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無塵

2024-09-13 19:20:17 作者: 樓見溪

  第72章 無塵

  燈燭長明,光影昏黃,似乎給透過縫隙擠進來的清冷月光也蒙上層欲語還休的溫柔暖色。

  

  身前的壽麵剛出鍋,霧氣氤氳,徐徐上漂。浮在空氣中,好似在人眼前罩了層如夢似幻的輕紗,令人視物也朦朧。

  好在這霧氣只存了片刻,風一吹,蒙蒙的白霧很快便向四週遊動散開,直至消失。

  霧氣盡散後,謝祁盡訴著認真的神情,清晰無比地顯露出來。

  江懷允望過去,撞進他溫柔含笑的眼神中,一時居然說不清,究竟是燭光溫柔了他,還是他溫柔了月色。

  謝祁維持著遞筷的動作,江懷允卻不由失神,鬼使神差地探尋著心底某處難以明辨的複雜動靜。那裡好似生出了種陌生的情緒,仿佛在急不可待地破土而出,叫囂著沖至他的眼前。

  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明明微不可察,卻在這一瞬間,頓時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神。

  正出神間,謝祁聲音溫和地喊:「阿允?」

  江懷允思緒一滯,回過神來。他顧自壓下心底的異樣,接過筷箸,低聲道:「……多謝。」

  謝祁莞爾,調侃道:「聽說新一歲做的第一件事會在今後一年頻繁出現。阿允十九歲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謝我,豈不是要向我道一整年的謝?」頓了下,他故作苦惱道,「如此客氣,我可承受不住。」

  江懷允沒有理會他,兀自用著壽麵。

  不可否認,謝祁的廚藝著實出眾。壽麵口感筋道,並不似尋常麵條軟糯易爛,很是好吃。熬煮的麵湯鹹淡適宜,一把細碎的蔥花又添了些許清爽,甚合他的口味。

  江懷允默不作聲,很給面子地用了整碗。

  謝祁笑意深深,及時遞來杯清水,似是誘哄一般道:「御廚做壽麵的手藝平平,宮宴上的那碗壽麵,阿允不若就別碰了,如何?」

  江懷允覷他一眼,未置可否,起身離開。

  謝祁深知自己這要求著實有些無理,宮宴上群臣都關注著,哪能碰也不碰?是以只是一笑置之,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他連忙起身跟上江懷允,行路間,溫聲叮囑了許多要他宮宴上小心的話。

  江懷允始終不發一言,走至中庭,才頓下腳步,淡聲道:「這是他親自主持的宮宴。」

  謝祁頓時心領神會。謝楊親自舉辦的宮宴若是出了差錯,傳出去,甚是有損他的名聲。縱然謝楊有心動手腳,也斷不會做於己不利的事。

  話是這麼說,謝祁卻始終放心不下,謹慎道:「仔細些總沒差錯。」

  江懷允看他片刻,淡淡「嗯」了聲。

  見他應下,謝祁放心大半。此處正是中庭,去王府任意一處都方便。他看出江懷允不動聲色的送客之舉,頗為識趣地笑了下,主動告辭道:「那阿允早些歇息,我先回府。」

  聲落,朝江懷允微微頷首,轉身踏上了出府的路。

  江懷允定在原地半晌,思索良久,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時,出聲叫住他。

  謝祁依言停步,略帶疑惑地望過來。

  江懷允聲音如常,道:「天色已晚,不必折騰。」

  言外之意,便是讓他在王府留宿。

  謝祁聞言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先前時常趕他離府的人,有朝一日居然會主動留他。

  隔得遠,江懷允看不清他的表情,見他不開口,以為是自己多此一舉。是以道:「你若不願——」

  難得他主動開口留人,謝祁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忙回過神,從善如流道:「攝政王有心收留,在下樂意之至。」

