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024-09-13 18:36:30 作者: 蔓越莓酶

  第34章

  三班?

  那不就是自己帶的班嗎!

  地中海的面色愈發不好, 待二人趕到營地,正好見到在空地對峙的兩名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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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怕手底下的學生惹出事端,在這節骨眼上給學校平白添亂, 地中海急忙走到兩人中間,拉著臉,沉聲喝問:

  「怎麼?嫌現在狀況還不夠亂是嗎?一天天的淨給我惹事!」

  他撩起眼皮環顧一圈, 又見四周立著一眾圍觀吃瓜的其餘學生, 匆匆虎著臉揮手,不耐煩地開始趕人, 口裡威嚇:

  「走走走!都在這裡站著幹嘛?」

  「都沒事幹是吧?要我找點事給你們乾乾?再不走就每人抄一整本英文課本交上來!」

  往常慣好使的招數,在此刻偏偏失了效。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肯挪步。

  地中海眉毛一豎, 正欲再罵, 先前跑來通知他出事的男學生悄悄附耳過來, 小聲道:「老師, 大家都知道山裡有猛獸的事了。」

  「也知道繪里香已經……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 男學生面露恐懼與憂色,也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感。

  繪里香,正是籃球部的女經理, 也是方才于楓樹下橫死的、那具破破爛爛的屍體。

  「……」

  地中海一愣。

  男學生接著解釋:「鈴木是繪里香的男朋友, 西園寺則是最後一個見到繪里香的人。」

  爭吵的起因其實很簡單。

  西園寺隸屬於第二小分隊, 而第二小分隊裡的人,除去她之外, 也回來了兩個。

  其中一個,正是那名曾說要拋下她的, 田徑部的男生。

  繪里香慘死野獸腹中的消息一經發酵,田徑部男生當即看向了西園寺。他性子直嘴巴快, 一下沒管住,便將繪里香留下陪西園寺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是想要問清楚她們怎麼會分開,沒成想鈴木聽見,悲痛之下,將滿腔怒火遷怒到了西園寺身上。

  鈴木認為,若不是西園寺拖累了繪里香,繪里香便不會死。

  身旁有學生拉著鈴木規勸:「冷靜點,鈴木。第一小分隊無人脫隊,始終抱團,卻依然在大霧之中失散,回來的也就一個。」

  「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這陣白霧實在太他媽邪門——」

  可鈴木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他揮開拉拽自己胳膊的手,雙目赤紅,眼見由希一副平靜模樣,怒火更是衝垮了理智,作勢就要往上沖。

  男學生見勢不妙,這才急忙去尋了班主任。

  聽完來龍去脈,地中海看向與鈴木與西園寺由希。

  真是會給他找麻煩。

  班主任揉揉眉心,心中暗罵一聲,面上也有點不耐:「行了,你們也別站這了。既然知道現在情況危急,就別再給大人添亂。」

  鈴木眼露怨恨:「要不是為了陪她,繪里香怎麼會……」

  由希並不被鈴木的說法所動搖。

  她邏輯清楚:「繪里香是因為被狐……野獸襲擊所死,我們之所以會分開,也是因為霧氣太濃。」

  她當時與繪里香一前一後。

  學校給每個人都分了地圖,繪里香拿著地圖在前方領路,她則跟在繪里香的後面。

  可僅僅只是一個錯眼,繪里香便悄無聲息地從她面前消失了。

  而那座山上,有口吐人言的狐貍。

  想也知道,這大霧極有可能與狐貍有關。

  霧氣將她們分開,而好巧不巧,兩人都撞上了狐貍。如果那隻狐妖沒有忽然改變主意離開,恐怕她也會落得與繪里香同樣的下場。

  由希面色平靜:「繪里香的死,我也感到很遺憾,但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不是我。」

