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咱們一塊死吧！

  高級病房內。

  已經是千億富豪的寧浩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手中緊緊握著一張已經泛黃到看不清人影的照片。

  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寧浩使勁全身力氣把腦袋轉到另一邊，直視刺眼的太陽。

  「老天爺，我寧浩這一世愧對妻女，求你下輩子讓我當牛做馬，彌補她們娘倆，求你了……」

  「滴……」

  儀器上發出醫生刺耳的尖叫，寧浩腦袋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

  「寧浩，能不能等晚上再做，孩子還在邊上。」

  女人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寧浩猛然睜眼，一雙已經哭到發腫的雙眼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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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顧四周。

  這裡不是自己的六百平米大平層，而是一間散發著霉味的老屋。

  整體不超過三十平米，連自家的廁所都比不上。

  紅磚地面，牆麵糊了幾張舊報紙，連字跡都已看不清，炕上的被褥單薄卻也乾淨，旁邊放著一些瓶瓶罐罐，針線剪刀等雜物。

  中間有一張瘸腿的小木桌，兩個拳頭大小的窩頭孤零零待在上面，硬的連蒼蠅都不屑趴在上面。

  旁邊則有一碗不見半點油花的麵條。

  牆上掛著老舊日曆。

  1987年6月6日。

  寧浩「騰」的一下坐起，刺鼻的酒氣頂得他腦仁疼。

  這場景熟悉又陌生，分明就是他夢到過無數次的四十年前的家！

  寧浩猛地回頭。

  一個20出頭的女人正摟著一個6歲左右的小女孩蜷縮在牆角。

  女人面容憔悴，頭髮和衣裳都有些散亂，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骨瘦如柴。

  即便如此，那張清秀的臉龐也依然能夠輕鬆吊打各路網紅。

  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小女孩臉色蠟黃，顯然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飽飯，正死死盯著麵條，卻只敢咽唾沫，不敢伸手。

  女人是他媳婦，郭敏。

  小女孩是他女兒，寧雨。

  寧浩使勁掐了一把大腿，確認不是在做夢後，激動得眼含淚花。

  老天爺眷顧，我真的重生了！

  「敏兒，真的是你！」

  寧浩顫抖著伸出手想抱娘倆，可郭敏卻抱著女兒恨不得擠進牆縫，二人看向寧浩的眼神充滿恐懼，仿佛看見的是從剛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寧浩當然明白為什麼。

  此刻的自己劣跡斑斑，哪有半點為人父，為人父的樣子。

  毫不誇張地說，用畜生二字形容自己再貼切不過。

  「寧浩，你能不能等晚上再說，小雨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飽飯了，我剛從隔壁王大媽家要了一碗麵，你就讓孩子中午先吃一口再說行嗎？」

  郭敏苦苦哀求，聲淚俱下。

  吃麵！

  寧浩當即瞳孔放大，整個人一抖。

  就是今天！

  就是這碗面！

  他失去了媳婦和女兒。

  長時間跟自己這種人渣相處已經耗盡了郭敏的全部氣力，儼然覺得生活已經無望，郭敏覺得與其被自己常年欺負致死，還不如早死早超生，於是在這碗面里放了農藥。

  人活一口氣，郭敏的這口氣在今天已經徹底消散。

  回想前世。

  這碗面下肚，一家三口全都疼得癱在地上。

  「爸爸，媽媽，小雨肚子好疼，好疼啊！」

  「臭娘們，你真敢下藥啊！」

  「小雨乖，睡吧，睡著就不疼了。」郭敏死死抱著女兒，強烈的疼痛和內疚讓她活生生咬爛自己的嘴唇，在看寧浩的目光充滿怨憤。

  「寧浩，跟我們一塊下地獄吧，你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也不能讓你這個人渣在活著禍害別人，你只有死！」

  當時一家三口全都昏死，直到隔壁大媽去他家才發現。

  寧浩運氣好撿回一條命，可妻女卻沒能救回來。

  醒來後的寧浩看著被白布蓋住的妻女屍體幡然醒悟，安葬好妻女後背井離鄉，花費40年的時間闖出千億身家。

  人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情是錢還在，人卻沒了。

  每每想起妻女因為自己而死，寧浩便被巨大的內疚和痛苦折磨得頭痛欲裂，只有靠吃藥才能勉強維持。

  重生一次。

  我決不能再失去我的摯愛！

  寧浩撲過去將郭敏狠狠攬入懷中，眼圈通紅，激動得渾身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敏兒，都是我渾蛋，是我不對，我不是人！」

  「寧浩，你又要幹什麼，鬆開，你給我鬆開！」郭敏拳打腳踢，她可以忍受寧浩的暴行，可決不能給女兒造成陰影，「寧浩你瘋了，女兒還在這，你能不能別像個畜生一樣隨時隨地都想干那種事！」

  「先吃飯，先吃飯行嗎？」

  郭敏努力擺脫寧浩。

  只要吃了面，這場噩夢就會終結。

  「敏兒，你誤會我了，我不是想干那種事，我就是太激動了！」寧浩察覺自己太激動嚇到她們娘倆，趕緊後退一步，「敏兒，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會改，我會讓你和小雨成為最幸福的人！」

  「好，我信，行了吧。」

  郭敏撇撇嘴隨便應付一下，就差把不信二字寫在臉上。

  「媽媽，我餓。」

  小雨已經餓得不行，拽了拽郭敏衣角小心翼翼說著，還不斷用餘光看著寧浩，生怕他暴起。

  「乖女兒你放心，媽媽向你保證，以後你再也不會挨餓了。」

  「真的嗎？」小雨眼神突然有了光芒。

  「相信媽媽。」

  郭敏擦擦眼淚看向麵條，怯生生往寧浩方向推過去。

  無所謂，剩下的那點麵湯也足夠把她們母女倆送上西天。

  「等等！」

  郭敏的心登時一緊。

  難道我放農藥的事被發現了？

  郭敏不斷沖女兒使眼色讓她先跑，免得一會挨打。

  可小雨的注意力都被那碗面吸引，壓根沒看到自己的眼神。

  只見寧浩端起面直接倒在廁所，顧不上其他，準備尋摸點其他食材給媳婦女兒做頓飯。

  可環視一圈他才發現，家裡面真的已經燈枯油盡，就連耗子來都得餓著肚子離開。

  完了，事情暴露了！

  眼見寧浩目光看過來，郭敏緊緊摟住女兒，下意識呼喊：「你別動女兒，一切事情都是我乾的，這樣的活法還不如死！」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就是看那碗面顏色有點不對，萬一吃了肚子疼怎麼辦？」寧浩穿上鞋道：「敏兒，我知道你還不信我已經改好了，可你難道真的忍心女兒還沒見過大好世界就離開嗎？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咱先別死好不好？」

  「我不信，這話你已經說過百十遍了。」

  「算了，說再多也沒用，你們娘倆等著，我去弄點吃的回來，千萬不要做傻事，一定要等著我！」

  話音未落，寧浩已經沖了出去，但短短几秒又折返回來，在郭敏一臉驚恐的表情下上前「吧嗒」親了一口，又摸了摸小雨的腦袋。

  「記得，一定要等我回來！」

  看著衝出去的寧浩，小雨摟住郭敏的脖子奶聲奶氣道：「媽媽，他是不是喝得太多還沒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