  江懷允平靜道:「還是你先前住過的客房,自行去歇息便是。」

  謝祁眉開眼笑地道了聲謝,末了想起什麼,狀似為難地輕嘆一聲,「時隔多日,我有些忘了客房的方向,可否有勞阿允引路?」

  這語氣分明是故意。他在府中住了多日,恐怕對攝政王府院落布局的了解程度不亞於他,如何會忘了客房方向。

  江懷允並不理會,目光從他身上錯開,不發一言,徑直回了寢居。背影融進夜色里,顯出幾分冷漠來。

  謝祁目送他離開,眸中染上幾許笑意。

  雖然邀人乘月而行的算盤落了空,但好歹今夜被挽留了下來。足以見阿允對他的態度已然有所鬆動,這是個好兆頭。

  徐徐圖之的計策可行,總歸有的是時間,他不著急。

  謝祁滿面春風,搖著摺扇悠悠去了客房。

  一夜好眠。

  翌日起身時已是辰時,江懷允早已離府去上朝。

  謝祁起身洗漱,也沒打算多留。

  誰料剛離了客房沒多久,便被管家喊住。

  跑得急,管家又上了年紀,是以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謝、謝——」

  謝祁莞爾,好脾氣道:「不著急,林叔慢些說。」

  管家勻了口氣,才道:「時辰還早,謝王爺用了早膳再走也不遲。」

  謝祁卻沒立刻應下。他昨夜離府匆忙,沒知會康安,今晨不見他,府中怕是要出亂子。

  停頓間,管家心有餘悸道,「得虧您走得慢,若是老奴趕不上,讓您空腹而歸,可就真真是辦砸了王爺交代下來的差事。」

  謝祁打算婉拒的話登時滯住,他話音一轉,問:「是攝政王吩咐的?」

  「可不是。」管家信誓旦旦,「王爺今早用膳的時候,怕膳房疏忽,特意吩咐要備好您的早膳。」話音落地,管家側過身,笑呵呵道,「謝王爺請。」

  謝祁將要回府的事拋在九霄雲外,從善如流地頷首:「有勞林叔。」

  *

  恭順王府卻不平靜。

  康安照常去伺候王爺起身,進了寢居才發現,屋裡空無一人,被褥整整齊齊,壓根不似人安睡過的樣子。

  叫門房過來一問,才知道王爺昨夜入夜沒多久便出府去了。他猜測著王爺大約是去了攝政王府,可照王爺素來的習慣,半夜就該回來,哪有直到早上仍不見蹤影的?

  有心派人去攝政王府一探究竟,偏偏如今太上皇在京,他們須得處處謹慎,壓根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這般,康安只能幹著急,暗自盤算著,若是午時王爺還不回府,他只能拼一把,親自帶人出去找。

  好在沒等到午時,王爺徐徐而歸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里。

  康安鬆了口氣,快步迎上去,心有餘悸道:「我的王爺喲,您可算是回來了。」

  謝祁泰然自若,瞥他一眼:「急什麼?」

  康安後背上的冷汗仍沒褪下去,聞言一陣失語,他默了片刻,嘆息道:「如今太上皇在京,您又消息全無,小的可不得著急嗎。」似是覺得這語氣太平淡,他又重重強調道,「都要急死了!您再晚回來一步,小的就要帶人去翻盛京城了。」

  謝祁反思了下,此事確然是他做得不對,是以沒反駁,難得好脾氣地聽康安喋喋不休地敘說著自己的擔憂。

  嘮叨半晌,康安好奇問:「王爺昨晚去哪兒了?」

  謝祁語氣悠悠:「自然是去給攝政王過生辰。」

  康安:「……」

  就知道會是如此。

  沉默了會兒,康安忍不住問:「過生辰要一夜?」

  謝祁只手支頤,慢條斯理道:「攝政王留宿,盛情難卻,本王便住下了。」

  盛情難卻?