  「你要怨恨的,也不該是我。」

  鈴木更激動了:「你!」

  他正要再衝上去,一隻漂亮修長的手卻倏忽伸了出來,輕鬆桎梏住他的手腕,將他牢牢按在原地。

  鈴木用力往回抽了下手,卻硬是紋絲不動。

  他詫異看向來人。

  攔住他的,是一名有著亮眼白髮的少年人。

  他身著修身的紺色制服,身量高挑頎長,領口扣著一枚金色漩渦紋飾的紐扣,脖頸戴著條藍色圍巾,鼻樑上則架著一副古怪的圓形墨鏡。

  少年笑著,唇角笑意輕佻:「欸,這樣不好吧?」

  鈴木氣急:「你這傢伙誰啊?要你管——」

  他邊罵邊擡眼,看見少年露出的眼睛時,卻猛地噤聲。

  少年微微低頭,柔軟雪發低垂,雕玉砌銀的濃睫下,是一雙亮到不太正常的眼眸。

  不像人,倒像是極寒之地的龐然冰山,帶著某種殺戮過後的古怪興奮,讓鈴木心裡發毛,忍不住心驚膽戰地移開視線,胳膊上的汗毛也一下全豎了起來。

  鈴木囁嚅著閉上了嘴巴,衣襟逐漸被冷汗浸濕。

  「悟。」

  另一名黑髮少年走來,看了看由希。確認她完好無損後,輕輕喊了五條悟一聲。

  五條悟眼珠極緩慢地微微側過去,轉動幅度幾不可查。

  他頓了好一會兒,漂亮的眼裡沁出毛骨悚然的藍意,像燃起幽火的堅冰。

  五條悟思忖片刻,才慢吞吞地鬆開了鈴木的手。

  鈴木連忙驚慌後退。

  夏油傑走到五條悟身邊站定。

  他清楚,現在五條悟的狀態不太對勁。

  將由希送回安全區後,兩人又折返回了山中,邊搜尋倖存者邊袚除狐妖。

  清除了五六隻對人類下手的小狐妖后,一隻長著七條尾巴的大狐妖出現在二人面前。

  七尾,離修煉成九尾,只差兩尾。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實力強勁的大妖。

  據被他們揍得狗血淋頭的小狐妖所言,他們的族長,是活有千年之久的大妖怪。

  只不過在曾經的爭鬥落入下風,因傷勢過重,便一直沉睡,直至前不久才甦醒。

  五條悟打嗨了。

  他極少能遇到如此稱心如意的對手,無需收斂、無需顧忌,不似那些不經打的玩具,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在燃燒沸騰,異質的興奮感一撲而上,久經壓抑的戰鬥本能終於得以徹底宣洩。

  夏油傑沒有插手。

  這種狀態下的五條悟,也不需要夏油傑插手。

  最終,大狐妖的身體被全力輸出的「蒼」轟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勝負已分。

  大狐妖死死盯著那名年輕的少年,他漂浮在天上,才得了勝的少年人意氣風發,自在恣睢,猶如高高懸世的九天神明,傲然睥睨著被他踩在腳下的萬事萬物。

  大狐妖面有不甘,又隱有一絲對命運的無奈與妥協。

  「沒想到,還是敗在六眼手上。」

  「……」

  「是你贏了,五條。」

  大狐妖自嘲一笑,眼瞳渙散,呢喃著倒了下去。

  族長一倒,剩下的小狐妖沒了主心骨,霎時慌亂起來,一個個咕嚕嚕的滾來滾去,慌不擇路地逃竄。

  五條悟與夏油傑清理了剩下的妖怪。

  做完這些,兩人準備去找守在山頂的輔助監督匯合。

  而恰巧,途徑露營地時,正好撞見鈴木胡亂遷怒於西園寺的一幕。

  地中海煩躁地一揮手:「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兩個,把鈴木拉遠一點,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班主任隨意點出班裡的兩個男學生。

  等鈴木被迫遠去,地中海又瞧一眼由希,小眼睛眯著掃過突然亂入的兩個別校男生。

  他警告西園寺:「你也安分點,別惹什麼事。」

  「……」

  由希盯著地面,一張小臉蒼白細弱,唇色淡淡,看著沒什麼血氣,背脊卻挺得筆直。

  她獨自呆了一會兒,問班裡的女同學借來手機。

  趁著夏油傑與五條悟被女生圍著,她悄悄離開,沒走遠,挑了個沒人的清淨地。

  這會霧已經完全散盡了,楓葉紅火如海,樹浪層層疊疊,如流動的波濤,極艷又極濃。

  由希蹲下來,撥出一個電話。

  「嘟——」

  幾聲等待音後,電話被接通了,那邊響起中年女性疑惑的聲音:

  「請問你是?」

  「……」

  「餵?」

  「……是我,媽媽。」

  那邊口吻一下變得溫柔:「什麼呀,原來是我家的由希呀。」

  「你在那邊過得怎麼樣?露營開心嗎?不累吧?睡得好嗎?」

  「不用感到負擔,好好享受這次旅行。錢不夠的話,媽媽卡里還存了一點,你直接用媽媽的卡……」

  「……」由希沉默地聽著。

  媽媽絮絮叨叨的說著,懷著某種幾乎快要某種滿溢而出的柔軟情感,如春天降下的細雨,將她的一顆心包裹。

  媽媽不知道,自己珍視的女兒,就在前不久,差點命喪黃泉。

  少女慢慢席地而坐,雙腿屈起,小臂圈住膝蓋,將小巧的下巴擱置在膝頭。

  她手腕上圈住一根細細的發繩。

  是繪里香給她的。

  彼時她正低頭奮筆疾書,繪里香見她長發容易擋視線,便分了她一根有草莓髮飾的發繩。

  由希晃了晃手腕,又出神地去看艷紅如血的紅楓。

  繪里香的臉與狐貍殘忍嗜血的臉在腦海交替出現。

  她將臉低低埋下,挺直的腰也弓了起來,又將毛衣後領捏著往前拉,直至徹底裹住自己的腦袋。

  方寸之間,一時只聽得見風拂過樹海的簌簌聲。

  緊接著,是皮靴踩過泥土的聲音。

  「欸,你不會在哭吧?」

  少年輕佻散漫道。

  他張開腿屈膝蹲著,戳戳面前拱起的小土包。

  小土包很不高興似的側過身體,挪遠了一點屁股,從毛衣底下傳出來的聲音也悶悶的。

  「……你走開。」她說。

  五條悟挑眉。

  他又戳了下小土包,小土包好像被他煩到了,沒再吭聲。他就乾脆把蓋住她腦袋的毛衣撩起來,垂下頭,去看她埋著的臉。

  真的在哭。

  她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睫毛還掛著露珠,杏眼像是被洗刷過一遍,水亮亮的,眼眶微紅,捲髮垂落在胸前,表情顯出點慌亂無措。

  反應過來的剎那,由希想重新將毛衣拉下擋住臉。

  五條悟低眼,眸光透過睫毛縫隙灑下。

  他年輕的面孔上還有未褪去的、異質的亢奮,大戰之後流經血管的淡淡饜足讓他感到迷醉。他就像一頭見血的雪豹,侵略性十足地拿目光掃過由希柔嫩的面頰。

  她臉上沒了方才的冷靜與理智,那些被強壓下的種種情感終於在剛剛的一通電話中爆發,鬢髮毛茸茸地貼在她臉側,淡色的唇也被牙齒咬出微腫的殷紅。

  這讓她看起來像是被強迫打開的蚌,露出底下柔嫩而多汁、顫巍巍綻放的軟肉。

  纖弱、美味、可憐又可愛。

  好像輕易就能咬住她的脖頸,將獵物拖回巢穴。

  這副面容無端激起了小憩猛獸骨子裡的掠奪欲與征服欲。

  五條悟的眼神幾乎稱得上是明目張胆。

  他直白地盯著由希,某種更為滾燙露骨的欲.望取代了勝負欲,轉而在血液之中流淌。

  心臟在咚咚地跳,年輕的神子尚還不明白這種貪慾,只是歪著腦袋,有點疑惑、有點好奇的,叼著尾巴觀察著由希。

  他目光落到少女掛淚的臉,眼神發沉。而後不自覺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忽然湊了過去。

  五條悟舔了一下她潮濕的面頰。

  溫熱的,濕滑的,像蛇又比蛇體溫更高的什麼東西,帶著隱晦的渴求與食慾,掃過了面孔。

  被舔過的地方好像失去了感官,發麻發燙,她產生一種奇妙的、被大型猛獸瞄上的戰慄,忍不住捂住臉往後退了一點,本能地垂眼不與那雙幽沉藍眼對視。

  由希緊張得又開始打嗝了。

  「嗝、你……嗝。」

  她話說得磕磕絆絆,但這道聲音似乎喚回了五條悟的理智。

  少年緩慢地眨巴了兩下眼睛,異質的藍從虹膜褪去,那陣輕飄飄的、隨心所欲的掌控感漸漸也從血液中消散。

  他像是從高高俯視人世的位置上被一把拽下跌落到塵世,紛雜繁複的情感如衝擊堤壩的海潮一般在血管里蔓延,讓那張年輕張揚的面孔短路地愣了一下。

  五條悟忽然硬梆梆地直起了身體。

  他眼神飄忽,耳根飄上了紅,手忙腳亂地一把將由希的毛衣提起,逼得她搞笑又滑稽的張開雙臂,姿態像只護崽的老母雞,又立馬用力兜頭一蓋,將她整個腦袋都埋在毛衣外套底下。

  她柔軟秀氣的面孔眨眼被蓋得嚴嚴實實。

  五條悟微鬆一口氣。

  與此同時。

  一陣刺耳的「滋啦——」聲響起。

  「……」五條悟徐徐低眼,看見手上被自己扯壞的領口毛線。

  他又去看同樣察覺到不對,掙扎著撩起毛衣的由希。

  少女的臉頃刻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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