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踏青

  一首歌還沒吹完胸口就又開始痛起來，不過疼痛程度勉強能忍住。就強忍著疼痛把整支曲子吹完，坐在老伴兒的墳頭額頭已滲出了汗珠。

  這首《小芳》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火遍大江南北，當時老伴兒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可是每次聽到這首歌就說自己就是歌里的小芳，還一個勁的纏著他演奏好幾遍才肯放過。如今已是陰陽兩隔了……

  老年人的心事只有在同齡人跟前才能相互傾訴，如今自己得了癌症這個秘密只有在老伴的墳頭才能敞開心扉說出來！也許這就是老來相伴的意義吧！

  張德忠在墳頭坐了很久才緩過來，揉了揉肚子起身把一根根白紙條一端搓成細條綁在墳頭的迎春花上，點燃紙錢默默地祝福親人們在那邊一切都好！

  這是幾百年留下的老規矩了，原因已無從說起，隱約記得小的時候老人們念叨著清明節要給逝去的人點燈，究竟是怎麼個點法已經沒人說的清楚了。千百年來清明上墳的時候都要給墳頭綁白紙條！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不管疾病還是健康，自己要在最後的時光里活出自己的光輝！既然還活著就可勁折騰！

  這天晚上又夢到了老伴兒，夢中她還是那麼漂亮灑脫……

  次日一早二丫早早的過來找他，兩人帶上乾糧騎上他家的三輪車向水浸溝更深的區域走去。這次的需求量等大，各家各戶門口那點剩餘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了，必須尋找新的苗木來源。

  靠山吃山，苗木還是大山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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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和上次進山只隔了半個月，但此時山坡上早已青青一片。小草剛剛露出泛著淡黃色的嫩芽，樹枝上樹葉才露出小小的一片，玉蘭花、紫荊花、迎春花這些先開花後展葉的植株早已奼紫嫣紅起來。就連白楊樹也露出了紫色的嫩葉，連成一片，老遠看去仿佛是紫色的雲朵！

  「還是生活在農村好呀！這樣的美景在城裡花再多錢也是看不到的，每年這個時候出來轉轉最是舒服！」二丫坐在三輪車上一邊拍視頻一邊說道。

  「是呀！過去清明前後都要組織同學們踏青，現在孩子們享受不到嘍！清明三天假，最多到公園裡轉轉，根本跑不了太遠！」

  「哈哈，說起踏青還真是懷念小的時候呀！好像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你都是帶我們去的石門溝大橋吧？就沒換過地方！」

  「好像是的！那時候鎮上風景點少呀，交通全靠兩條腿走，能去的地方也就石門溝大橋了！不過說真的，幾十年沒過去還真有點想去看看！後公路好像已經廢棄不少年了吧？」

  「不少年了，農用車、大貨車偶爾走走，班車和小汽車都走的是前公路。要不我們現在就過去，那裡也應該有許多苗木吧？」

  「啊？行！就去哪兒看看！有沒有都不打緊，今天挖不夠明天繼續就是了！」

  「好！就喜歡你老說走就走這股灑脫勁兒！」

  「哈哈哈哈，也就老了能任性一把，年輕的時候可沒這麼隨心所欲！」

  石門溝大橋距離村子稍遠一些，好在他的三輪車是過去那種燒油的摩托車，並不擔心行程不夠的事。

  三輪車順著盤山路爬到半山腰的後公路，一股熟悉感就撲面而來。並不算寬闊的石子公路，兩側高大的白楊樹，靠內側陡峭的崖壁，都是他們曾經靠著雙腳一步一步丈量過的地方！

  那時候也不知道累，穿著千層底布鞋翻山越嶺的，只要說出來玩兒就沒有走不動的時候！哪像現在的孩子們，坐著車都喊累的不行！

  上了後公路三輪車的速度也快了許多，二丫玩性大起站在車斗里張開雙臂任由大風吹起衣衫頭髮，閉著雙眼十分的享受！

  這麼多年來早已忘記上次像這种放松的時候是在結婚前還是結婚後，此刻她仿佛變回了那個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很陶醉！

  「青磚伴瓦漆，白馬塌新泥。山花蕉葉暮色從染紅巾！屋檐灑雨滴，炊煙裊裊起。蹉跎輾轉宛然的你在哪裡？……」

  張德忠也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唱起了前兩年很流行的《聲聲慢》，這一刻他很享受！

  「好！老師的歌聲還是這麼迷人！再來首！我最喜歡那首《同桌的你》！」

  「啊？好！還能記起這些歌的怕也不多了吧？」

  「可不是嗎！那時候你帶著我們排成隊走著去石門溝大橋，一邊走一邊唱，《水手》、《路燈下的小姑娘》、《星星點燈》反正好多好多，那時候是多麼快樂呀！」

  「哈哈，那時候真是窮並快樂著，人們的願望也很容易實現，能吃頓肉就算是很幸福了！」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唱歌，來到石門溝大橋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和小的時候一樣，一路上都留下了他們歡樂的笑容！

  石門溝大橋是石門溝的出山口，曾經山溝裡面和水浸溝一樣住著幾十家人口。幾十年過去裡面的人們早已搬出了大山，這座威武雄壯的大橋依舊矗立在這裡連接著兩側的山峰！

  「還是這個樣子，很雄偉，很涼快！」二丫像小時候一樣扒著欄杆往下看，山風吹起她的長髮很是飄逸。

  「站在橋上當然涼快了！當年讓你們寫作文一個個寫的那叫個啥？」

  「石門溝大橋真他媽高，扔個小石頭下去要好一會兒才能聽到迴響！……」

  「路邊的野草是想乘涼嗎？咋就一個勁兒的往橋面下鑽？……」

  「小燕子咋也想住這麼豪華的房子？不怕冬天的寒風吹硬了呀！……」

  「還有那個誰，想像力更豐富！要是能把石門溝大橋翻過來不就可以在上面坐滑滑梯了！」

  「哈哈哈哈……是二大家的海娃！當時你還在課堂上念出來，惹得全校學生都嘲笑那小子，從那之後就有了滑滑梯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