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辰

2024-09-13 19:20:12 作者: 樓見溪

  第69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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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遲滯地眨了下眼,語氣緩慢,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地重複:「……關心?」

  「自然是關心。」謝祁氣定神閒地開口,他乜了眼陷入呆滯的康安,難得生出一番想要解釋的興致。於是問:「攝政王要本王這段時日不去他的府上是不假,可這句話之前,他說了什麼,你可還記得?」

  從自家王爺說出「關心」二字時,康安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攝政王的話,是以很是流暢地複述:「他既要回京。」

  「這就是了。」謝祁嘴角噙著笑,徐徐道,「攝政王知道謝楊素來視本王為眼中釘,叮囑本王這段時日不去他的府上,無非是擔心本王蹤跡有失,被謝楊抓住把柄。」

  頓了下,謝祁言笑宴宴地反問,「這般用心良苦,不是關心是什麼?」

  康安:「……」

  他以為,自己將攝政王的話掰開了、揉碎了反覆琢磨已然足夠領會到其深意,卻沒想到,在自家王爺那裡,還要再加一步引申推斷才算周全。

  康安望著謝祁,不由肅然起敬。

  *

  江懷允並沒有在揣摩謝祁臨離開前的情緒上傾注太多精力。

  他公務本就繁忙,太上皇回京,使得原本要徹查朝中與梓州勾連之人的計劃不得不調整,這些時日,又變得早出晚歸起來。

  時間倏忽而過,轉眼就到了四月初二。

  這一日下朝之後,江懷允照常帶著小皇帝回養心殿。

  一路上,小皇帝嘰嘰喳喳,很是不消停。

  將近養心殿的時候,他驀地想起什麼,晃了下江懷允的手臂,軟聲問:「小王叔,再過兩日,是不是就到你的生辰啦?」

  江懷允目不斜視,淡淡「嗯」了聲。

  得到了準確回應,小皇帝登時眼睛一亮,雀躍道:「無衣哥哥定然會給小王叔慶祝生辰!」

  頓了下,小皇帝仰頭望著江懷允,滿懷期許地問:「屆時我能不能跟著小王叔一起出宮呀?」

  江懷允淡聲道:「他不會。」

  小皇帝搖搖頭,聲音清脆地糾正道:「無衣哥哥一定會的!」

  江懷允側頭看了眼,正看到小皇帝昂首挺胸、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他斂回視線,無意去深究小皇帝的篤定從何而來。

  將前些時日他和謝祁不歡而散的事情相告,雖能順理成章地打消小皇帝無端的自信,但必然招致窮根究底的詢問。

  兩相權衡,江懷允乾脆沉默以對。

  這樣的沉默,反而讓小皇帝錯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一路上,他晃著江懷允的手臂,不住央求,時不時擡頭去觀察對方的神色。

  一直折騰到養心殿,都不見小王叔有鬆動的跡象。小皇帝皺了下鼻子,泄氣似地嘆了聲。

  他垂頭喪氣地往殿內走,不甘心地想要再次爭取,剛叫了聲「小王叔」,就聽見一道清冽的嗓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太上皇萬安。」

  行動先於意識,小皇帝聲音滯住,擡眼望去。

  桌案之前,正有一人負手而站。他背影寬厚,花白的頭髮用冠冕束起,衣角更是平整得沒有分毫褶皺,渾身上下都寫著一絲不茍,讓人無端就緊張起來。

  小皇帝握緊了江懷允的手,下意識往他身側靠了下。

  殿內一時靜寂得落針可聞。

  謝楊轉身,望向靠在江懷允身側的小皇帝,溫和道:「半年未見,昭兒似乎長高了些,快來讓父皇看看。」

  小皇帝為數不多的記憶里,父皇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茍言笑的。眼前的人雖然眼神語氣都比以往溫和,可他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溢出緊張。

  小皇帝攥著江懷允的衣角,踟躕不前。

  謝楊笑意如常,又催道:「昭兒?」

  小皇帝抿了下唇,正猶豫著,忽然察覺到手背上被一根手指輕輕颳了下,好似在安撫,緊張的情緒一下就被撫平了大半。

  他鬆開手,慢慢走上前去,在距離謝楊身前兩步遠的位置停下,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聲音稚嫩,卻帶著幾分嚴肅正經道:「父皇萬安。」

  謝楊將小皇帝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笑道:「果然長高了些。」他牽著小皇帝走到軟榻處坐下,邊擡手示意江懷允落座,邊道,「這半年昭兒勞你看管教養,想必費神不少吧?」

