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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古宅幻形(11)

2024-09-13 19:16:00 作者: 兩江水

  第039章 古宅幻形(11)

  古宅前。

  陶旺手一擡, 嗡嗡鳴吟的劍積滿力量。

  這一擊,那牌匾必碎無疑。

  牌匾一碎,這邪物靈體死亡, 靈氣無處可歸, 也就消散於天地間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你賜福於我,你還罵我,呵……

  他微眯眼,手臂一落。

  鐵劍驟然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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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然間,刺耳錚鳴響徹,有人捂住耳朵,瞪大眼睛,有人忍不住驚呼。

  紅衣人捏緊手, 嘴唇微微泛白, 但依然筆挺站立,面不改色。

  鐵劍如疾風,將刺入之際,忽地,生生頓住,眨眼間,一轉方向,急速向門外飛來。

  門口的陶旺臉色驚變, 幸而躲得及時沒被刺中,他後退跌倒至地, 驚愕回望。

  但見他的劍, 穩穩落在一人手中。

  那人坐在輪椅之上,緊握劍柄, 自眼前橫過,打量著它。

  陶旺不可置信看著來人:「陶荇,是你!」

  陶荇擡眼:「二哥,好久不見啊。」

  說罷,手一轉,那鐵劍咔嚓斷成幾片,如廢鐵一般,扔到地上。

  陶旺一驚,想說的話頓然打住。

  周圍人也震驚看過來。

  驚呆的人們即便還渾渾噩噩,卻也清晰感覺到他的強大氣場,見他的表情與平日不太相同,這樣的神色,讓人無端驚懼,不由自主後退,給他讓出了路。

  陶荇微浮嘴角,甩甩手,轉輪椅向前而去。

  方才,陶家院子的障眼術讓他料到這邊有事,飛速往這邊趕,路上,那輪子快冒火星子了,080很不解:「宿主你要是著急,下來跑啊,你又不是不能走路,幹嘛非要推輪椅啊。」

  「開玩笑,都是下坡路,輪椅才轉得快。」而且,他真腿疼,原主身子骨在這兒,沒辦法。

  「哦,也是哦。」這輪椅價格昂貴,要真快起來,就跟個小車一樣,那確實比人跑得快,反正這小鎮的街道窄,還崎嶇不平,也不好開車,輪椅還真的更方便。

  此時,往前轉輪椅,那老瞿從人群里擠出來,已經習慣成自然,見到三少爺,就想要來推一把:「家主,您可來了。」

  陶荇點點頭:「推我到門內。」

  人群退開,他的目光落到那紅衣人身上。

  對方也正看過來,眼神倔強而凜冽。

  忽地,有人自前一攔,阻擋了兩人視線。

  陶旺大步走來,推開老瞿,鉗制住輪椅,將他轉過去面對眾人:「那把劍是老爺子用過的,認得你,才向你飛來,且時間太久了,極其脆弱,一摔就碎。」這話是說給眾人聽的,其實他也不知道那劍是怎麼被收走又毀掉的。

  按理說不應該,可剛才親眼見證,他說服眾人的同時,也在說服著自己,劍的確是老爺子,老爺子又最喜歡這個小兒子,傳說劍最有靈性,沒準真認主。

  要不然,他施展的控劍之術,這個病秧子怎麼可能輕易破解了?

  他繼續道:「但今天,我要讓陶家所有人看看你這個家主的真面目,你從小就是家裡最弱的,站都站不起來,會有本事解什麼封印?」

  劍已毀,屋內那位一時半會兒不能奈他何了,那不如先收拾外面這位,不然,讓他進去了,不曉得能從幻象中獲得什麼力量。

  他按住陶荇的肩,朗聲道:「根本就沒有封印,你從來沒有解開過,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你還不肯承認嗎?」

