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2024-09-13 18:22:22 作者: 果汁清酒

  第 57 章

  一進門就聽到有人說屁話。

  奚明亞眉頭一皺, 迅速掃了眼會議室里的人,廠長、副廠長,她爸……全是廠里的熟人, 就一個面生的四眼天雞,穿著工工整整的襯衫, 胸口口袋別著一支鋼筆。

  說話的也是他。

  奚明亞一看就知道這人是桂花同志說的那位眼高於頂的新工程師。

  但她可不慣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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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不吃棉紡廠的飯, 若不是擔心老奚同志退休前還留個處分,她壓根就不來這一趟。

  既然對方說話難聽, 她也就不客氣了,說話沒好聽到哪兒去。

  奚明亞白眼一翻。

  同樣不屑地眼神甩過去:「所以呢?你不奶孩子你把事情辦好了?」

  「我剛好來廠里一趟聽我媽說了兩句而已,這麼介意我帶不帶孩子,那成,我回家一趟把孩子放下,再好好洗漱一番, 精精神神體體面面再過來,免得礙了這位……對了, 這誰來著?不會是咱棉紡廠的新領導吧?那免得礙新領導的眼!」

  她說話時微微帶笑。

  眼神冷淡中摻雜著不屑, 語調里撲面而來的陰陽怪氣著實讓人難以忽略。

  衛新覺二叔是省里的領導,自己是大學生, 雖說是前幾年間走的推薦路子, 但自認為學得很認真,自己有真本事。

  而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兒都應該被捧著。

  來了棉紡廠更是證實了這點。

  廠里領導非常重視他, 他說什麼領導們都會認真考慮,就連老師傅們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包括奚蘇華。

  今天頭回遇到正面跟他擡槓的人, 當即感受到了挑釁,一張臉被氣得爆紅, 眼珠子凸得怪異。

  「你——」

  奚蘇華當然站閨女這邊:「年輕人火氣旺盛,衛工別介意啊,不過你也別上綱上線嘛,咱們在廠里的會議室,都是一家人啊。既然沒外人,帶不帶娃娃有什麼值得說的?」

  「我家明亞雖然不在棉紡廠工作,但也是廠里的子弟,心系廠子才跑這一趟。廠長,副廠長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奚蘇華是棉紡廠的老員工,老師傅。

  他從不仗著資歷覺得自己了不起,廠里讓帶徒弟,他也從不推諉,兢兢業業帶,對方能不能學出頭是對方的事,反正他不仗著師傅名號拉幫結派,區別對待。

  但他也跟很多人不一樣,沒有把自己當成廠子主人的意識。

  所以喊許松高几個,不像別人那樣喊老許,老周,而是按著職位喊。

  他私底下也不跟哪個領導走得近,所以喊了多年,許松高、周廣申幾個都習慣了。

  許松高:「老奚說得對,咱們是一家人,現在也不是正式場合,再說小奚同志來得急,咱不要關注這些細枝末節,趕緊談談正事。」

  廠長說話了,周廣申也得打圓場:「小奚同志別生氣。衛工做人一板一眼說明他做事嚴謹嘛,咱都是為了廠子好,說開了心裡就不留疙瘩了。」

  周廣申跟妻子歐陽眉不一樣。

  歐陽眉對奚家,奚明亞怨氣很重,又怕又怨,周廣申則不然。

  工作上他很欣賞奚蘇華,所以當初歐陽眉想給兒子說奚明亞,他很贊同。

  後頭兒子被奚明亞收拾,又爆出對方可能知道兒子很多事,周廣申震驚多過憤怒。

  更多的憤怒是衝著兒子周威去的,他對替兒子擦屁股已經感到厭煩疲倦。

  當時他也曾想過找奚蘇華一家聊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後來他發現奚家沒有用「秘密」要挾他的意思。

  他當時就明白了。

  周威犯的錯基本跟男女關係有關。

  每一次鬧出事,歐陽眉就給女同志賠償封口,這麼多年過去她們的生活大概歸於平靜,或許有了家庭,有了子女。

  奚明亞不拿這事要挾,閉口不談陳年舊料不是因為怕得罪他,或者想放過周威,而是為那些女同志考慮,不想破壞她們的生活。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承受得為討一份公道魚死網破的後果,如果能承受流言蜚語,兒子的錯不會被粉飾得那麼好。

