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折騰人
2024-09-13 19:32:00
作者: 司南以南
第14章 折騰人
付羽思索再三還是拿出了手機,電話響了很久對面的人才接起來。
電話接通了誰又都不肯說話,簡單那邊都是嘈雜的人流生,能清晰的聽見攤販們開著擴音喇叭,一塊八毛的喊著。
「出去找工作了?」付羽穿著一條香檳色的吊帶睡裙,仰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拿著根細長的女士香菸,貼近薄唇,輕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一圈一圈的印出,將手中的菸灰熟練的抖落在菸灰缸里,等著對方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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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只是捏著手機一聲不吭,用腳踢著她對面的那棵茂盛的老槐樹。
「還生氣?」付羽放軟了聲音,那語氣和哄周洲的時候分毫不差,又透著股明知故問的味道。
「明天收拾一下,去祝枝橋那裡上班,她那工資高,還輕鬆,你找不到比她那更好的工作。」
付羽說完,電話兩段又是長久的沉默,要不是還能聽見那邊叫喊的人聲,她都要以為信號不好,對面是聽不見呢!還是那麼沒禮貌。
「聽見了麼?聽見了回我一聲,我要掛了。」
「我不去。」簡單的聲音很悶,本來就發黃的帆布鞋,沒一會兒的功夫,鞋尖上已經沾染上了暗黑色的印記,簡單連忙抖了抖,不知道還洗不洗的掉。
「簡單,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自認為作為一個班主任幫你的已經夠多了!你見哪個班主任連學生吃不飽穿不暖這種事情都要管的?」
付羽將剛吸了一半的香菸在菸灰缸里撚折,指尖都發白了。
「沒事的話,我就掛了。」簡單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說完最後一個字,直接按了掛斷鍵。她轉身望著天上的繁星,將眼眶裡的淚水逼回去,再次朝著對面的一家麵館走進去。付羽說的對,她只是一個老師,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自己是誰啊!扔在路邊都沒人撿,憑什麼覺得付羽和別人不一樣。
付羽剛想再次開口,對面傳出盲音聲。她氣惱的將手機扔在一旁,兀自在電腦前霹靂吧啦打字,越想越氣,她從旁邊衣架上薅下一件連帽衫,順手拿過鞋柜上的車鑰匙,急匆匆的出了門。
她的車子在公路上一陣狂奔,車子的窗戶全部被她打開,兩側的風爭先恐後的一股腦湧進車內,讓她瞬間冷靜不少,她低頭罵了一句自己真是多管閒事,車子速度降下去,但導航的目的地仍舊沒有變。
她把車子停在上次的那條街上,眼睛在人群中搜尋。
每次眼中晃過白色的衣服她都看的特別認真。
從街頭到巷尾,她挨家店鋪進去看,走了十來家她就累的不行,靠在門邊休息,餘光一瞥,看見從燒烤店蔫頭耷腦出來的簡單。剛準備掏出的煙,又被她放回去。
「簡單!」付羽站在對街,大聲的喊著簡單的名字。
簡單穆的擡頭,撞進付羽擔憂的目光里。美食街中的行人匆匆的往下個網紅打卡地點趕,周圍霓虹燈光五光十色,像是一條緩緩流動的彩色星河,付羽就如夜空中的那抹皎潔的月光,在這燈紅酒綠中那樣的格格不入,耀眼又特別。
「過來!」付羽看著站在對面一動不動的簡單,蹙著眉頭又朝她喊了一聲。
簡單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腳下的步子不聽話的朝著對面的人走過去。
「讓讓,剎車不好用!借過借過!」人群中突然傳來老式自行車刺耳的鈴聲,付羽看著被慌張的人群撞開的簡單,她瞳孔的猛的收縮,想也沒想,飛快的奔出去。
簡單被付羽擁在懷裡,站在街的對面,腦袋裡不清不楚,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下意識的就抱住了付羽,現在兩個手還擱在她的腰側。
