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我竟然……從不了解他
2024-09-13 11:54:16
作者: 藍小柒
這句話瞬間讓空氣凝固。
我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薄宴時,以及他被我狠狠拋棄後罹患的抑鬱症。
酸疼像錐子攮入心臟般被帶入血液,隨著循環遍布每一顆細胞。
我蜷緊了手指。
忽略了這個複雜難言的情緒,強忍著鼻酸,對燕栩擠出個笑。
「恩,他的孩子,自然像他。」
燕栩顯然也意識到什麼,扭頭專注的逗弄孩子,不說話了。
隨著時間推移,麻藥散掉,疼痛越來越劇烈,傷口火辣辣的疼,甚至連呼吸牽動都會扯到。
燕栩敏銳的察覺到,把孩子放回嬰兒床,想掀開覆在我腹部的棉被,但意識到不妥後,手指生生懸停在半空。
「傷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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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來的目光緊張的勾勒我。
「我讓人上止疼泵。」
我從連綿不絕的疼痛中震驚的看向他,遠遠沒想到,他一個未婚未育的男子,竟然能考慮的這樣周到。
看他的眼神,明顯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心臟被一股力量捏緊,悶悶的疼。
「學長……」
我也說不上聲線是被感動的還是疼的,顫巍巍,氣息不足。
「噓……」
他像是洞悉了我要說什麼般,長指封住薄薄的嘴唇,阻止了我想說的話。
他轉身離開。
其實從後面看,他和薄宴時的身形很相似,但又不同。
薄宴時的一切我都熟悉入骨,只一眼我就能辨別出哪個是他。
哪怕我和他隔山隔海,依舊能憑著靈魂的氣息感知到他的影子。
而現在……
哪怕只憑藉一個和他相似的身形,都能讓我陷入怔忪。
好像……真的好久沒見他了。
之前一味的想要和他離婚,可等到他真的從生命中消失了,那些拼命被壓制的想念如洪水脫閘,奔涌而出。
我允許自己留一點點時間傷心。
也想他。
等燕栩去而復返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情緒。
燕栩身邊跟著兩個護工,他修長如玉的手捏著手機,似在斟酌要怎麼對我開口,一臉的欲言又止。
「學長,有話可以和我直說。」
「薄家的人調查到了這裡,葉錦……要見你和孩子。」
燕栩的目光淺淺的勾勒我。
「如果你不願意,我這就回絕。」
當然不能讓葉錦闖進來。
我立刻表達出來。
「恩。」
燕栩點頭,「好好躺著,這些我來料理。」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想說點什麼,畢竟這段時間我的事情一直是他在幫忙,可想到我說了感謝他心情可能會變得更差,我捏著手機的力道鬆懈下來。
燕栩出去沒多久,我的電話來了一通陌生的來電。
我想來電話的人應該是葉錦。
因為我已經把葉錦拉入了黑名單。
接通一聽,果然是她。
「梨梨,別掛!」
她的聲線緊促,深吸口氣後說道:「我被趕出來了。」
我沉默。
其實我接通葉錦的電話,也僅僅是因為,她是薄宴時的親生母親,是這個世界上和薄宴時聯繫最深的人。
和她說說話,好似能排解我內心那種寂寞。
空蕩蕩的心好似被什麼掠過,留下一股空蕩蕩的酸。
想哭。
又曉得不能哭,拼命用理智壓制著,腔子裡面竄升起來的都是細密顫慄。
「我聽說了,你平安生下了宴時的兒子,我……很高興,你不知道阿姨現在有多高興。」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齟齬,阿姨不算個好婆婆,但是我可不可以,在你高興的時候,偶爾能見一見孩子?」
「阿姨。」
我把不斷鼓出喉嚨的情緒咽了咽,「我問你一個問題,只要你告訴我真話,我可以容許你現在上來看孩子,你單獨一個人。」
葉錦的聲線頓時緊繃起來,「你說!」
雀躍的,又小心翼翼的聲線。
「薄宴時在被找回薄家之前,真的罹患了抑鬱症嗎?」
話筒那頭仿佛在頃刻間沉寂下去。
「這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宴時曾經警告過家裡的每個人,堅決不能被你知道。」
「白盈盈,是她告訴我的。」