  陶荇哦了一聲,點頭:「我也沒說過有封印啊。」

  眾人愕然。

  陶旺也意外:「你承認了?」

  「我承認啊。」陶荇道,「牌匾就是一拿就出來了。」

  「可是……」侄子們還是不敢相信,「當初我們動彈不得,你一拿牌匾,我們就能動了。」

  「可能是你們當時腿嚇麻了。」陶荇坦然道。

  三個侄子臉色驚變,有信念頃刻間崩塌。

  眾人這下不得不信了陶旺的話,連家主都親自承認了,沒有封印,不是他解除的,他只是運氣好找到了牌匾而已。

  他沒有傳言裡那麼大的能力。

  他這個家主之位……只是碰巧。

  人群中竊竊私語,有人如那三個侄子一樣心傷,也有人還在著迷惘不知所措。

  「不過……」陶荇又開口。

  凌亂眾人停止話語。

  陶荇道:「封印固然不是我解除的,但……」他的語氣驟然凌厲,「不代表我就沒本事解!」

  話落,手一擡,抓住身後人的肩,陶旺還沒反應過來,只覺肩上一疼,人已經飛起,伴隨「啊」地一聲慘叫,重重落地,摔倒在輪椅面前。

  落地的身軀砸出一陣白色灰塵,圍觀人不由後退幾步,愣愣看眼前情景。

  陶旺痛呼起身,還沒爬起,後背一痛,見陶荇一腳踩了上去,他的臉頓時貼在石板上,再動彈不得。

  陶荇單腳踩住他,自輪椅上俯身:「看清我的本事了嗎?」

  陶旺齜牙咧嘴喘著氣:「你……你怎麼……」

  「沒看清,那就再睜大眼睛看。」陶荇擡腳一勾,將人踢飛幾米,隨後,回身按住斑駁的木門。

  木門輕輕晃動,門環有聲,如微風穿堂而過,所有人都見到有白光一閃,緊接著「叮咚」一聲,一面八卦鏡自上方落下,瞬間摔成幾半,光澤消失。

  大長老連忙說:「他破解了那個『照亮』之術。」

  照亮之術,讓這屋裡所有奇門之法都顯形,方才大長老被陶旺逼著伸頭進去探,並被斥責本事不夠,大家都看得清楚,這種奇門之術,大長老不會,而陶旺會。

  雖然是靈智開得最好的兩人,也都送出去學過玄門之法,但很明顯大長老不如陶旺,並且,可能差很遠。

  陶家人平時已對大長老的能力非常欽佩了,今日看到陶旺,知道天外有天。

  而現在,陶荇,輕易破解了這「天外有天」。

  他的能力,更在陶旺之上!

  陶旺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趴在地上看那碎裂鏡片,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可能,不可能,這個病秧子怎麼……

  「還沒看清嗎?」陶荇理理衣領,而後,自輪椅上站起,轉一轉手上腕錶,自上而下睥睨著他。

  地上人又是一番震撼,他能站起來?

  陶荇的視線自他面上掃過,再回頭,於那古老的宅前,擡起手。

  轟轟隆隆,如有雷霆,又如地動山搖,飛沙走石,磚瓦石子簌簌而動,木屑飛起,塵煙滾滾,卻不是往下落,而是往上飛。

  方才掉落的磚瓦木塊,都在回歸,從地上彈跳而起,回到了他們本來的位置,屋頂,木門。

  那些毀壞的痕跡,被一一復原。

  陶旺渾身僵硬,張大了嘴。

  其他人也無比震驚。

  那些掉落的磚瓦,方才都砸在跟班頭上,其實是裡面邪物的攻擊。

  這個陶荇,連邪物的力量都能破解。

  陶旺雖知道邪物有致命弱點,但那到底是非自然的生物,有著人類無法企及的能力,這能力,是人類沒辦法應對的。

  但陶荇破解了?