  從這事周廣申就知道,奚家這姑娘別看外頭名聲不好聽,人其實很正派。

  自己不是正派人,但對不瞎摻和又能幹事的正派人卻很有好感。

  周廣申表現得兩家彷佛沒發生過摩擦一樣。

  笑容溫和,直奔主題:「老奚講了你的想法,我們覺得可行度很高。但涉及廠子利益,國家利益,我跟你許伯伯幾個呢,想親眼看看你的能力到了哪一步,記憶出錯概率大不大,小奚啊,這不代表咱們不相信你,只是生產線實在重要,一條就是天價,不允許有任何閃失,望你諒解。」

  一句「許伯伯」,周廣申就把奚明亞跟大伙兒關係拉得更近了。

  奚明亞暗道周廣申能一直坐在副廠長位置是有兩把刷子的,至少說話技巧點滿了。

  瞅瞅這笑容,多真心啊。

  外人誰看了都不會想到自家之前跟他老婆兒子鬧得不是很愉快。

  不過她來一趟是為了降低被騙的可能,免得老奚同志背責任,不是專程來大家面前裝個逼就跑。

  因此也沒有拿喬,爽快應了:「沒問題。」

  衛新覺以己度人。

  以為奚明亞聽到大家要她「證明能力」而不是吹牛的話會表現得不滿,都做好嘲諷她的準備了。

  沒想到奚明亞一點情緒沒有就答應了。

  此時他若質疑便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張開的嘴巴只能訕訕閉了回去。

  但心裡仍舊不服氣。

  心說,不就一高中生嗎?要真的有奚蘇華說的那麼厲害,早被推薦上大學了,還能跟別人一樣,嫁人,奶娃娃?

  這麼年輕就嫁人生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等她出錯,他定要把面子再找回來。

  許松高立馬讓秘書通知住在廠招待所的余教授,又通知了管生產的副廠長蔡政,以及計委及各部委組成的進口設備領導小組。

  不到半小時,偌大會議室擠了快二十多號人,可見引進一條生產線決策之重,牽涉的部門之廣。

  考驗程序簡單粗暴。

  余教授拿出同一個領域兩種不同觀點的論文給奚明亞看,看完後由其他人隨機選擇頁數段數,再讓奚明亞默寫出來。

  既是為了默對方的資料,那便要做到一個字不能漏,連標點符號都不能出岔子。

  奚明亞聞言,神色輕鬆。

  把孩子放在手邊桌上坐好,一手護在她後背,另一隻手翻閱資料。

  她一目十行,翻頁速度很快,看著非常兒戲。

  現場氣氛凝滯,格外安靜。

  二十個人里,並非人人都相信許松高的判斷。

  也有覺得瞎胡鬧的。

  尤其是進口設備領導小組的人,原則上他們對購買生產線擁有比較高的話語權,有權力對廠里的一些決定投反對票。

  只是大家都不是剛上班的愣頭青,經手的任務也不是一件兩件。

  即便有人暗暗覺得棉紡廠弄出的什麼「記憶天才」故弄玄虛,也沒跟衛新覺似的,直接開嘲諷技!

  反正不急於一時。

  這不是在驗證嗎?

  等一等就能出結果的事,何必未經調查就站出來唱反調,跟人鬧得不愉快呢?

