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019

  

  牽紅線這件事也要講究技巧, 尤其是男方比較笨拙的時候。

  又過了兩天，在許喬已經快要忘記蔣銳這個人時，劉阿姨來敲門了。

  許喬剛下班, 站在廚房正考慮晚餐該吃什麼。

  打開門, 劉阿姨一手抱著兩歲多的小孫女，一手提著個小籃子, 笑眯眯地問：「小喬，現在是不是又有新鮮菜可以吃啦，咱們還按老規矩來？」

  許家每年都會賣菜給同樓棟的鄰居賺些外快, 價格按照超市的行情打八折。

  許喬與劉阿姨很熟了, 直接把人請了進來, 帶到種植盆那邊：「蔥、韭菜、菠菜都能吃了, 阿姨要哪個？」

  劉阿姨：「都來一份吧, 就今晚一頓的量，我們家人多，偶爾嘗個鮮還行, 頓頓吃可吃不起。」

  許喬就分別剪了些菜，旁邊就有專門量重的小秤, 一共一斤出頭，按整斤算, 八折是160點。

  劉阿姨再指著種植盆里最紅的兩顆草莓道：「這倆我也要了, 給鈴鐺解解饞。」

  超市的草莓按顆賣，一顆五十點積分。

  鄰里生意最怕亂送人情，不然今天白送一顆, 下次鄰居可能繼續期待白送。

  幸好許爺爺早就定好了蔬果交易的基調, 許喬沒假裝客氣，劉阿姨也沒有以老欺少, 痛痛快快轉了許喬240點積分。

  沒打藥的草莓不洗就能吃，劉阿姨塞了一顆給懷裡的孫女，走到玄關時，劉阿姨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朝許喬眨眨眼睛：「上次來我家送東西的蔣銳，那小子你還有印象不？」

  許喬：「護衛軍那個？」

  劉阿姨：「是啊，我看他八成是喜歡上你了，這兩天一直在跟我打聽你的事，平時瞧著一個字都不想多說，突然就把我當親姨了，叫得特別親。」

  許喬：「……」

  劉阿姨：「這樣，我先跟你講講他家裡的情況，你感興趣我就介紹你們認識，你要是沒興趣，我直接跟他說清楚，省著他一頭熱。」

  許喬先表態：「阿姨，不管他家裡啥情況，我現在都沒有談戀愛或結婚的打算……」

  劉阿姨：「懂，你才多大啊，肯定不著急，我就是覺得他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你先聽聽嘛，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對了，他在護衛軍，有時候也會輪值巡邏隊，說不定哪次出去做任務的時候就碰上了。」

  許喬看看劉阿姨籃子裡的蔬菜，無奈道：「行，那我就聽聽。」

  她算是明白了，劉阿姨買菜是假，給她牽線是真。

  而劉阿姨熱情的介紹可以簡單概括為兩段。

  蔣銳的家庭。蔣銳的父親、大哥都從軍，父親已經是個上尉了，三十多歲的大哥是位中尉。蔣銳的母親、嫂子也都在官方部門工作，體面又穩定。

  蔣銳本人。蔣銳今年二十五歲，精神體與父兄一樣都是戰牛，風、土雙C異能者，如今也是位少尉。

  按照劉阿姨的評價，父子三人跟他們的精神體一樣，個個堅毅又穩重。

  許喬恭維道：「都挺厲害的，不過我真沒這方面的打算，您還是跟他說清楚，免得耽誤人家。」

  劉阿姨遺憾離去。

  關上門的許喬鬆了口氣。

  一片蓮花花瓣飛了出來，輕輕地貼著她的臉。

  許喬苦笑。

  新紀元人口銳減，各大基地都鼓勵早婚早育，連大學畢業的年齡都提前到了十八歲。

  確實有很多年輕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早早結婚，許喬以前沒太在意這個問題，遇到喜歡的人，方方面面合拍，早結婚也沒關係，遇不到就慢慢來，甚至一輩子單身都行，總比為了結婚而隨隨便便嫁一個不喜歡的人強。

  可是現在，許喬多了一個秘密，精神體自己升級的大秘密。

  官方那裡有她的精神體數據，十一片花瓣的蓮花清清楚楚地隨著她的照片展現在電子傭兵證件上，談戀愛的話，她不可能在伴侶面前也一直隱藏自己的精神體，一旦暴露，萬一伴侶並不可靠……

  許喬不想冒險，寧可一個人守著秘密。

  至於晚飯……

  就吃煎牛排吧。

  說起來，官方對精神體的分類太籠統了。單說牛這種生物，舊紀元按照產地、外形、用途可以分為很多種，例如氂牛、水牛、黃牛、野牛，但到了新紀元，不管精神體呈現出什麼樣的牛外形，官方都只按照異能屬性命名：適合戰鬥的就叫戰牛，適合養殖的則叫普通牛。

  當然也不能全怪官方敷衍，同樣外形的黃牛精神體，有的異能者適合戰鬥，有的異能者適合養殖，為了方便區分，官方只能捨棄舊式命名。

  包括植物精神體，甭管牡丹能開出多少品種，命名都為「牡丹」，無論蓮花開出多少花瓣，也都屬於「蓮花」。

  官方是這種叫法，異能者對自己的精神體更有感情，也願意比對舊紀元的品種自行細分。

  許喬的曾爺爺醉心養蓮，家裡書房保留了很多關於蓮花的書籍與圖片，許喬就知道，她的精神體的細分名稱，大概是重瓣蓮。

  .

