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三十八度七。」電子溫度計的綠光一下一下跳動著，白川星羽盯著躺在床上不停蠕動哼唧的太宰治，無情的把被子掀到了他的臉上。

  人是他闖進浴室里撈的，繃帶是他幫忙壓著綁的，溫度計是剛才跑下樓買的。

  真是倒八輩子霉了，遇上這麼個奇葩。

  蓋上被子後太宰治就沒了動靜，害怕他被捂死，白川星羽伸手打算幫忙把蓋在他臉上的被子掀起來，手指剛碰到，少年沉悶的聲音就從下面傳來。

  「被看光了，我沒臉見人了。」

  雖然聲音有氣無力，但也能從中聽出來些許崩潰的感覺。

  太宰治洗澡會好好把繃帶拆掉，因為濕漉漉的黏在身上的感覺並不好，沒想到他這個難得的好習慣居然害了自己。

  就這樣讓被子捂死他吧，一想到掀開之後就會看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覺得心煩。

  ——

  是誰叫著「不纏繃帶就是不穿衣服」，扒著浴缸死活不肯鬆手，偏要纏好才肯出去的？

  都發燒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

  白川星羽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他在床上滾來滾去，最後成功把自己像只毛毛蟲一樣裹起來了。

  嘴裡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反正他一個字也沒聽清，只知道再不把人挖出來透透氣就要燒傻了。

  大半夜的，這附近可沒有藥店，他只能去翻太宰治換下來的衣服兜，但搜索無果，口袋裡沒有手機。

  「森醫森*晚*整*理生的電話知道嗎？」

  他一開口，太宰治就停了動作，直直一條僵在那裡，像個上岸已經淹死的青花魚。

  所以，這是聽見了吧？

  白川星羽對生病的人一向很有耐心，以前征十郎發燒的時候就很聽他的話，說什麼做什麼，但太宰治明顯不是那種讓人省心的類型。

  左手搭在太宰治從被子中露出的那點頭頂將人翻了個，右手找到被藏起來的被子角，白川星羽輕輕一扯，青花魚就從床上滾去了地上。

  「好痛！」

  ……真是抱歉啊，沒控制住力道。

  ——

  眼前被一股熱氣圍繞著，太宰治腦袋昏昏沉沉，視線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天花板隨著呼吸扭曲，身體一沉一浮飄忽不定，靈魂都在隨著一起晃蕩，好像世界和他都要消散一般。

  這種感覺還不錯。

  沉浸在奇妙的幻想中，太宰治半眯著眼，想就這樣躺到天荒地老也好。

  但，上天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視線的一角突然出現一抹黑色，隨之而來的就是大地震，天旋地轉之後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就像被從美夢打回現實。

  「像是在夢中安然死去這種幸福的死法，果然是無法體驗到的啊……」

  見他又閉著眼睛自言自語，白川星羽是真的有點慌了。

  太宰治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

  被汗水浸透的髮絲貼在額頭，雙頰微紅，同樣紅透了的嘴唇微張著，一下一下喘著粗氣，儼然是快燒暈過去的模樣了。

  剛才精神還不錯，有力氣滾，這才過去多久，一下子人就蔫了。

  握著手機湊到他身邊，白川星羽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先別暈，森醫生的電話是多少。」

  不管怎麼樣，都應該先通知家長！人可不是他弄成這樣的！

  一直默默觀察情況的系統汗顏，為了不讓NPC太宰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燒死，他還是開口干預了。

  「他這樣也沒辦法回答，您要不先去接盆水給他降降溫？」

  太宰治燒得神志不清，眼神都渙散了，完全不像個能正常回話的樣子，一直撐著沒暈都是厲害的了。

  哽了一下，白川星羽有些心虛，他沒回系統的話，轉頭去了浴室。

  拿著打濕的毛巾回來時，床上已經沒有太宰治的蹤影了。

  ［……人、人呢？］

  他承認他害怕了，讓發燒的太宰治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和讓精神病人直接出院有什麼區別！

  剛才也沒聽到有開門的動靜，不會從窗戶跳下去了吧？！

  「在床底下。」

  白川星羽：……？

  懷疑的彎下腰，看見的就是臉朝下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太宰治。

  白川星羽不理解，［……為什麼？］

  「可能因為床底下涼快吧？」

  ［我要不要把空調打開？］他自己都捨不得吹空調，現在居然給太宰治吹，電費很貴的！

  把太宰治從床底拖出來，看著他滿身灰塵，白川星羽不太想把人放在床上，但他這樣子又實在可憐。

  ［哎——系統，你知道森鷗外的電話嗎？］

  「系統不知道哦，只有您知道的東西系統才會錄入資料庫，讓您查看。」

  「不過我記錄了森鷗外診所的位置。」

  總算是聽到了個好消息，白川星羽反手把太宰治甩在背上，拿著鑰匙就往擂缽街去了。

  所以系統的任務就是莫名其妙，當時直接把他送去診所不久好了嗎？偏要繞這麼大個圈子，最後還是要把人送回去。

  「系統的任務都是有助於您日後發展的，也就是刷NPC好感的任務哦，這樣的機會實在是不多，希望玩家您能好好珍惜，以後不要讓系統進入強制計時啦～」

  ［說好的超高自由度呢！？為什麼不能拒絕任務？］

  「不行就是不行呢，要按照系統為您規劃的路線走哦～」

  *

  腦子裡和系統吵來吵去，白川星羽背著太宰治走在去往擂缽街的路上，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他加快腳步，最後乾脆用跑的了。

  「你真的打算繼承港/黑？」

  耳邊突然響起的一句話，差點嚇得他腿軟，太宰治的聲音像鬼一樣從身後飄過來，白川星羽甚至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全被風聲蓋住了。

  「明知道森先生目的不純，為什麼不將他除掉？趁現在下手就是最好的時機吧？那個老頭子馬上就要死掉了，現在神智不清的，隨便找個醫生去糊弄一下等著繼位就行了。」

  他倒真想過這事，反正首領連認人的能力都沒有了，隨便找個醫生糊弄一下都可以，但森鷗外可是邊治邊下毒啊，要真找人把他給辦了，萬一首領身體慢慢變好了可怎麼辦？

  太宰治燒的這件事都忘記了嗎？

  「你知道的吧？森先生的計劃，我知道你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不採取行動？」

  這是在說什麼繞口令嗎？什麼知道知道的，嘰里呱啦講些什麼呢……

  「真的到了那天你會怎麼做？他不可能在身邊留下一個隱患……特別是你。」

  說的很好，邏輯清晰，完全不像一個發高燒的人，要是能閉嘴就更好了。

  「處境岌岌可危了呢。」

  「閉嘴。」

  「……你生氣了嗎？」

  「……」

  「好吧～真沒意思，難得我善心大發。」

  太宰治這下可謂是把森鷗外的計劃和盤托出了，這要是被家長知道都會被氣吐血吧……

  顯然是白川星羽受了好處，雖然是被動聽的，「……嗯。」

  得到回應，太宰治眨眨眼，還想說些什麼，開口卻是打開個噴嚏。

  身下還在跑的少年停下了腳步，將他放下來，帶著餘溫的外套蓋在身上後，他又被背了起來。

  意外的……細心？

  抱緊白川星羽的脖子，太宰治將腦袋埋在他溫熱的後頸徹底不說話了。

  ［因為我不順著他的話破防，所以想勒死我！？］

  「沒幼稚到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