  若是跟許廠長說的一樣,那自然是一件幸事!否則引進的技術機器一旦出問題,不是某一個人被問責,而是所有人都要承擔責任。

  若是許廠長弄虛作假誇大對方的能力,對現狀亦不會產生更壞的結果。

  只是棉紡廠幾個幹部丟臉丟大了而已。

  所以,儘管在場許多人表情不淡定,非常懷疑,某幾個甚至說得上難看,但無人出聲制止。

  余教授帶的兩份論文資料總共有將近百頁,奚明亞幾乎三十秒翻一頁,兩份資料她花了將近五十分鐘記憶。

  而近一小時裡,她甚至有閒心安撫坐煩了踢腿吵鬧的小娃娃。

  小娃娃的咿咿呀呀聲讓圍觀眾人心浮氣躁,卻並沒有影響到她的速度。

  「各位,我已經看完了。」

  奚明亞合上資料,遞給余教授等人。

  余教授進門時就認出她是圖書館的管理員。

  從頭到尾沒有一點不耐煩,興致盎然地等待結果,因此奚明亞說看完,他沒等其他人,當即接過資料,隨意翻到某一頁。

  「第六十七頁,第三段的第六行到第十行。」

  奚明亞拿起筆迅速作答。

  許廠長的秘書則在工作本上記錄第一道。

  等奚明亞停筆,又一個人從余教授那兒拿走資料,翻到第二十八頁。

  接下來一個又一個。

  挑了十多條讓奚明亞默寫,衛新覺甚至提出了更刁鑽的要求,讓奚明亞默寫第三頁第四段,且要倒著默!

  這個要求一出,不少人眼神略帶深意。

  奚明亞也很詫異。

  她很久沒見過把「看不起人、小肚雞腸」刻骨子裡不夠,還要明晃晃刻腦門上的人了。

  好歹大學生誒!

  就算是靠推薦上大學的工農兵大學生,在普通人眼裡也是頂著閃閃發亮的光環,怎麼能這般……一言難盡呢?

  真掉檔次,莫名祛魅!

  奚明亞不生氣。

  就是感到一陣無語,她擡頭看過去,正對上衛新覺挑釁報復的目光。

  她略挑高眉毛,回給他一個「就這?媽的智障」的眼神。

  衛新覺勾起的嘴角頓時僵了,眼裡的得意漸漸凝固,他下意識看其他人。

  發現好幾人都皺著眉頭。

  不知道是不喜奚明亞的眼神,還是不喜自己的舉動,衛新覺心裡猛地一跳。

  驀地,腦子裡閃過二叔那句「平眼看人,埋頭做事」,臉霎時一熱。

  而那頭奚明亞已經把他的刁難默出來了。

  將滿滿兩頁遞給做記錄的秘書。

  很快,李秘書身邊就圍滿了人,大家都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他們將奚明亞默出來的部分跟李秘書記錄的問題頁面一一對照。

  當真沒有一點錯處。

  這下幾乎沒人懷疑許廠長作秀了。

  這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進行的,論文資料也是余教授帶來的,誰也不可能事先看過,所以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這就意味著轉機來了啊!

  在場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俱由嚴肅轉為輕鬆,忍不住鼓掌叫好。

  「好,好啊!咱們有這方面的人才,還怕對方留一手,不交付原始材料嗎?」

  「這就叫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奚師傅,你女兒是這個!」

  有人豎拇指讚嘆。

  奚蘇華一臉驕傲。

  沒故作謙虛,而是笑眯眯點頭,跟著大家一起夸:「我就說我女兒指定行。」

  許松高面上從容。

  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還是老奚靠譜,丁是丁卯是卯,一點沒誇大。

  「大侄女,這次事情若能辦妥,叔叔在這裡表態,廠里絕對不會忘記你的貢獻,該給的待遇咱一分不少。」

  但為了以防萬一,進口設備領導小組提出三天後再測一遍,他們想看看這份記憶能保持的時效性有多久。畢竟默寫需要時間,若是默著默著忘記一部分,便需要重擬計劃了。

  「我沒問題。」

  奚明亞點頭,笑吟吟道。

  她就喜歡許廠長的態度。

  這才是領導的格局嘛,雖然自己不在乎待遇,但領導不能理所當然讓自己做白工。

  小小秀了下肌肉,奚明亞不想再留在這兒了。

  「爸,我先帶孩子回去了,再不走她要開始哭了。」

  出來時沒想到會在廠里待這麼久,她沒想到廠里這麼著急。

  現在身上沒帶寶寶的零食和奶粉。

  在會議室待一個多小時,沒有玩具沒有花花,小朋友已經快到忍耐極限了。

  奚蘇華曉得外孫女的脾氣,看她氣呼呼噘著嘴的樣子,就知道很快就要變成暴躁小辣椒了,到時候又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心疼孩子。