  102，秦池壓制了火龍去玄關貼門偷聽許喬與劉阿姨交談的衝動，但沒過多久，當他在廚房洗菜時，樓上的202廚房居然傳來劉阿姨跟別人打電話的聲音。

  這次，秦池只能聽見劉阿姨的單方閒談。

  「我剛剛去她那裡買菜，趁機提到蔣銳打聽她的事，哎，跟我想的一樣，我剛開個頭，她就說沒興趣。」

  「說了說了，連蔣銳嫂子的工作我都說了，我看她就是還沒開竅，跟蔣銳好不好沒關係，不然蔣銳又高又帥的，你們家還這麼好的條件，哪個女孩子能不動心。」

  「嗯，看蔣銳自己的吧，我再攙和的話可能會起反作用，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長輩催婚。」

  劉阿姨安靜了，火龍跳了出來，朝秦池噴火：【她不喜歡他。】

  秦池一邊洗菜一邊低聲分析：「她不喜歡被人撮合，不代表蔣銳沒有希望。」

  火龍：【你去跟他搶！】

  秦池笑著搖搖頭。

  人的感情比精神體的感情要複雜得多，而他目前並沒有要找誰談一場戀愛的計劃。

  .

  五月十四，星期二。

  許喬照舊在診所的206診室值班。

  就診者在樓下掛號，大多數病人都會任由系統隨機安排醫生，也有小部分聞名而來的病人特意掛某個醫生的號。

  許喬過於年輕，還沒有那麼大的名氣，當屏幕顯示有個專門掛她號的病人時，許喬意外地看向對方的信息。

  就診者：蔣銳。

  許喬：「……」人都來了，正空著的許醫生只能按照規定叫號。

  大概一分鐘左右，走廊響起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靠近206時明顯變慢，最後下定決心一般，上前兩步，叩門。

  許喬早已看向了虛掩的門板：「請進。」

  麥黃膚色的大手推開門板，露出見過一面的堅毅臉龐，只是，來人似乎沒料到許喬正在等著他且第一時間看了過來，黑亮的眼眸迅速下移，臉上也浮現出明顯的紅色。

  許喬：「……」

  她剛要收回視線，就見一滴豆大的汗珠沿著對方稜角分明的側臉滾了下來。

  她真的呆住了，這是緊張得，還是身上的傷太疼了？

  她目光下移，看向對方被黑色制服褲子擋住的小腿，掛號信息顯示他有小腿外傷。

  察覺她視線的離開，蔣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口道：「你好，我來就診。」

  許喬點頭，指著一側的椅子道：「坐吧，捲起褲腿，我先看看你的傷。」

  蔣銳走過來，坐下，捲起左腿褲腿，然後坐正，腰杆挺直，雙手握拳搭在膝蓋上方，直到許喬低頭檢查他的傷口，蔣銳才飛快地看了她兩眼，哪怕只能看清楚她的側臉與後頸。

  許喬檢查完畢，皺眉道：「異獸咬的？」

  蔣銳：「是，昨天出任務時咬的，當時急著出發，請軍醫治好骨頭就歸隊了，以為回家休息一晚能養好，沒想到……」

  許喬：「這是工傷吧，軍醫那裡可以免費治癒？」

  蔣銳：「今天休息，不想再趕去五環。」

  四大基地都是相似的規劃布局，軍政高層、豪門大戶以及高級異能者住在中心區，低級異能者住二環，普通人住在三環，四環是種植、養殖、軍工製造區，五環則駐紮著百萬護衛軍。

  五環除了駐軍，也充當了基地圍牆與居民區中間的隔離帶，面積最大，開車過去確實比較耗時。

  既然蔣銳這麼說了，許喬也不好再勸，問：「開藥養著，還是……」

  蔣銳：「方便的話，我想現在就治癒。」

  這種皮肉外傷連手術室都不用去。開了收費單，蔣銳支付積分後，許喬先幫蔣銳清理傷口，手指按在他傷口一側，短短三分鐘就給他治好了，除了新長出來的部位比較白，再看不出這裡受過傷。

  蔣銳放下褲腿，站直後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治療師，一臉嚴肅：「謝謝。」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以他的步伐，四步就能完全出門。

  許喬：「等一下。」

  蔣銳身形一頓，回頭。

  許喬：「你特意掛我的號，是想因為劉阿姨照顧我的生意，還是有別的原因？」

  蔣銳沉默了一秒，再看著她道：「我想見你，只能通過這種方式。」

  許喬：「……我很榮幸，不過我對談戀愛沒有興趣，那你再為了見我而支付不必要的積分，我會很有壓力。」

  蔣銳：「抱歉，下次不會了。」

  許喬笑了笑：「謝謝。」

  蔣銳：「那我可以每周送你回家一次嗎？不需要你跟我說話，我保持距離看著你就行。我是希望，等你有興趣談戀愛了，可以首先考慮我。」

  許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