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死亡和重生

  第五十七章:死亡和重生

  聖女的等級太高，但是好在只有一個，其他智獸等級低，但是數量實在太多，陳茗樾和金九升一邊戰鬥一邊後退，身上都收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聖女最終還是死在了金九升的長刀下，她體內的針在他的控制下形成一把斷刀，從內部穿透了身體。但她身體裡的武器隨著她的死亡已經取不回來，少一把可操控的刀，兩人的戰鬥力下降了很多。陳茗樾也開始放任弓箭自行攻擊，手中再次捏碎一張刀卡來幫忙。

  同時使用兩張卡，對林岳的身體來說十分勉強，陳茗樾全憑藉他的本能在支撐著，高燒似乎要把他的腦袋攪成漿糊，就連往前跑，也是金九升偶爾抓著他的手往前的。

  

  他迷迷糊糊的想，要是金九升肯丟下他自己跑，早就能夠離開了。

  一路狂奔，樹林剩下的路很快被他們沖了出去，外界的熱浪將兩人再次逼的熱汗淋漓，可是那些智獸依舊追著他們，他們停不下來。

  「噗嗤——」金九升一個恍惚，胸前被一根觸手穿透，他一個踉蹌倒地，眼前被熱的重影，他看見陳茗樾一刀斬斷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臉。

  也許是長弓的寒意讓他短暫的清醒，陳茗樾的手上好像帶著長弓的冰冷，他很快再次強制清醒。這麼長的追擊，身後有些萎靡的智獸也不剩幾隻，陳茗樾索性停下腳步，擔憂的看了眼嘩嘩流血的金九升，果斷擡手掄起頭頂的長弓，用力拽下。

  長弓被他拽的咔咔響，發出冰塊碎裂的聲音，他的卡池裡，這張藍卡也在不停的顫動。

  陳茗樾的身體猛的抽條，那張臉瞬間融合了陳茗樾的本體，此刻的他看起來，和陳茗樾自己依舊非常相似了。

  縱使千般不願，長弓還是被從頭頂硬生生拽下，蔚藍色的弓身很快失去了光芒，箭矢也不再生成。陳茗樾握著它，將它變成一個大的迴旋鏢，卯足力氣往那幾個智獸身前甩去——

  長弓和最後幾隻智獸一同碎裂在空中，不過長弓是碎裂成水滴散開，智獸是碎成了一堆碎肉在空中爆開。

  解決了。

  陳茗樾已經很久沒有贏得這麼艱難了，他轉身，看著直愣愣的金九升，想要對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然而一張嘴，卻先嘔出一大塊鮮血。

  他的口鼻也在滲血，那張和陳茗樾相似的臉昂頭摔在了地面，滾燙的地面瞬間將他的額頭燙出一大塊燎泡，滋滋響。

  金九升踉蹌著走來抱起他，但是他也沒了力氣，帶著陳茗樾跑了這麼久，他的後背和胸前的傷口已經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死幾次了。抱著沒有生息的陳茗樾，他也感覺到一陣陣的冷，失去了一直吊著的生的希望，他的生命在不可控制的走向衰敗。

  不會要死在這裡吧……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懷裡抱著已經呼吸微弱的陳茗樾，他想，要是在又在他的面前死去，他醒來會不會再一次崩潰？

  不行，不能現在死……

  金九升強行撐開眼皮，迷迷糊糊中，他看見陳茗樾再一次睜開眼，滿是鮮血的手中再一次出現一張治療卡。

  那張治療卡飛到金九升的頭上，隨後碎裂開來。卡牌碎裂的光點落在金九升身上，飛快的治療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做完這些，他的卡池一陣劇烈的動盪。

  陳茗樾做了一個很不安穩的夢。

  夢裡，他回到了裂縫裡，回到了這麼長時間，他從來沒有回想過的那一天。

  他們找到了裂縫的出口，但是出不去，回不去，因為他們的同胞不相信他們是人類，不肯放他們出去。

  這是正確的決定，因為從外貌看起來，金九升的確算不上人類。

  他已經異化了。金九升已經成了一個「智獸」。

  眼看著他們就要成功，可是金九升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去了，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殺死了自己。

  金九升是「自殺」的，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智獸的身份活在人類的世界中，也沒有辦法接受陳茗樾因為他回不去地球，回不去他們的家。

  不過這個「自殺」的刀，是陳茗樾遞的，在他瀕死時，徹底殺死了他，用他的屍體，來換他脫離裂縫，回到人類世界。

  這太殘忍了，陳茗樾向來以為自己能接受，至少這麼長時間了，他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何況金九升已經被他救回來。但是現在回想，還是能感覺到那種窒息的絕望。