「呵……」
葉錦輕笑了聲,笑音悲涼。
「原來是她呀。」
半小時後。
葉錦單獨一個人出現在病房裡。
病房外,全部都是燕栩安排的重重保鏢,確保了我和兒子的安全。
「其實你不用這樣提防我。」
葉錦見到我的第一眼就這樣說。
然後她回首盯了燕栩眼,說道:「你出去吧,我有話想和梨梨單獨談。」
燕栩沒有把她的話放在眼裡,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
在我輕輕點頭之後,燕栩幫我掖了掖被角,仰頭看了看點滴瓶,才不放心的離開。
「有任何事情喊我,我就在門外。」
「好。」
門板闔上,隔絕了燕栩頎長的身影,偌大的房間只剩下我和葉錦兩個人,還有躺在嬰兒床上酣睡的小奶團。
葉錦收回目光,神色複雜,「沒想到燕家的這個小子倒是個情種。」
「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魅力,他們一個兩個都被你迷的神魂顛倒。」
這句話不算好聽,我直接忽略當沒聽到。
葉錦輕手輕腳的走向嬰兒床,在她小心抱起孩子的第一時間。
我低垂著睫毛,手指甲反覆摳著掌心,問出了那句藏在心底許久的話。
「我想知道薄宴時罹患抑鬱症的事。」
葉錦懷抱著孩子,目光終於看向我。
「棠梨,雖然當年你發生那件事很悲慘,但你沒有選擇合適的方式和宴時分手,帶給了他很大的創傷,乃至於他連帶的懷疑自己,數次自殺,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手腕上層層疊疊都是傷疤的痕跡,更是數次跳下水中,浴缸里,試圖把自己溺斃。」
「我是一個母親,看著自己親生的孩子因為一個不值得的女人糟蹋成這樣,我心底遍布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痛。」
「所以,他提出要和你結婚的時候,我和他爸才會那樣強烈的反對。」
「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兒子交給一個嫌棄他的女人手裡?」
我小腹痙攣著,一股強烈的氣旋攪緊著五臟,衝擊著喉頭,讓我整個身軀都開始發顫。
是這樣嗎?
我努力鎮定自己,仰頭看向葉錦。
「可是……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手腕上沒有任何……」
反而是我,手腕上還帶著沒褪盡的白色疤痕。
「那是因為我帶著他去了國外,用了最好的整容醫生,給他重新植了皮。」
「重建他的心理健康,更是足足花了數年,哪怕和你結了婚,他依舊會定期的去看心理醫生。」
說到這裡,葉錦狐疑的看向我。
「你怎麼突然對這些事情這樣好奇?」
「你……」
撞上葉錦困惑的目光,我輕輕笑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發現,原來和薄宴時認識這麼多年,我竟然……從不了解他……」
提起這個,葉錦依舊是憤憤不平。
「是,梨梨,你不能怪我。」
「從見到宴時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你充滿了怨恨,我的兒子被你這樣搓磨,光是治療這個抑鬱症就遭遇了無數非人的折磨,可是你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像瘋了一樣,把所有的痛楚都忘了,哪怕你對他只有虛情假意,他仍舊不肯放手。」
「梨梨,你別怨我,我只是一個心疼兒子的母親,我恨你,宴時縱然和你相戀的時候是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卻已經拿出了全部的真心,你怎麼捨得辜負欺騙真心?」
「你該吞一萬根針!」
葉錦的怒罵夾雜著強烈的情緒。
我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笑的眼眶越來越濕,越來越酸。
從不知真相竟是這樣。
是啊。
辜負了真心的人,真的在吞一萬根針。
「所以在知道白盈盈出現的時候,我是真心鬆了一口氣的。」
葉錦說。
「可是我很快就看出不對勁了,宴時這個孩子,分明是得不到你的愛所以變態扭曲了,在用最錯誤的方式懲罰你,妄圖換得你的一顧。」
「這樣的法子,對別的女生或許有用,但對你這樣從小千嬌萬寵,沒受過半分委屈的富家女,卻是逆行倒施。」
「果然……」
「我很快發現白盈盈不過是一個幌子,一個刺激你讓你在乎她的幌子。」