  便說:「對,許廠長,先讓明亞回去吧。」

  難題有了解決方案,許松高壓力大減,心情大好:「大侄女,你先回去,三天後還是會議室?我看不如早上——」

  話還沒說完,奚蘇華先一步打斷他:「早上不行,明亞在圖書館上早班,咱還是定在下午三點後。」

  後頭進來的人一愣。

  原來奚明亞不是棉紡廠工人啊。

  那沒辦法了,就算再心急如焚,也說不出讓她放下圖書館工作,專門忙棉紡廠這事的話。

  偏衛新覺沒有眼力見。

  或許是急於挽回剛剛給大家留下的心眼小,私心重的形象,一不小心就用力過猛了。

  他沒發現。

  還說得振振有詞,大義凜然。

  「圖書館的工作誰做都行,哪有咱們廠的事重要?領導們時間寶貴,奚同志不如跟圖書館那邊請一天假,我們——」

  「衛新覺!」

  周廣申厲聲呵斥,「這就是你的思想覺悟嗎?」

  「單位不分高低,工作不分貴賤,不分重要與否,咱們跟島國代表約定的時間未到,不是非要提前半天才行。」

  圖書館再不濟,那也是市級直屬單位。有的話能在心裡說說,但絕對不能掛嘴上。

  這叫什麼?

  叫侮辱其他單位的同志。

  衛新覺愣住:「……」

  這麼多雙眼睛看過來,衛新覺後知後覺又做錯了,他抿著嘴,臉色脹紅。

  到底沒白目到完全看不懂臉色的地步。

  他憋了一會兒,低聲道:「廠長,我明白了,是我一時心急說錯話,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先回去忙你的工作去。」

