我這種人打交道。我有心主持這個公道，但很可惜，沒這個條件。他們已經達成了和解，你只需要給他們報銷了醫藥費，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說完，歐所長語重心長的說道：「年輕人，以後做事不要這麼衝動了！這個社會還是講法理的，別動不動就掰脫臼別人的手肘。聽明白了嗎？這醫藥費也沒多少，聽說你賣山茱萸賺了不少，拿出一部分就當息事寧人了。」

  陳陽看著面前的檔案袋，以及那調解書，以及自己的錢包鑰匙等一系列的私人物品，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只覺得這件事自己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一種不忿的心情湧上心頭，像是一團火一樣在身體裡燃燒著。

  他抬起頭看著歐所長，眼前的這位中年所長，年過半百，卻神采奕奕，也算是十分精神。只是，這件事情上，有心主持公道，卻無力力挽狂瀾，終歸只是一個小鄉鎮派出所的所長，孫曉川的身後卻是經營多年的羅八海。

  怕是這種欺行霸市的情況，他也沒少遇到報案人，但是終歸影響有限，自己有心法辦孫曉川，卻每次都遭遇到了無形的壓力，讓他無法將孫曉川繩之以法！

  陳陽並沒有埋怨這位公僕的意思，反而，覺得他很可敬。最起碼，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小鄉鎮，有這麼一位心存正義的公僕已是難得。

  只是，今天這口氣如果就這麼吞了，就不是陳陽的脾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