  太過于震撼,陶旺喃喃道:「我……我看清了。」

  陶荇看著他,冷道:「真看清了?」

  地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忽然間,見一個鐵鍬自動飛過來,像是被看不見的繩索牽住,往他襲來。

  不待反應,那鐵鍬驟然切進他的腿里。

  「啊……」慘叫聲響徹四周,陶旺掙扎爬行。

  鐵鍬沒有停止,從他腿里飛出,盤旋一圈,換個地方,再一次切下去。

  又是一聲悽厲慘叫,陶旺滿頭汗水回頭:「控……控劍之術的變形,你,你還會這個……」

  控劍之術能控劍,那麼其變形精進版,當然也能控其他利器,此法難學,陶旺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會,也是引以為傲的技能,不想這人不但會,還會精進版。

  「知道就好。」陶荇手指一動,鐵鍬又一次飛起,再重重切下。

  慘叫聲不斷,鐵鍬次次避開要害,不要人性命,但那爬行之人已血肉模糊。

  周圍人哪敢上去幫他,全都瞪大眼睛看著陶荇。

  什麼拿到牌匾是運氣,什麼壓根就沒有封印……家主還需要用解除封印來證明嗎?

  那個比大長老厲害很多的陶旺,在家主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信念崩塌的三個侄子這會兒又硬氣起來,滿臉振奮:「我就說吧,家主是深藏不露的!」

  眾人如夢方醒,齊齊應聲:「對,沒錯。」

  「家主!」

  「家主我們錯了,不該對您有疑心……」

  七嘴八舌的道歉與行禮中,陶荇轉身,走進門檻,撿起布滿傷痕的牌匾,伸手攬住紅衣人,將牌匾給他。

  閒月身形晃了一下,口中又是一縷腥甜,在他肩上稍許倚靠,站穩後即與他分開,接過牌匾。

  牌匾在他手上,那道道痕跡漸漸模糊消失,沒多久,恢復如新。

  隨後,閒月看向外面趴在地上的陶旺,眼中覆上一抹狠意。

  他捏緊牌匾,微光緩緩浮動。

  片刻後,他手一松,嘴角的血跡抑制不住湧出。

  但他勾起嘴角一笑,卻比方才痛快。

  他擦拭著血,衣袖一揚,把門關上。

  門外眾人好奇擡眼,其實……家主的本領是見識到了,但也確實證明了沒有封印,那麼那讓人失常的幻象,真的是裡面這位弄的?

  他……是庇佑大家的神明嗎,如果是,為什麼又害人呢?

  剛剛有陶旺堵在門口,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引過去了,陶旺的話擾亂大家思緒,每個人都混混沌沌,加之門內光線又暗,裡面人的樣子更是神秘,他們也不敢跑過來看。

  但現在,眼看家主走進去,他們的恐懼沒那麼強烈了,何況,陶旺污衊家主,他的話也不一定是對的,不是嗎?

  於是有人壯著膽子,透過門縫伸頭去看。

  從沒見過的奇異,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明滅光影中,閒月側頭,用衣袖悄然拭去嘴角血跡。

  探頭的人怔怔睜大了眼。

  其他人看他反應,也簇擁過來。

  隨後,他們也睜大了眼。

  大紅衣裳,金絲遊走,華貴而雍容,而那張臉,如雲中皎月,霧中牡丹,明艷攏上薄紗,朦朧可見風華。

  這不是神明是什麼!

  他不是誰是!

  一定是神!

  什麼幻象害人,他們剛才都看見了,要拆神明的房子,神明才出手的,至於之前死的兩人,還有陶家三個侄子見鬼之事,那不是……不是他們覬覦牌匾麼?

  覬覦神明的東西,當然要受罰。

  神明還是心善的,他放過了家主呢。

  再看看,之後進去的陶小文,沒有覬覦之心,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眾人再也想不了其他,第一反應是磕頭。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就跟著陸陸續續拜下去:「求神明保佑。」