  江懷允斂著視線,不咸不淡道:「陛下很乖。」

  謝楊看了眼一旁乖乖坐著的小皇帝,將信將疑地問:「當真?」

  小皇帝眼裡浮上些許不服氣,鼓了鼓臉頰,迫於謝楊的威勢,只敢小聲反駁:「我很乖的。」

  謝楊朗聲大笑,連連附和:「是是是,我們昭兒最乖了。」

  小皇帝勉勉強強地露出滿意的神情,沒再反駁。

  哄好了小皇帝,謝楊這才擡起頭,對江懷允嘆道:「聽說這半年朝中發生了不少事?」

  江懷允頷首:「是。」

  「朕上了年紀,這些年來愈發的精力不濟。原想著這幾年風調雨順,朝中安穩,才趁這個時機退位,將政事託付給你。卻沒料到……」謝楊長吁短嘆,自責半晌,才話音一轉,關切道,「可還應付得過來?」

  江懷允惜字如金:「尚可。」

  如此態度堪稱冷淡,謝楊卻不以為意,稱許道:「你素來聰慧,這些案子來盛京的路上朕也有所耳聞,你處理得很好,不負朕望。」

  對於他的稱讚,江懷允神情如常,沒有露出半分受寵若驚的表情。

  寒暄片刻,謝楊又問,「朕離京這段時間,無衣的身體如何,可比先前康健些?」

  「上元節遇刺受驚,生過一場病。此後未聽聞身體有何不妥。」江懷允半垂著眼,回答得中規中矩。

  「無礙便好。」謝楊心有餘悸地開口,目含悲憫道,「朕這個侄兒,幼年喪母失怙,身體又欠安,這些年來幾次從鬼門關前走過,都是險險救回。朕費盡心思,也沒能尋到讓他康健起來的法子。皇兄就這一個孩子,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兒過得如此坎坷,他日九泉之下,朕也無顏見他。」

  說著,謝楊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掃過江懷允。對方沒受觸動,神情冷淡如往昔,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看來這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好轉太多。謝楊心下稍安,斂回視線。

  小皇帝攥起小拳頭,奶聲奶氣道:「無衣哥哥會好起來的!」

  這話帶著孩童獨有的稚氣和天真。謝楊沒放在心上,只是笑著附和。

  敘了大半個時辰的話,謝楊笑道:「此番回京是為給懷允慶賀生辰,你們按部就班即可,不必特意騰出時間來遷就朕。只消理政習課之餘,像今日這般陪朕說說話,朕就很滿足了。」

  他沒再多留,起身道:「一連趕了多日的路,朕如今倦乏得很,先去歇著了。你們且去忙罷。」

  話音落地,江懷允和小皇帝齊齊起身恭送他離開。

  待謝楊走遠,小皇帝的緊張才悉數散去。他長嘆一聲,怏怏不樂地塌下肩膀,沮喪道:「完了。」

  江懷允側眸看去。

  小皇帝窩在他懷中,低落道:「無衣哥哥這回沒辦法給小王叔慶祝生辰了。」

  江懷允一頓,罕見搭腔:「怎麼?」

  小皇帝煞有介事地掃了眼內殿,才悄聲開口:「我發現,先前父皇在京的時候,無衣哥哥就總是不來找我玩兒,這回肯定也是如此。」

  小皇帝雖素來躲懶調皮,可最是機靈敏銳。謝祁表現前後表現得這麼明顯,又對小皇帝少加掩飾,他能發現,江懷允並不覺得意外。

  他沒和小皇帝說太多,只是將人放下來,淡聲提醒:「陛下該去聽太傅上課了。」

  出宮去玩成了奢望,太傅的課又馬不停蹄地趕來,小皇帝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一下就沉重許多。他強打起精神道:「知道啦,我這就去。」

  *

  雖然謝楊說不必太過遷就他,可同在宮中,江懷允少不得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應付他。政務堆疊得多,他回府的時辰就不得不後延。

  初四這晚,到府已經是亥時。

  盛京城內萬籟俱寂,王府內的僕從也安睡了大半。管家上了年歲,縱然有心等待,身體也經不住長時間地熬。

  江懷允借著府內高懸的燈籠,一路往寢居走去。

  行至半程,忽然聽到熟悉的嗓音,帶著溫和的輕笑,穿破靜寂的夜幕,傳入他的耳中:「阿允今日怎麼回來得這般晚?叫我好等。」

  江懷允腦中還盤亘著明日如何應對謝楊,乍聞此聲,先是一怔,才遲滯地擡頭,循聲望去。

  不遠處,謝祁提著燈籠,百無聊賴地靠在紅漆圓柱上。燈籠中的燭火有些黯淡,顯然已經等待了許久。

  江懷允不開口,他就靜靜等著,極富耐心。

  夜晚的風徐徐拂過,江懷允被微冷的風喚醒神智。他看著謝祁,後知後覺地開口。明明音色清冷得一如既往,可似乎也被夜風吹起了些許漣漪,不若以往波瀾不驚。

  他問:「你怎麼來了?」

  語句似乎很是耳熟,但其中的詰問卻遍尋不見。

  謝祁笑意漸深,沉吟半晌,才爾雅開口:「再過一個時辰便是阿允的生辰,這樣的日子,總覺得我不能缺席。」

  【作者有話說】

  「攝政王聽到的第一句生辰快樂一定出自我口。」小謝今日份的儀式感g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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