  康安一臉懷疑,但見王爺春風得意,識趣地沒有戳穿。

  總歸已經弄清了王爺離府的原因,他也就沒有窮根究底。念及正事,康安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過去,道:「這是乾爹差人送來的信。」

  謝祁和李德有通信不頻繁,卻也從未斷過聯繫。聽到是李叔的信,只當是慣常的家書,並未放在心上。

  他慢條斯理地展開信箋,略略一掃,神色不由肅然。

  康安心裡一緊:「怎麼了?可是乾爹出了什麼事?」

  謝祁搖搖頭,捏著這封信,神色凝重:「李叔聽說了此次科舉舞弊的事,此番來信,是為了提醒本王。」

  康安一怔,下意識問:「提醒什麼?」

  謝祁摩挲著信箋,緩緩道:「他說,謝楊還是皇子時,雲遊天下,其中在梓州逗留的時間尤其之長。」

  康安聞音之意,小聲問:「乾爹的意思莫非是,此次科舉舞弊,或與太上皇有關?」

  「不管有沒有關係,咱們多提防些總沒錯。」謝祁聲音沉沉,兀自思索著梓州究竟有何特殊之處,能讓年輕時的謝楊如此流連。

  沉默半晌,他緩聲道:「看來,本王勢必要親自去一趟梓州。」

  康安猶有遲疑:「可如今太上皇正在盛京,王爺恐怕不好脫身……」

  謝祁屈指輕敲扶手,斂目沉思,並不答話。

  *

  江懷允的生辰宴設在晚上。

  謝楊打著給他過生辰的旗號回京,是以這場生辰宴辦得不可謂不用心: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員悉數列席,歌舞之音靡靡,佳肴美酒流水一樣搬上來,很是盛大。

  宴會上觥籌交錯,謝楊和一眾老臣閒話敘事,說到盡興處,舉杯暢飲,君臣相和。

  倒顯得生辰宴的主人公不甚打眼。

  好在江懷允並不喜歡這樣喧鬧的場合,沒人理會,恰好合他的意。

  宮人蓮步輕移,將壽麵置於他身前。大約御膳房到此處的距離有些遠,壽麵已然有些冷了。

  小皇帝顛顛兒跑到江懷允身邊坐下,興致勃勃地催促道:「小王叔生辰快樂!快嘗嘗壽麵!」

  江懷允不好拂他的意,輕輕應了聲,夾起壽麵嘗了口。

  麵條在湯水裡泡得有些久,極為軟爛,入口即斷。江懷允於吃食上並不十分挑剔,可有謝祁的手藝在前,這碗壽麵用起來,著實味同嚼蠟。

  他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

  小皇帝一直關注著,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小聲問:「怎麼啦,是不是膳房做的不合胃口?」

  江懷允抿了下唇,搖搖頭,正要安撫,就聽不遠處的謝楊笑道:「昭兒,怎麼又去鬧你小王叔?」

  小皇帝笑意頓收,訕訕起身,挪著步子走回原位,低聲解釋:「……我是去給小王叔祝壽。」

  謝楊拍了下他的小肩膀,和善提醒:「祝壽是應該的,你不是還給你小王叔準備了份大禮?」

  小皇帝眼睛頓彎,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扭頭對江懷允道:「對!小王叔,我還有份禮物要給你!」

  江懷允聽出謝楊的刻意引導,心中警惕頓生,面上卻不動聲色,靜等著下文。

  小皇帝仰頭望向謝楊。

  後者面上含笑,順著他的意願,擡眼掃了眼熱鬧的大殿,道:「諸卿。」

  這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在近處的朝臣耳中。

  原本推杯換盞的朝臣登時止住動作,恭敬地朝上躬身,其後的朝臣緊隨其後。大殿內很快便安靜下來。

  謝楊這才開口,聲音清晰地在殿中迴蕩。他道:「朕以老邁遜位,其後半載,攝政王江氏懷允,扶持幼主有功,總領朝政甚勞。上元節救百姓於危難,科舉案定朝綱以清明。仁德兼備,處事公允,半載以來,未敢怠也,朕心甚慰。我朝素來獎懲分明,攝政王勞苦功高,朕意嘉獎,諸卿以為如何?」

  朝臣叩首,齊聲附和。

  謝楊撫掌一笑,欣慰道:「既如此,攝政王便聽封罷。」

  江懷允神情如昔,寵辱不驚。

  謝楊卻不以為意,笑著給身邊的宣旨太監遞了個眼色。

  太監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高聲唱喝:

  「詔曰:為政以仁德而百姓頌之,遵法以身先而萬民循之。爾江氏懷允,攝政半載,秉政勞民,邇安遠至,功在社稷,利在百姓;嘉言懿行,恪守殊甚,可為眾卿范。朕嘉獎其行,敕封燕王,領燕州八郡,邑萬戶,世襲其爵。

  欽哉。」

  朝臣跪倒一片,山呼萬歲。

  江懷允面色平靜,好似如此殊榮與己無關一般,淡聲道:「接旨謝恩。」

  謝楊親自扶江懷允起身,讚許道:「懷允有功,當該有賞。今日是你的生辰,快別跪了,吃壽麵要緊。」

  江懷允拱了拱手,拿著聖旨回原位坐下。

  絲竹之音緩緩響起,大殿復又熱鬧起來。

  趁著謝楊和老臣敘話的功夫,小皇帝湊到江懷允身邊,端詳他片刻,小聲問:「小王叔,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江懷允神情如常,小皇帝和他相處甚深,對他的情緒自然要敏銳些。

  他斂了心神,妥帖地放好聖旨,道:「沒有。」

  小皇帝觀察片刻,確認之後,鬆了口氣,彎起眼睛,挺了挺小胸脯,驕傲道:「燕地是最遼闊的封地,我對著輿圖比對半天,特意選給小王叔的!」

  江懷允執掌朝政,國土之中何處封地最多他焉能不清楚。如今一聽,便知是謝楊掐准了小皇帝的心思,故意而為。

  他面上不顯,平靜如常地挺過了這場宮宴。

  宴會散,江懷允婉拒了謝楊讓他留宿宮中的建議,徑直回了府上。

  時夜已深,縱馬疾馳,有風打在面上,頗有些刺疼。江懷允半是出神地想著宴會種種,並不在意。

  及至府門,待把韁繩扔給門房,一轉身,他才看到熟悉的人影。

  不遠處,謝祁靠著高聳的石獅。雙目微闔,唇角繃得直,似乎興致不高。

  江懷允側過眼,問門房:「怎麼不請他進府?」

  門房小心翼翼地答:「請了,謝王爺執意要在此處等您回府,小的勸不動。」

  江懷允微微頷首,沒再詳問。

  門房如蒙大赦,牽著馬走了。

  這期間,謝祁始終沒有睜眼的意思,似是睡著了。

  江懷允定睛看了片刻,擡步上前,正要叫醒他,就見眼前人倏地睜眼。素來含著三分笑的眼神如今古井無波,眸色深深,猶如一團化不開的濃墨,吸引著人往深淵裡墜。

  江懷允頭一遭遇見他拿這種眼神看過來,沒來由地怔了下。

  謝祁卻沒在他面上多停留,別開視線,看到了他手中拿著的金黃布帛,眼神里登時湧現出洶湧的怒意。他語氣莫名,帶著七分冷諷道:「這就是謝楊給你的封王聖旨?」

  謝祁能這麼快得到消息,江懷允並不意外。他頷首道:「是。」

  謝祁直直盯著他手中的聖旨。

  江懷允似有所覺,饒是他看不清謝祁的神情,此時也能察覺出端倪。他抿了下唇,問:「你——」

  話剛開口,便被謝祁冷聲截斷:「這麼多年,謝楊噁心人的招數還真是一如既往,半分長進也沒有。」

  謝祁的怒意似乎已經飆至極點。江懷允心口一跳,正要提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就見謝祁趁他不備劈手奪過聖旨,兩手一錯,布帛應聲而裂。

  江懷允甚至來不及阻攔,聖旨就已然被他撕成兩半。

  江懷允蹙眉望著謝祁,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贊同。

  他當然知道謝楊此番敕封是不懷好意,也知道謝祁此舉是為他出氣。但這畢竟是聖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行事,偏生還是在謝楊在京之時,生怕招惹的忌憚還不夠?

