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2024-09-13 18:21:09 作者: 果汁清酒

  第 16 章

  右廂房幾個小鬼正在密謀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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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明亞則開始視察自己的「領地」了。

  正房三間, 中間是待客的堂屋,左手邊是她和譚樂生的臥房,右手邊是書房。

  臥房裡很空。

  除了床, 一個嶄新嶄新透著油漆味的柜子和長條書桌,就什麼都沒有了。

  奚明亞打開書桌第二個抽屜。裡面有譚樂生的另一張存摺, 三千八。

  加上給自己的一千, 應當是他在部隊十年的所有積蓄。

  一疊零碎的錢、票。

  還有一個盒子,盒子裡裝著他當兵時得過的獎章、跟首長的合影、轉業前跟戰友們的合影, 最底下是一張土地房產證。

  奚明亞看了看,有點小激動,還有點小感動。激動的是自己眼光不錯,選了個工作踏實、很有衝勁,攢得住家底的男人。

  感動的點則在於譚樂生沒有防備自己的意思。換個人,她估計白眼一翻, 評價一句人傻錢多。

  但受益者是自己嘛……

  哦,那沒事兒了。

  不過有系統珠玉在前, 這份激動顯得大打折扣, 沒兩分鐘她就徹底淡然了。

  奚明亞把東西放回抽屜,開始整理衣服。

  她的衣服其實不多, 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套。家裡六口人, 每個月布票份額都有數,董桂花又不是摳自己嘴裡吃喝養孩子那種人。

  她給幾個孩子做衣服, 必定先給勞苦功高的自己和奚蘇華安排上。

  所以做一次就是六套。

  不僅份額內的票花光,還要花錢或拿東西跟附近街坊換票證。

  街坊們說董桂花兩口子獨,其實少不了羨慕嫉妒的成分。

  畢竟有兒有女的, 誰像他們這樣瀟灑啊?

  一群為兒孫奉獻全部的老黃牛里就他兩口子不合群,不叨叨他們叨叨誰?

  奚明亞將厚衣服和薄的分開。

  衣櫃是三門的, 她把譚樂生的東西單獨放一列,自己則霸占了三分之二空間。

  整理好衣服,開始套被子。

  原本就在床上的她沒收,只是往裡挪了挪。而另一床新的直接收進衣櫃。

  系統出品的護膚組,她大喇喇擺在靠窗書桌。

  反正男人大都五大三粗。

  對女孩子用到的東西幾乎沒有概念。像她爸,蛤蜊油和雪花膏都分不清,一忽悠一個準。

  何況這些瓶瓶罐罐跟現在百貨商場裡的高檔護膚品別無二致,奚明亞一點不怕他看出什麼。

  等個人物品全都整理完畢,她開始探索正房其他區域。

  堂屋沒什麼可看的。

  一張桌子,幾把椅子,正對大門牆上貼著偉人畫像,兩排放雜物的矮櫃。隔壁書房裡,書架、梳妝檯倒是很齊乎,還有兩個做工精細的五斗櫃。

  書架上擺著一大摞練字帖、花鳥畫,還有一格收著一堆發黃的信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奚明亞遲疑片刻,最終抵不過好奇心拿起來看了看。

  寄信人一部分是譚民生、一部分譚念生,譚樂生的也有。

  但區別是,前兩人的拆過,而譚樂生的幾封拆都沒拆開。

  奚明亞掃了一眼時間,下意識皺眉,沒拆又把它又放了回去。

  她覺得老太太挺奇怪的。

  這屋裡的陳設,配合屋檐那一排無人打理快要死透的花,譚樂生他媽顯然是個講究的老太太,不僅講究,還膽大有底氣。

  否則這樣不接地氣不夠樸素的屋內擺設,她就不怕突然有人衝進來打砸?