  他這一生，死在他面前的人太多了，陌生人也好，朋友也好，家人也好，現在又要多一個罪名。

  金九升異化的身體隕落在他面前，陳茗樾抱著他的屍體出了裂縫，上級所有人也都被震驚了，他們被困在那裡已經過去了很久。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們還活著，陳茗樾受到了很多的懷疑，他的全身都被檢查，現在還要隔三差五去「檢查」。對他都這樣，對金九升只會更加嚴格。

  陳茗樾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感覺臉上濕潤的很，像是感官一瞬間被打開，他感覺到了一陣難耐的熱意，全身上下都要熟透的難受。身體上叫囂著的虛弱和疲憊讓他有些想閉目睡過去的衝動。

  但是陳茗樾在短暫的休息一會後，還是積攢了力氣睜開眼。

  金九升的聲音傳來：「你終於醒了，陳茗樾，現在還沒到城中，你不能這麼消失。」

  陳茗樾看見了金九升髒兮兮的臉，看見了他被曬紅的臉，眉間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說的話他其實沒怎麼太聽清，但是他握住了他給他擦拭臉頰的手，瞥了眼剩的不多的礦泉水瓶，搖搖頭。

  金九升一頓，沒有聽他的，固執的道：「這樣能涼快一點。」

  陳茗樾道：「沒什麼用，這個身體該丟了。」

  「倖存者那邊，我也該去了，不然這麼久不出現，那邊也會出現問題。」

  他的聲音沙啞但堅定，說出的話卻讓金九升皺緊眉頭，他道：「你不能休息一會……」

  「哎。」

  話沒說完，他也知道自己自私了，只能不甘心的問：「你還能撐多久？」

  陳茗樾想說沒多久，但是看著他渴求的眼神，改口道：「可能……一個小時。」

  「嗯。」金九升伸手抱起他，一邊抱一邊給自己找藉口，「你在這裡躺著不舒服，我抱著你會好點。」

  陳茗樾笑笑，沒說話，金九升故作看不懂他瞭然的神色，默默收緊了懷裡的他。

  陳茗樾被他抱坐著，看見他們在一棵樹下，這顆樹不算大，樹蔭最多只能遮蔽兩人，看著是一棵普通的桂花樹。

  但是若是看周圍，便會知道這棵樹不一般。黑夜之下，周圍一圈都成了廢墟，各種紛亂的屍體遍布一地，只有這棵樹，屹立在這些「垃圾」中間。

  晚上的溫度降下一些，還在忍耐之中，陳茗樾雖然被抱著也不覺得難受，乾脆也不使力氣靠在他的身上。

  「你距離城中不遠了。」陳茗樾看著遠方已經近了很多的建築，道。

  那些高大建築在平坦的外城是很好看見的，現在只有城中還有大片的沒有倒塌的地方。金九升隨著他的目光看去，輕笑：「我一定會在不久後就到達，到時候總督大人會來迎接我嗎？」

  「可以。」陳茗樾道。說罷，他又抱怨道：「鬆開一點，累的喘不過氣了。」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脫力，衣服下面的傷口因為高溫已經開始潰爛，虧的金九升還能不嫌棄的抱著，他自己都嫌棄。

  金九升悶悶的送開他，陳茗樾又說了幾句，金九升都應著。

  他忽然側身看他：「你不開心？」

  「這沒什麼好難過的，我又不是真死了。」

  金九升嘀咕：「我只是在想你沒必要把能量都給我，不然……」

  「沒有什麼不然，我在那時候能想起來給你治療已經很難得了。」陳茗樾道，「再給我治療，我們一起死在這裡算了。」

  金九升沉默。他同時也在想，自己欠他的可太多了。

  就算是想還，他都沒有辦法，看來還得以身相許！

  陳茗樾沒等到他回答，還在說：「你不要多想，就像是之前你救我一樣，在裂縫裡，如果不是你……那些事不說也罷，但是我不後悔剛剛的決定，你也不用有什麼心思。」

  「當然，如果你真的有什麼愧疚的想法，就給我安全的出去。」

  金九升著這時候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茗樾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天空。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的放鬆地點，他們身前是無數等待救援的同胞，身後是無數死在智獸手下的冤魂，他們不能放鬆，不能懈怠——

  但，就這一會吧，就這一會就好。他想休息了。

  陳茗樾合上眼眸，下一刻，金九升便看見懷裡的人演化成一張紫色的卡牌，在他的面前停留一瞬，「啪」的碎開。

  金九升怔怔的看著，晚風一吹，他感覺到一絲涼意。

  「……騙子，明明才十分鐘，根本沒有一小時。」

  短暫的失神後，金九升收拾好周邊的東西，拿起半瓶水，喝下最後一粒防輻射藥片，離開了這顆大樹。

  他看著遠處的城中心，唇邊最終只是落上了一抹笑。

  夜越來越深，金九升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只剩下淡淡的卡牌碎裂的光點，順著風，回到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