  江懷允深吸一口氣,探手挾持住他的手腕,壓著怒氣道,「你跟我進來。」

  原以為謝祁會反抗,江懷允用了大力氣,拽得對方一個趔趄。

  他側眸看了眼,並不心軟,顧自拉著他進去,直到繞過影壁,才狠狠甩下他的手臂,冷聲道:「只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封號而已,你就這般沉不住氣——」

  話到一半,江懷允輕斥的話語忽然滯住。

  謝祁只手緊攥聖旨,終於擡眼,望過來,近乎咬牙切齒地道:「王謝堂前燕棲梁①,謝楊也配?」

  他抖擻開兩半聖旨,打眼掃過,冷笑道,「嘉言懿行,恪守殊甚……」

  說著,他狠狠攥住聖旨,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向他腰間。江懷允伸手去攔,謝祁發了狠,你來我往幾招,終於從他腰間抽出匕首,對著拋向空中的布帛眼也不眨地揮去。

  匕首刃利,手腕翻動幾下,布帛碎成片,如晚秋的枯葉一般搖曳著墜下來。

  江懷允盯著殘局,眉心緊蹙。饒是知道謝祁好心,此時也難免動了氣:「你今夜前來,就是因為這個封號沖本王發脾氣?」

  謝祁死死盯著他:「你知不知道他擬的這個封號是何意?」

  「知道。」江懷允沉聲開口,「王謝堂前燕棲梁。他是謝,本王是他堂前的燕,他定這個封號,無非是提醒本王不要忘本,警告本王再如何折騰也飛不出他的掌心罷了。」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能如此冷靜。」

  江懷允不以為意:「只是一個封號而已,耐不得何,本王不在乎——」

  「可我在乎。」謝祁斬釘截鐵地打斷他,視線動也不動地鎖住他。

  這目光有如實質,似有千斤重。落在他身上,令江懷允下意識後退一步。

  躲閃一般的動作似是徹底引燃了謝祁的心緒,原本死命壓制的情緒,此刻山呼海嘯般衝出來,一發不可收拾,幾欲吞沒他的理智。

  謝祁上前一步,咬牙重複:「可我在乎。」

  他步步緊逼,江懷允罕見地被他惹出了幾分惱怒。此時王府靜寂,周邊儘是他們的爭執聲。

  江懷允擡手捏了下眉心,冷目睨著謝祁。兩個人心裡均存著火氣,此時若是硬碰硬,少不得要鬧出番大動靜。

  到底是理智站了上風,江懷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覷他一眼,再不糾纏,轉身就走,邊道:「你何時冷靜下來,再來找本王。」

  剛一擡步,立刻便被謝祁攔住。

  江懷允伸手格擋,兩人一點就燃,登時便纏鬥起來。

  謝祁單手執匕首,怕傷著人,只用一臂對陣,很快便露了頹勢。

  江懷允眼明手快,打上他的麻筋。謝祁不妨,匕首登時從他手中滑落。江懷允一個滑步,接住匕首,轉身揮手,匕首刃正抵在謝祁的胸膛處。

  「夠了!」江懷允聲音如冰,「你今晚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想要幹什麼……」謝祁玩味地咬著這六個字,望著江懷允,一字一字道,「我想要的,攝政王肯給嗎?」

  這句話著實有些莫名,江懷允聽得雲裡霧裡,不待他細想,謝祁已經開口。

  「我想要攝政王不再疑我、拒我,不再百般猜忌我接近你是別有所圖。」

  「我想要攝政王棄了這狗屁不通的封號。我這般在意的人,憑什麼叫謝楊當物件一樣羞辱。」

  他一字一字說得認真,江懷允卻是被他的話震在原地,連匕首都忘了收回來。

  謝祁卻仿佛別無所察一般,盯著尖銳的匕首,擡步上前。

  「我想要——」他啟口,一字一字,字字千鈞,「想要攝政王心上無塵,只有謝祁的名。」

  「你肯給我嗎,阿允。」

  【作者有話說】

  ①化用自:舊時王謝堂前燕。

  劃重點:燕王這個封號的理解是行文需要,僅限本文。

  *

  這章斟酌得有點久,不過字數超長QAQ

  寫到這裡就超二十萬字了,是我專欄第一本超過二十萬字的書,開開心心。也寫到了我開文之前就想寫的場景,更開心了!再加上小江小謝感情有了突破性進展,三喜臨門,一定要給大家發小紅包一起快樂!親親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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