  可就是這麼個講究人兒,幹的事卻不怎麼講究。

  都是她的兒女,她區別對待著實嚴重。

  譚樂生最後兩封信的時間跟隔壁盒子裡的採訪、獎章一對照,顯然是受了傷且傷得不輕的情況下給家裡來的信。

  結果……

  配合譚樂生提了一嘴的同母異父……

  她猜,莫不是老太太很不喜歡譚樂生他爹,所以也不待見譚樂生?

  可偏偏土地證上又只有譚樂生的名字,沒那兄妹倆,就實在叫人費解。

  算了,不想了。

  左右不是什麼大事。

  又搬家又收拾屋子,這會兒渾身上下全是汗,奚明亞迫不及待想要衝澡。

  她回房取了換洗衣服和毛巾臉盆。

  出門一看,幾個孩子不在院子裡,右廂房裡亮著燈。

  奚明亞走近,就聽到「老大」在訓話,幾個小的奶聲奶氣應著。

  她勾唇笑了笑。

  沒驚動他們,就倚在門邊聽著,等幾人話題拐到皮球上,她才慢悠悠地敲了敲門。

  陡然出現的「咚咚」聲,驚得譚文宣差點跳起來,頗有點心虛下的惱羞成怒,「你突然敲門做什麼??」

  奚明亞眨眨眼。

  掩住成功嚇人的笑意,故作不懂問,「怎麼了?怎麼突然生氣了?」

  「不關你事。」

  判斷出她沒聽到什麼,譚文宣渾身炸起的毛緩緩順下去,「你還沒說,你來幹什麼?」

  奚明亞晃了晃臉盆和毛巾。

  「洗澡房在哪?對了,你不打算帶弟弟妹妹們洗澡嗎?」

  譚文宣扭頭。

  入目的便是弟弟脖子上那一圈圈黑線,旁邊的雙胞胎也差不多。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蓋和手指,也髒髒的,頓時,小少年心裡湧出一股羞恥感。

  他們被這個女人嫌棄了。

  小孩兒自尊心強,又對奚明亞抱著敵意,越是感到羞恥表現出來的越是張牙舞爪,無能狂怒。

  他像頭憤怒的小牛犢子,狠狠瞪著奚明亞:「不用你管,我們才不髒。」

  奚明亞挑眉。

  似笑非笑:「真的不髒嗎?不髒的話你氣什麼,小鬼?」

  「大熱天不洗澡味兒多難聞啊。這樣,我先幫歡歡洗,一會兒你監督兩個弟弟洗澡,怎麼樣?」

  譚文宣正氣著,剛想大聲宣布他不承認她這個嬸嬸,結果就被「洗澡安排」帶偏了。

  以為抓住了奚明亞偏心偷懶的把柄。

  立馬得意洋洋道:「哦~~~你偏心,你只給歡歡洗,不給陽陽和明明洗,等小叔回來我就告訴他。」

  奚明亞可不慣著。

  也沒有對小孩親親抱抱舉高高各種討好的習慣。

  當即翻了個白眼,「這就叫偏心啊,我幫妹妹洗,你監督弟弟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你不是小男子漢無法勝任這個任務,你是跟他們差不多的小孩兒?」

  「那你回頭跟你小叔說吧,以後讓他照顧你洗澡。」

  譚文宣臉蛋更紅了,這次不是氣的,是羞的。

  ……他才不是三四歲的小屁孩呢。

  「監督就監督,我肯定完成任務。」

  說完,他的小腦瓜又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那行,先幫忙燒水。」

  如果她一個人洗,奚明亞冷水澡沖一衝就行了。但幾個小孩也要洗,那就必須燒熱水,否則嫁過來第一天就讓他們受涼進醫院,外人還以為她怎麼著他們了呢。

  直到燒完熱水,幫兩個弟弟洗完澡,看三小隻渾身香噴噴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譚文宣恍然大悟。

  壞女人是個奸詐鬼。

  居然使喚自己把她該乾的活兒幹了一大半,可惡,太可惡了!