「你是想死麼?看到車衝著你來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付羽將簡單一把推開,聲音都有些發抖,眼底都是紅色的血絲。
簡單懷裡一空,腳下打滑,她直接撞在後邊的剛刷了綠漆的郵筒上。
若是以前付羽一定會將人扶起來,但今天她完全沒有心情,確認簡單沒有受傷,她轉頭就離開,朝著自己的車子走。
簡單愣愣的看著付羽的背影,直覺付羽今天很不對勁,她的眼神很不對勁,簡單加快步子想要追上付羽,但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付羽開著車子離開。
「師傅,跟上前邊那輛車。」簡單此時也顧不得錢,直接伸手攔下計程車。
簡單一路跟著付羽但了不遠處的一家酒吧門口。她沒有進去,只在街的對面盯著酒吧門口的位置。她穿的本就不多,等的時間太長,夜色漸深,路上的行人已經越來越少,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在馬路上跑來跑去,想讓身體暖和些。
「小姐,你好,請問你方便來接一下你朋友麼?她喝醉了。」酒吧里聲音嘈雜,服務員的聲音很大,還是被舞池裡躁動的音樂蓋了下去。
「方便的,方便,我馬上就來。」簡單小跑著跑向對面的酒吧。
她剛進酒吧就被裡面漫天的尼古丁熏的咳嗽了好一會兒。裡邊跳舞的人很多,她被左右推搡著,走的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摸到吧檯旁邊,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付羽,兩個眼臉頰紅撲撲的。
「您好,您是來接這位小姐的麼?」服務員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面穿著樸素的簡單,看樣子應該也不是來這裡玩的。
「是,她是我……朋友。」簡單沒有把老師兩個字說出來,只說付羽是她的朋友。
服務員哦了一聲,她才不管對方是誰呢!她主要的任務是把這些個醉鬼平安的從酒吧送出去,只要出了門就與他們無關了。
簡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出酒吧,「老師,你還能自己走麼?」
簡單拍了拍坐在馬路邊,趴在自己膝蓋上迷糊的付羽。
付羽擡著霧氣蒙蒙的眼睛看見簡單,呆頭呆腦的點頭,「能,我能!」
說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還沒邁出第一步,就歪著身子朝著旁邊倒。
簡單連忙拉住付羽的胳膊,付羽才穩住重心,她連忙雙手合十,「謝…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安,就送到這吧!我到家了,再見!」說完就去扯開簡單的手腕,回頭朝酒吧裡邊走。
簡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追上付羽不等著她回答,直接將人背了起來。
「你幹什麼!光天化日,強…強搶良家婦女,快……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就喊人了!」
簡單嘴角微微上揚,不愧是語文老師,都醉成這樣還不忘用成語呢!
「我就是人,你喊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哦,你說的對,那我不喊人了!」付羽腦袋側躺在簡單肩膀上,嘟囔了一句就沒聲了。
簡單以為付羽是醉的太厲害,又醉了,沒在意。
直到身後傳來抽噎的聲音,她動了下肩膀,才感覺T恤衫已經被洇濕了。
「付…付老師,你…哭了麼?」簡單背著她沒辦法看到她的臉,只能開口詢問。
「晚舟,我好害怕,好害怕,別離開我好麼?」
晚舟?簡單眉頭輕蹙了一下,似乎之前從來沒有聽付羽提起過。不過聽語氣應該是她的朋友吧。
簡單隨口問到,「晚舟是誰啊?」
「晚舟是我學姐,這你都不知道。她又漂亮學習又好,對我也好。」付羽說的時候眯起眼睛,笑眯眯的看著簡單,只是眼神仍舊混濁,語氣確帶著那麼點小驕傲。
「哦,那她人呢?」簡單抿了抿唇,心裡腹誹,你學姐那麼好你幹嘛不讓她來接你。
「我不知道!」付羽慌忙的搖了一下頭,將臉埋在簡單的肩膀上。
簡單挑了挑眉毛,連人都不知道在哪呢,還說什麼不離開的,看來也沒有那麼熟嘛!