  許松高語氣緩和下來。

  考慮到衛新覺有幾分本事在身,提點一二還能繼續培養,許松高沒有完全否定他。

  只是把他先打發走,免得越急越錯,反倒損了心性。

  衛新覺被勒令離開,奚蘇華卻被喊住留下。

  衛新覺見狀,滿懷失落。

  奚明亞沒吱聲。

  小聲跟老奚同志說了幾句後抱著要鬧不鬧的娃趕緊出了會議室。

  一離開會議室,小傢伙不亂扭了。

  她弓著小身子,撅著屁股,腦袋往她胸口埋,一個勁兒亂蹭,邊蹭邊奶呼呼喊:「媽媽~~~~」

  她一做這個動作,就表示餓狠了。

  奚明亞摸摸她頭頂呆毛。

  輕聲安撫她:「馬上哦,媽媽很快就帶寶寶回家啦,一會兒給你做甜甜的南瓜粥,還有蝦蝦豆腐煲~~~~」

  「呀,寶寶看到沒,跟你一樣大的寶寶喲。」

  「哇哇,車車來了……」

  奚明亞腳下動作飛快,嘴巴不停歇,走哪指到哪兒,一路上不停轉移孩子注意力。

  譚最最小朋友很活潑好動。

  一歲出頭精力還不夠專注,很快就被媽媽一驚一乍的驚喜聲蠱惑了,順著奚明亞手指的方向東張西望。

  時不時依依哦哦幾句。

  大部分屬於聽不懂的嬰語範疇。

  接下來兩天奚明亞照樣拎著娃上班,到第三天,恰好是禮拜天,一家七口直奔棉紡廠家屬院。

  文宣四個跟明冬兄妹仨跑公園玩,譚樂生則抱著女兒跟她到棉紡廠。

  第二輪測試,奚明亞照樣一字不差成功通過。

  余教授驚喜不已。

  愛才心切,主動提出要幫奚明亞寫推薦信,推薦她入關陽大學學習,以後跟著他搞研究。

  奚明亞婉拒了。

  余教授再三勸說,以為她顧念家庭才不願回歸校園,十分惋惜,且有點怒其不爭的意味兒。

  奚明亞只能說出了超憶症的事。

  是的,自從系統知識區開通過,她便從系統里得知了自己這種情況叫「超憶症」。

  而就算身處系統所在的時代,全世界也不到一百起案例,很多還得抑鬱症早逝。

  順著超憶症,她又了解了一下什麼叫抑鬱症。

  後來她觀察了一下身邊的人,發現挺多人抑鬱卻不自知。

  尤其是懷孕後脾氣大變的女同志,十個有九個存在輕微抑鬱。

  嗐,總之,這世界似乎處處存在「病」。

  奚明亞自覺安於現狀,並不想給生活上強度,更不想死太早,上不上大學,對她而言,真的不那麼重要。

  這下為她遺憾的除了於專家,又多了個余教授。

  因著要幫棉紡廠默資料,到了跟島國代表團會談的那天,黏媽媽的譚最最小朋友在哭得面紅耳赤、稀里嘩啦中被爸爸拎到了公安局。

  奚明亞則向武館長請了假,以余教授助手的身份出席。

  當天她特意梳了個時髦洋氣的髮型。

  劉海特地做卷翹,身上穿著一身顏色明快的布拉吉,臂彎掛著個軟皮手提包。

  走路昂首挺胸,一雙招子直往天上瞅。

  她本來就長得比那幾個島國代表團高,腳上還穿著一雙帶跟搭扣小皮鞋,跟對方打招呼時,滿滿的居高臨下俯視感。

  代表團的人第一眼被她的美麗震撼住了。

  旋即因為奚明亞驕矜愚蠢的作派把她劃為了「需要鍍金的幹部子女」。

  因此,當許廠長和設備進口小組跟島國代表團談判時,余教授提出再核實一下技術資料,代表團沒拒絕,他們很自信,不會有人能在短短的參觀時間內看出資料的漏洞。

  甚至當奚明亞跟過去。

  拿了資料瞎翻時,陪同在側的技術高管還笑眯眯地用撇腳漢語問她能不能看懂,需不需要他講解。

  那傲慢的嘴臉,純粹把她當腦袋空空,需要刷經驗的官二代了。

  可惜了。

  這回他們註定跌個大跟斗。

  奚明亞花了四天將資料全都默下來,默寫過程中,她發現一些數據墨色不對。

  在默的同時,便把資料上顯得字體大小不同,墨色濃厚不對,以及有手動更改痕跡的地方都標註明晰了。

  默完感覺手都要報廢了。

  而這四天裡,譚最最小朋友被逼跟著爸爸到公安局上班。

  小傢伙每天眼睛腫得彷佛被蜜蜂蟄了一般,嘹亮清脆的小奶音哭成了小煙嗓。

  晚上回家時要撅著屁股背對奚明亞氣上很久,奚明亞每天都要花一個多小時哄她。

  母女感情恢復沒一會兒,一覺睡醒,第二天又被爸爸帶出門了。

  把最最小朋友給氣得……

  等默好的資料送回棉紡廠,奚明亞才開始了漫長的哄娃時光。

  沒辦法,一歲多的小孩有點記仇。

  她天天抱抱親親舉高高,每天跟她念叨無數遍「媽媽愛你哦寶寶」。

  哄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小朋友才恢復活潑黏人的狀態。

  但奚明亞發現,隔離四天的好處就是寶寶對跟著譚樂生上班這件事沒有從前抗拒了。

  而棉紡廠那邊,拿到資料的第一時間立馬請精通島國語的人把它翻譯出來。

  廠里立刻發現這版數據跟之前交付的簡潔版之間存在不同,有兩處小配件的尺寸不同,機器參數也出現了一處差異。

  余教授跟奚蘇華幾人連夜模擬兩組數據。

  反覆做試驗。

  很快發現了其中的貓膩。

  別看只有三處存在細微區別,可代表團主動交過來的那份很可能造成機器遲鈍,影響產品統一性和質量,甚至涉及到生產風險。

  在自己的國土上,外國人明目張胆坑人,霎時,所有人臉色悲憤難耐!

  許松高氣得牙齒咯吱咯吱響。

  一拳頭狠狠錘在辦公桌上,搪瓷缸晃了晃,茶水溢到桌面。

  老家方言飆出來:「媽了個巴子!狗日的小鬼子,果然一肚子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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