「可是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我不能再看著他再和你在一起了。」
「棠梨,你就是薄宴時的毒。」
「一旦沾了你,他很快就會墮入地獄,再也爬不上來。」
「所以……」
這一次,不等葉錦說完,我打斷了她的話,筆直的看向她。
「所以你買了白盈盈的卵子,讓她給薄宴時生了一個女兒。」
「你很成功的讓我和薄宴時分開了。」
「葉阿姨,你或許不知道,那時候薄宴時後悔了,瘋狂倒追我的時候,我是有過動搖的。」
「您說的對,我這樣從小嬌養起來的富家女,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可是我也最容易被真心打動。」
「薄宴時的心很真,可是他對我的感情中摻了雜質,是一顆帶著毒的糖,味道很甜,很誘人,但我的理智卻不再容許我吞了。」
「哪怕從始至終,我都沒對薄宴時說過那三個字,可是我必須要承認,我愛他,從始至終愛他。」
「我這顆心,只會被真心打動。」
「本來我們可以很幸福,卻又被你生生拆散了。」
葉錦呆呆的看著我。
「我以為……」
「你以為我不愛他是嗎?」
我看著葉錦笑,可是這一笑,我強裝的情緒崩盤了,「看來我的演技很成功,所有人都認為,我和他在一起,是為了錢,為了救治我媽媽的病,是迫不得已。」
「可如果僅僅這樣,在結婚的時候,我不會因為所有人的反對,和他一起跪在祠堂三天三夜。」
「和他重逢的那一天,我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的……」
可是現在,一輩子沒了。
誓言沒了,幸福沒了,連薄宴時……也沒了。
雞飛蛋打,所有的期望成空。
我的心臟像被徒手掏出來,那個血洞很痛很痛。
我把目光落在葉錦懷裡的奶糰子身上,孩子天真無邪,哪怕睡著了也偶爾會舒展著小手小腳,一點也感知不到這病房裡面令人窒息的空氣。
葉錦呆呆的看著我。
「阿姨錯了嗎?」
自從我拒絕把她稱為媽和婆婆之後,葉錦也不再那麼自稱了。
「……」
我移開了目光。
有什麼不斷在攥緊心臟,有酸澀從破口中湧出來。
不知道說什麼,有莫名的情緒一直在頂我的喉嚨,快要把我逼瘋了。
這場錯誤裡面,到底是誰的錯呢?
我的錯?
葉錦有什麼錯?她只是一個心疼兒子的可憐母親,想要教訓一下欺負兒子的人。
平心而論,如果我是葉錦,可能做出的事情更過分。
薄宴時的錯?
如果他不是用白盈盈來刺激我,我們之間雖然死水微瀾,卻不會鬧到這樣天崩地裂的地步。
可是他是被拋棄的一方,罹患抑鬱症,心結難解,對我的感情是愛,是恨,是痛怨,摻雜了太多太多的複雜。
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刺激我,不過是因為從小沒被好好的愛過,在他重要的成長時刻,沒有任何一個長輩引導,還遭受那樣重的情感創傷,被全世界拋棄。
如果我是薄宴時……
如果我是薄宴時……
這個假設剛剛成立,我就被一連串密密匝匝的刺痛咬住,痙攣的全身都開始泛疼。
如果我是薄宴時,恐怕我會更恨。
我是惡女,可以吞噬一切,唯獨不吃虧。
錯的是我嗎?
可是我,那時候有什麼辦法?
我的情緒瀕臨崩潰,卻生生找不到宣洩的口子,手指牢牢的抓緊了什麼,床單被抓的皺皺巴巴。
須臾。
等那綿密尖銳的刺痛從心尖兒蔓延而過,我才勉強找回了理智。
「有照片嗎?」
「什麼?」
葉錦抬頭看向我。
我笑著看他。
「你們初遇薄宴時之前,一定做過縝密的調查吧,我要他那段時期所有的照片,如果你願意給我,我可以容許你再來看孩子一次。」
我提出交易的條件。
葉錦咬牙。
「那對宴時來說,是難以磨滅的黑歷史,我早就丟了!」
她甚至提都不要提,整張臉上全部都是抗拒。
薄宴時當初得是多慘,才能讓愛面子的葉錦抗拒成這樣?
我被這個揣測倏然咬住,劇痛沿著那個點快速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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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呀,來大姨媽了,所以拖延症也犯了,之前幾張都寫的很晚,明天開始會恢復之前的定時更新~愛你們,追更的都是七七的乖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