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七海建人與往常一樣到了固定的時間點換上睡衣睡褲, 摘下手錶，然後躺上床進入睡眠。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不錯，畢竟在不加班的情況下他作息時間一直很規律，因此也很少出現失眠的情況。

  當然, 前提是不被某些厚臉皮的傢伙給打擾了。

  「七海~~七海！！有急事！！超緊急的大事！！」

  「……」

  七海建人自睡夢中睜開眼, 他面無表情地坐起身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錶, 凌晨一點十七分。

  所以這個應該睡覺的時間點該死的為什麼會有人扒在他家十九樓層高的窗台上催命一樣催促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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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個世界魔幻了嗎？

  哦不，是因為那個人是五條悟, 所以一切又合理起來了。

  「你最好是真的有什麼急事需要半夜爬窗來叫醒我。」他放下手錶轉頭看向那個下了窗台後在一旁的沙發上自顧自坐了下來的男人。

  五條悟面向著他, 雙手交握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真的是十萬緊急的事情，很需要你的幫忙。」

  七海建人有些訝異，畢竟認識對方那麼多年他很少見到這張總是嬉皮笑臉的臉上會出現如此認真嚴肅的神情。

  看來的確是緊急事件啊。

  不滿情緒快速消退，七海建人下了床坐到五條悟的對面，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需要我怎麼幫忙？」

  「快幫我分析一下我老婆到底為什麼說不要喜歡我了。」

  ……？

  七海建人：「……」

  啊, 他剛才果然是因為剛睡醒所以才會產生這人是真的有什么正經事才半夜爬窗找他這樣的錯覺吧,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啊, 什麼老婆——

  ……等等、老婆？

  七海建人迎著五條悟那張認真、無辜、又夾雜著幾分委屈的臉沉默了好一會, 最後相信了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恭喜, 什麼時候的事？」短短五秒內他消化完了這個讓人無比震撼的消息後冷靜地反問。

  「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啦, 欸，硝子居然沒跟你們說嗎？」

  七海建人沒回話，但他大概是理解為什麼家入硝子沒有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畢竟這種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消息除非五條悟本人親口承認或者說明任誰都不會相信吧。

  不過, 四個月前結婚的現在應該還算新婚吧，這麼快就出現婚姻危機了嗎？

  啊, 只能說果然不愧是這人嗎？七海建人甚至都有理由相信最初是不是這個人騙婚了，以至於四個月後的現在女方發現他的真面目所以才想著離婚。

  「等等, 你這是什麼眼神？好像帶著鄙視哦，吶吶，為什麼要用這樣眼神看著我，我和我老婆可是兩情相悅的雙向奔赴的啊，快把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給我收回去啊豈可修。」

  「……好的，一個不小心沒忍住，接下來我會注意的。」

  「……」

  七海建人忽然嘆了口氣，雖然他對五條悟的什麼婚姻生活感情煩惱一點興趣都沒什麼，但他能怎麼辦呢？他又打不過這個人沒辦法做到拿著刀把他從自己的房間裡趕出去，在他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

  一，聽五條悟訴說完自己的苦惱並且快速幫他解決問題，然後繼續睡覺。

  二，無視他，繼續躺下睡覺，任由他在耳邊幾哇亂叫進行騷擾，最後很大概率還是會認命爬起來替他繼續訴說煩惱解決問題。

  ……所以還是直接地選擇第一個吧。

  「說吧，前因後果。」

  「好，不愧是我可靠的後輩啊七海！」

  五條悟顯然並不是個及格的故事訴說著，但是這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只要七海建人能聽懂今晚最後的那段對話內容並且分析出其中的問題就夠了。

  「所以七海，你知道為什麼明明上一秒還承認說我是她喜歡的人的瞳醬下一秒就要說出那句話呢？啊，可惡，你說她是不是太狡猾了啊，甚至總感覺有點生氣呢。」

  憑什麼那麼快就放棄了啊，憑什麼就擅自放棄了啊。

  可生氣歸生氣，五條悟心裡又很清楚能讓瞳做出這樣的決定問題大概是出在他身上的吧，但他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出現問題了。