  他們太過于震驚與觸動,烏壓壓跪了一大片。

  渾身是血的陶旺斜眼瞥那叩拜眾人,暗自嘲笑,一群眼瞎的,什麼都不問就拜,非把邪物當神明。

  他的腿沒法動了,痛得冷汗直流,陶荇他是不敢招惹了,劍毀了,牌匾也拿不到,對付那邪物也不可能了。

  不過,邪物就是邪物。

  他看看這眾人,眼珠一轉,對離自己很近的一人道:「你們要是這麼誠心,怎麼不進去拜呢,在外面,他怎麼感受到?」

  進此宅必受幻象影響,不瘋也要被嚇個半死,好,既然你們一群蠢貨要把他當神,那不如送你們進去受死,等你們都發瘋出來,倒要叫所有人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有大規模發瘋事件,說不定有關部門還會出手。

  看見奇異,本就激動混亂的人這個時候一煽動就盲從,聽到話的人一想,是啊,應該進去讓神明看看誠心。

  他便什麼也不顧的擠進人群,推開大門,往門內一躍而進,跪在廳內地板上。

  有一個人往裡進,就有一群人進,轉眼間,變成了廳內烏壓壓跪一片:「求神明保佑……」

  閒月還沒來得及上樓,愕然見這一群人闖入。

  都已經關門了,這些人還要往裡進。

  不識好歹!

  進此宅,可就別想正常出去。

  他手指一擡。

  而微光浮動中,卻無端一頓。

  無意識地一頓,仿佛腦海里有什麼影響他的舉動。

  他愣了楞,閉眼思量。

  雪白的花團浮現眼前,天橋上的賣花老人拉住他,擁擠的山路上,身邊圍了七嘴八舌一群人,夕陽之下的海邊,幫一家三口拍下一個照片,那小孩送他一束小白花。

  小花輕搖,閒月回神,睜開眼,轉眼看看身邊人,陶荇就在眼前,但他此時,什麼話也沒說。

  閒月又陷入思量。

  為了錢財「求神拜佛」,似乎用不上「貪心」二字。

  也用不上「可惡」。

  他自不會理會這些乞求,但是……好像也沒必要讓他們死。

  他抿抿嘴,收起指端微光,衣袖一拂,身影消失不見。

  陶荇微微一笑,走到樓梯口,提醒眾人:「他走了。」

  眾人驚訝擡眼,果然不見了神明身影,驚問:「他為什麼要走?」

  「是不是不喜歡我們打擾啊?」有人喊了一句。

  眾人忽然回過神來:「是的,我們真的打擾到他了,我們怎麼跑進來了?」

  「我們快出去吧。」

  他們連忙往外出。

  外面的陶旺驚異看著他們跑出來,他已經被跟班們扶起來,此時,顧不上身體疼痛,攔住一個人看,見此人十分正常,又攔住一個人,還是正常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他不敢置信,怎麼回事,這些人為什麼都好好的?

  怎麼想也想不通,或許是想得太多了,他開始頭痛欲裂,捂著頭閉上眼。

  片刻後,忽然,他眼猛地一睜,瞪眼看旁邊跟班,五官以不可思議地幅度扭曲,驚慌失措地大叫:「鬼,鬼啊,你是鬼……」

  「老闆,是我們啊。」旁邊人拉著他,「我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你們是鬼,你們要來吃我,我要驅鬼,我的劍呢,我的劍呢?」他滿地亂爬,摸起一把鐵鍬,照著面前人敲上去。

  幾人被他打得四處亂竄,個個掛彩,命比錢重要,也沒人想管他了,捂著頭紛紛跑路。

  陶旺又跌倒在地上,眼睛發直,口中念念有聲:「有鬼,鬼……我得找個東西。」

  他往前爬去,瘋瘋癲癲,身影漸漸消失於視線內,唯有那喃喃之聲還迴蕩:「蠟燭,我要找蠟燭,爐子在哪裡,我要去找蠟燭……」

  陶家眾人不敢打擾了裡面的神明,在外面又跪拜了一會兒,也陸續離去。

  門外恢復安靜,門內幽暗宅院,也重新落入寂靜之中。

  樓梯口,紅影閃過,消失的閒月又顯形。

  落地身形沒站穩,踉蹌一步,陶荇及時扶住他。

  閒月靠在他的懷中,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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