  在對奚明亞的抱怨中,他翻了個身,慢慢睡熟了。

  這邊一片和平。

  譚樂生那邊就是兵荒馬亂了。

  下午龍江塘大隊和隔壁紅光大隊為了搶水庫的水,糾集兩個大隊的年輕人械鬥。

  結果水庫水位下降後,靠山里側淤泥里挖出了屍體,還不止一具。

  這事大條了。

  兩個大隊抄著扁擔鋤頭械鬥的年輕人當場被嚇傻了。

  這時候人口流動多低啊,尤其是在農村,一兩個公安特派員就能負責整個鄉鎮的社會治安。

  這是什麼概念呢?

  一個鄉鎮大概有好幾個生產大隊,按照村子來劃定,少說十幾二十個村子,好幾萬人口,但基本都是盜竊和鬥毆類,極少有鬧出人命的重特大案件。

  城裡公安多一點。

  但窮凶極惡的案子其實也少。

  試想一下,如果作案以後逃跑,沒有介紹信,沒有別的身份證明,在外地也很難立足。一個地區突然來一個面生的外地人,這在當下都是非常顯眼的事。

  不是窮途末路之人,誰敢犯大案?

  譚樂生他們平時忙的其實也是偷竊、耍流氓、不良風氣這些比較多。

  都是小而雜的案子。

  這案子是生產隊報到鎮上,鎮上直接報到市公安局。因為只有市里才有法醫,案子自然而然轉移到市局。

  譚樂生一轉業就拿了跟局長差不多的工資,他又年輕,局裡難免有犯了紅眼病想給他找事乾的人。

  人家也想摸摸他的底,看看他的本事。就把這案子推給了他在的刑警一隊。

  到了現場,他們才知道什麼叫混亂。

  水庫在兩個大隊中間,可哪個大隊都堅稱自己生產隊沒有失蹤人口。

  問社員們,社員們也提供不了有用信息。法醫判定三具骸骨死亡年份還不一樣,顯然,水庫一角成了某個人的固定拋屍點。

  拋屍的人肯定就是這附近的人。

  最關鍵的是,三名死者都是誰也確定不了。

  ……

  次日一早。

  天剛亮,房門就「啪啪」作響。

  奚明亞迷迷糊糊醒來,看著空曠許多的屋子發了好幾秒呆。

  有點不知身在何處的的恍惚感。

  從前姐妹倆在擁擠的空間裡擠著時她迫切想要舒展開闊的大屋子。

  可等來了這跟逼仄不沾邊的地方後,又有點悵然若失,忽然懷念跟明美那臭丫頭搶被子搶炕的生活。

  她擱這兒抒發惆悵,門外是魔音灌耳,「起床,舅媽你快起床做飯~~~」

  「嬸嬸,小叔不在家,你就不給我們弄早飯,你先虐待我們嗎?」

  「……」

  一個小孩是一隻小鴨子,四個小孩是一群鴨子,呱呱呱,呱呱呱,吵得奚明亞只想揍人,完全沒心情抒發感情了。

  他們吵,她也吼。

  「再吵我,不僅早飯沒了,午飯晚飯也沒了。我要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一天餓三頓,三天餓九頓!」

  門外終於安靜了。

  奚明亞穿衣下床,拉開門,幾個小孩呼啦啦跑開,居然沒進來。

  奚明亞狐疑,沒當回事。

  眯著眼睛打著呵欠往院裡走,腳剛踩到台階上,就聽到幾個孩子「哈哈哈,嘻嘻嘻」的的聲音。

  腦中警鈴大作,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幾乎在渾身汗毛豎起的瞬間,腳下滑溜溜的觸感就傳到大腦。

  一瞬間的功夫,她上半身歪歪扭扭跟踩在雨天的青苔上一樣,上半身和下半身彷佛分家了。

  兩條腿拼命往台階下滑,帶著屁股誓要跟台階來個親密接觸。。

  胳膊則想力挽狂瀾,不受控制在空中胡亂揮舞,整個場面又驚險又滑稽。

  好在奚明亞平衡力不錯,才沒摔個大馬趴。

  而正在嘲笑她的幾個孩子見她平穩落地,頓時驚恐尖叫著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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