  他嘗試了立刻追問下去，但是在那句話後瞳就徹底地安靜了下去，不管他怎麼問都再也不開口了，直到徹底地昏睡過去。

  七海建人全程安靜地看著，他信息提取能力很強，在五條悟那簡單又片面的述說中很快提取到了重要內容，於是內心也開始忍不住產生一個疑問，而這個疑問直到最後五條悟說完都沒能得到任何解答。

  這個問題其實問出來稍微有些失禮，但他思忖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問出口。

  「失禮問一句，五條先生也喜歡令夫人嗎？」

  「那當然！」五條悟回答得毫不猶豫又斬釘截鐵，隨即又有些不高興地嘟著嘴一臉幽怨地看著他：「七海怎麼能在聽完所有事情後提出這樣的質疑，過分了哦。」

  「並不是質疑，只是疑惑。」七海建人淡定地從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因為聽著五條先生訴說下來後好像並沒有發現你對令夫人有表達過愛意。啊，就是表白之類的。」

  五條悟愣了愣，認真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見面時我說我對她好像一見鍾情了所以讓她要不要選擇嫁給我，這不算嗎？」

  「……」

  大概是對方那無語的眼神太過明顯了，五條悟大驚：「……居然不算嗎？」

  「……」所以這個糟糕的人到底為什麼會有老婆啊。

  「……」

  看著七海建人沉默五條悟也沉默了，因為他好像意識到什麼了。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好好的、認真的對瞳表示過自己的喜歡，哪怕一次都沒有。

  所以她才會如此的不安，就像站在硝子的角度會先考量到要先確認瞳的心意，那麼站在瞳的角度是不是也會想先確認他的心意呢？

  不知怎麼的，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了似乎有那麼幾次她話中隱晦的試探，和在那之後淡淡的失落。

  父母失敗的婚姻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與陰影，在他模糊不定的態度里是否也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呢，或許也正因如此才讓她決定從中抽離。

  想到這他豁然站了起身，然後在七海建人的視線下再次攀上了窗台。

  「謝了七海，下次有空請你吃飯。」

  「……」

  *

  溫馨的布置，暖黃的燈光。

  在那張熟悉的餐桌上瞳與五條悟面對面坐著，桌子正中間放著的是五條悟特意為她定製的那個蛋糕，上面被點上了三根蠟燭。

  「瞳醬生日快樂，快來許願吧！」五條悟坐在她對面高興地說著，同時站起身替她關掉了客廳中那盞唯一的燈。

  她在黑暗中閉上了雙眼雙手交握，然後將心愿訴說出口。

  「悟君是我喜歡的人。」

  ……等等，這是許願嗎？

  不對，她怎麼會把這種事說出口？明明不能說啊……

  「悟君，是我喜歡的人。」仿佛故意與她作對一般，她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然後湊上前一口吹滅了蠟燭。

  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而五條悟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清晰地傳進她耳朵里。

  「抱歉啊瞳醬，我對你的感情……大概並不是喜歡。」

  瞳：「……」

  這樣子嗎？

  這樣子啊……

  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而奇怪的是所看到的並不是黑暗而是一片光亮，還有那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

  這是……她的房間。

  雖然還是有些頭暈腦脹的，但是她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甚至也想起來了自己為什麼會頭暈腦脹了。

  是了，她昨晚好像是喝醉了……

  「醒了？怎麼樣，還好嗎？」

  不久前還在夢裡出現的那道熟悉的聲音忽然盡在耳邊響起，瞳渾身一僵，猛地轉過頭。

  五條悟單手支著腦袋側躺在她身旁，看著她轉過頭他揚起熟悉的笑顏，同時擡起另一隻手朝她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喲，早上好呀瞳醬，昨晚睡得還好嗎？會不會宿醉頭疼？」

  「……」

  她是不是還沒酒醒？怎麼就一大早看到五條悟跟她睡在一張床上？放以前就算五條悟再輕浮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有那麼驚訝嗎，我出現在這裡。」他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好啦好啦，回過神來啦，不是做夢哦，是真的五條悟，你看。」

  原本在她面前招擺的手忽然整個貼上了她睡得十分暖和的臉上，他的指間上還帶著幾分冬日裡的冰涼，在貼上她皮膚的瞬間將她冷得一個哆嗦，立刻回神。

  「悟、悟君？」她詫異地叫出聲：「你怎麼會……」

  「語氣聽起來挺精神的，嗯嗯，看來狀態還算不錯，至少應該沒有頭痛。」

  「不是，悟君你……」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欸，瞳醬真過分耶，昨晚的事情都忘記了嗎？？」