簡單將人背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將人塞進去,自己也上了車。
付羽靠在簡單的肩膀上哭了一路,簡單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無措又拘謹的坐在一旁,T恤都被她哭濕了一半。
她緩緩的擡起手,動作生澀的在付羽的頭上拍了拍,聲音糯糯,「你別哭了,好不好?」
付羽嘴裡嘟囔著胡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可簡單的話卻聽清楚了,擡手在簡單胸口重重的錘了一下,惡狠狠的撒氣回她,「不好!」
簡單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頭支著下巴看向窗外,小聲嘀咕,「那你哭吧!」
付羽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前排的司機透過鏡子不解的看著兩個人,頭次看見這麼哄人的,也是頭次看見這麼聽話醉鬼的,讓哭就哭!
「到了,一共68。」計程車里計價器嘟嘟往外的吐票子。
簡單肉疼的捏著一張紅色的票子,不舍的遞給計程車司機。司機拽了幾次沒有拽過來,「小姐你倒是鬆手啊!」
簡單眼看著一百元從她手裡溜出去,切實體會了一次心在滴血的感覺。
「老師到家了,密碼是多少?」簡單扶著軟趴趴的付羽,拍了拍她的臉頰,想讓她清醒些。
付羽不滿的拍開簡單的手,眯著眼睛瞧她,「你是誰啊!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家密碼呢!」
「我是簡單。」
「簡單?」付羽搖搖晃晃的站在簡單面前,扶著她的肩膀,迷濛的看著她的樣子,嘴裡嘟囔著簡單的名字。最後支撐不住,又跌在了簡單懷裡,她趴在簡單的肩膀上,嘟囔了一句不認識。
簡單咬緊了銀牙,不能和醉鬼計較,無論如何先把人送進去再說。「我是周洲。」
「周洲?」付羽又重複了一遍簡單的話,像是個卡了帶的複讀機,吐字模糊。「周洲凳子這麼高,你比我還高!騙人!騙子!」說完還不忘又錘了簡單一拳。
簡單頭都大了,人都醉成一灘泥了,竟然還有這麼強的警惕性,真是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罵她。她無語的盯著付羽看了半天,不會今天晚上要陪著她在走廊里呆一夜吧!簡單突然靈光一現,「我是晚舟,你家密碼是多少?」
「0610」這次付羽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
簡單將懷裡的人推出去,讓她站直,自己去開門。動作多多少少帶著點撒氣的意思。
打開門,將付羽扔在沙發上轉頭就要走。
人都到了門口了,突然聽見付羽喊渴。
簡單穿鞋的手一頓,不爭氣的又走回了客廳。給她倒了杯熱水,拍了拍付羽,「水來了。」
「我不喝!」付羽翻了個身,理直氣壯的嘟囔了一聲。
簡單捏著水杯,骨節都泛白了。還真是仗著自己喝醉了就為所欲為。
「算了,不管她了,反正人已經送回來了。」簡單坐在地毯上,抱著胳膊,看著付羽。下定決心站起身,往外邊走。
「我要被子。」簡單剛穿上一隻鞋,付羽又嘟囔了一句。簡單惱怒的直接把鞋扔在地上,氣乎乎的往臥室走,從床上抱了最後的被子,將付羽從頭到尾捂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通風。
還好人只是喝醉了,尚且存在知覺,嬌氣的喊著喘不上氣了。
簡單當時都有種直接把付羽供起來的心思了,頭次看見喝醉酒這麼能折騰人的。
因為她爸爸童年給她留下的陰影,簡單最討厭的就是喝酒的人。要是別人簡單別說照顧了,恐怕連多看一眼都不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對付羽狠不下心,簡單將其歸結為對方是個女生,女生應該被人照顧。
「我熱。」付羽蹙著眉頭,睡的滿頭都是汗。簡單不敢直接給她掀被子,怕她著涼,只能調了空調,讓她睡的舒服些。
付羽早晨醒來的時候,簡單躺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睡的很沉。
付羽敲了下腦袋,昨天晚上的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伴隨著懊惱和羞愧,她整個人都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從頭紅到腳。這次真的是完了,一點老師的樣子都沒了。
她將被子蓋在簡單身上,把人裹成一個蠶蛹,小心的抱上沙發,由衷的讚嘆了一句,「睫毛是真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