  ……

  ……？？？

  ……！！！

  經過五條悟這麼一提醒，昨晚的記憶在那瞬間回籠。

  從一杯又一杯地喝下紅酒，到伏黑惠打來的電話，到五條悟戲弄她在她面前擺出一二三的手勢讓她回答，再到最後的提問。

  ——瞳醬，那我是誰呢？

  ——悟君，是我的丈夫。

  ——鏘鏘，回答正確！那麼再想想，還有沒有呢？

  ——悟君，是我喜歡的人。

  沒有斷片，是完完整整又無比清晰的記憶。

  啊，說出口了啊，就這樣說出來了，當著五條悟的面前。

  怎麼就說出口了呢？

  她垂下視線不敢直視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有些緊張，有些窘迫，但更多的應該是難過。

  她還記得剛才的夢，原來也不完全是夢啊，她確實當著五條悟的面承認了自己喜歡他，那麼接下來呢？也會得到像夢中那般的回覆嗎？

  一旦到了那個地步她和五條悟的關係還能保持和以往那般自然和諧嗎？

  大概不能吧，換作是她她也沒辦法做到吧。

  「抱歉，是不是給你帶來困擾了？」她先發制人開口試圖做最後的挽回：「我當時喝醉了所以把那些話當成是——」

  「噓。」

  原本還放在她臉上的手伸出食指抵在了她唇上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我有預感你接下來那句話是我不愛聽所以還是別說了，我只想聽我想聽到的。」

  「嗯？」

  「瞳醬還記得在惠的電話打過來之前我說過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嗎？」

  她怔了怔，確實是有這麼回事，但怎麼在這種時候突然提起？

  「記得的。」

  五條悟挑起唇：「那麼，我要開始提問了哦。」

  「好，你問。」

  「瞳醬要和我談戀愛嗎？」

  「……」短暫的呆滯過後，她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疑問：「……唔？」

  寬大的手掌忽然插入她髮絲之間托住她整個後腦勺，趁著她驚愕之際就這樣將她的頭往他的方向托近了幾分，而他也跟著貼了上去。

  再次的額頭貼著額頭，兩雙藍色的眼睛也緊緊相對。

  如果說五條悟的眼睛是天空一直向外延伸的藍，清澈明亮，那麼瞳的眼睛便是大海一望無際的藍，深邃溫柔。

  而在此時此刻，藍天與大海終於交匯在一起，水天相接，再也分不清彼此。

  「對不起，是我一直以來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理所當然的以為瞳喜歡我，也理所當然的以為瞳是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的，所以才會在不知不覺間給你帶來那麼大的壓力和不安。」

  「……」

  「我喜歡瞳，很喜歡哦，就是那種無時無刻都想和你見面想要觸摸到你的那種喜歡。所以，我又有點生氣啊，瞳怎麼可以在沒問出口，沒得到我答案之前就宣判我死刑了？很過分耶，居然說出了不要再喜歡我這種話，超生氣的。」

  「……」

  「不過算了，看在我們都有錯的份上就相互扯平，怎樣？」

  瞳注視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因為兩人貼的如此相近讓她能無比清晰地一眼就能看清他眼底翻滾的情緒與那絲毫不抑制外泄出來的情感。

  這是來自眼前這個驕傲無比，名為五條悟的男人對她的全部情感。

  是濃烈的、熾熱的、奔放的，同時還有讓人不容拒絕的霸道。

  所以，無法拒絕啊……

  怎麼可能拒絕嘛，這樣的男人。

  因為她也是那麼喜歡他的啊。

  她忍不住伸出手觸碰著他的臉，溫熱的觸感讓她終於確認下了這份真實感。

  心裡那隻幾乎墜落的風箏再次迎著風高高揚起，隨著一顆原本飄忽不定的心也就此終於安定了下來。

  她朝他展顏一笑：「那我們就扯平吧。」

  五條悟跟著笑了，腦袋輕輕搖擺了一下蹭了蹭她的額頭。

  「既然這樣那該回答我的問題了——來談戀愛吧，一場以一輩子為前提的戀愛哦，瞳是選擇痛快的答應呢還是高興的答應呢？」

  「……噗，那就高興的答應吧。好哦，來談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