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禽欺稚子，夜犬吠漁人

  陳書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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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欲靜而風不止。

  「讓開，我趕時間。」

  陳書平靜說道。

  周元看陳書波瀾不驚，眉頭一簇，心頭頓生一股火氣。

  趙無極剛剛出關，喜怒無常。

  周元可受了一些苦頭。

  眼下本想擒幾個外門弟子出出氣。

  但這個陳書……

  這種冷漠的態度，看周元宛若看一隻螻蟻。

  更讓周元感到「無視」的憤怒。

  「唰！」

  周元一拍後背，一柄利劍，高高躍起，落在手上，神色猙獰道：

  「我特麼和你說話，你耳朵聾了？」

  隨著周元拔劍。

  他手下四個外門弟子，也齊齊亮出兵器。

  太玄劍宗，以劍立宗。

  門下弟子相互比斗，是被默認的。

  只要不鬧出人命，戒律閣不會插手。

  這也是外門如此混亂的原因之一。

  哪怕在內門，弟子之間，一言不合，拔劍比斗，也是比比皆是。

  「山禽欺稚子，夜犬吠漁人。」

  陳書直視周元眸子，一股凌厲殺意激射而出。

  周元等人心中一驚。

  頓覺陳書雖然話語不多。

  可卻讓人感到一股宛若萬年寒冰一般的寒意。

  「這廝，手黑著呢，殺過人！」

  一個念頭在他們心中浮現。

  「周師兄，他罵你是禽獸，惡犬！」

  一個外面武者小聲對周元說道。

  周元回過神來。

  回想起剛才被陳書鎮住，更覺臉上無光，抬手給手下一記耳光，同時呵斥道：

  「特麼要你翻譯麼？！」

  而後周元提起劍，獰笑對著陳書說道：

  「伶牙俐齒，藏得夠深，今天，哥幾個給你放放血……」

  陳書默然無語，眼眸之中，寒芒畢露，一拳轟然襲出。

  聲未響，拳先至。

  根本懶得和周元廢話。

  拳風對話。

  「啪！」

  破空呼嘯，傳來陣陣音爆之聲。

  一股股渾厚的氣血之力，化為氣浪席捲而出，周遭數米，飛沙走石。

  「不好！」

  周元提劍格擋。

  拳劍相撞！

  陳書拳頭砸在劍脊之上。

  與此同時，周元感覺一股大力襲來，自己玄氣境修為，竟然難以抵擋一絲一毫，螳臂當車，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咔嚓！」

  劍斷！

  強烈的勁風，好似一柄柄利刃，不斷席捲。

  導致周元的肉身，出現密密麻麻，無數傷口。

  鮮血，染紅了大地。

  「啊！」

  周元倒在地上，滿臉驚恐看著陳書。

  那周身被氣勁切割的感覺，宛若凌遲，痛入骨髓。

  「噗！」

  陳書一擊之下，周元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骨骼盡碎，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

  「這陳書……不是一個外門廢物麼？他怎麼也邁入玄氣境了？」

  「實力還這般強？」

  跟著周元的四個外門弟子都懵了。

  他們平日裡，欺壓外門弟子多了，什麼人沒見過？

  或窮凶極惡，或滿腔怨恨，或跪地求饒，或喋喋不休……

  千人千面。

  可如陳書這般，惜字如金，但出手果斷，好似隨手拍死蒼蠅一般的人，他們確實沒見過。

  一時間，四個外門弟子都怔在了原地。

  周元，本就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存在，可在陳書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陳書冷漠看向四人。

  四人嚇得紛紛哆嗦：

  「陳師兄，陳師兄……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砰砰砰！」

  陳書身影如風，原地出現一道殘影，橫掃而過。

  「啊啊啊！」

  一瞬間，那四人抱著斷腿，其內骨骼粉碎，在地上打滾。

  擊敗四個同為玄氣境的武者，陳書甚至連劍都沒有拔。

  「這便是混元道體麼？這種同階無敵的感覺，真好。」

  陳書嘴角上揚。

  他似乎有點懂了。

  什麼叫荒天帝的快樂，什麼叫荒古聖體的恐怖。

  「這外門小子，有點東西啊！」

  「嗯，天賦不錯，入了內門，甚至有可能拜為真傳序列！」

  「真傳序列？沒睡醒吧？那俱為人中龍鳳，萬萬中無一，這小子可差遠了……」

  不少內門弟子，被陳書的表現所驚，停下腳步，嘖嘖稱奇。

  不過大部分人，看了一眼，便也沒有駐足停留。

  太玄劍宗，可不缺天才。

  活下去的，才叫天才。

  半路夭折的，叫撲街。

  陳書廢了五人，抬腿就打算走。

  以陳書的性子，既然出手了，最好是挫骨揚灰。

  可惜……

  眼下大庭廣眾，鬧出人命的話，頗為麻煩。

  此地有外門弟子，更有內門弟子，趙無極即便能量再大，也不至於管得了內門弟子。

  周元等五人下場雖慘。

  但畢竟是他們出手在先。

  戒律閣事後調查，也不會追究陳書的責任。

  「謝謝你！陳師兄！」

  趙荀一個健步走到陳書面前，猛然跪下，磕頭三個，眼眶濕潤對陳書說道。

  「讓開，你也想擋我的道麼？」

  陳書吐出一句話。

  趙荀聰慧，自然知道，陳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之前擋道的人，不是斷手就是斷腳。

  趙荀摸不透陳書的性子，急忙走到陳書身側。

  陳書經過趙荀的時候。

  趙荀看著陳書高大的身影，越發敬佩。

  自己為了保住靈寶，卑躬屈膝，卑微到要給周元下跪。

  而陳書彈指之間，鎮殺強敵，兩相比較，趙荀心生慚愧，眼生羨慕，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師兄，你……你弱小之時，做過最卑微的事情是什麼？」

  趙荀有些好奇。

  畢竟，陳書在外門呆了十年，早已成為了外門弟子私下的談資。

  趙荀也有所耳聞。

  眼下陳書出手若雷霆，摧枯拉朽，擊敗五名外門高手。

  趙荀覺得，之前的陳書，一定是藏拙。

  忍了十年，如今一鳴驚人，如此心性，令趙荀動容。

  在趙荀眼中，陳書肯定是付出了什麼巨大的代價。

  才有這般恐怖的力量。

  他很想了解陳書，學習陳書。

  卑微？

  陳書腳步一頓，而後大步流星而去。

  清風徐來，一句話送入趙荀的耳中。

  「弱小是原罪，我歷經白眼，慘遭退婚……娶不起媳婦的我，卑微到只能蹭左鄰右舍的媳婦。」

  趙荀滿臉愕然。

  直到陳書背影消失，趙荀苦笑自語道：

  「陳師兄，你真風趣，這是卑微麼？」

  「這是卑鄙……」

  趙荀吐槽一句，而後看了看被打成廢人的周元，不由面露後怕之色。

  趙無極可不是善茬。

  今日之事，定然迎來他不死不休的報復。

  想到這裡。

  趙荀還是抓緊潤離現場。

  ……

  陳書終於到了靈寶閣門前。

  那靈寶閣之宏偉，讓陳書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靈寶閣前，一個酒糟鼻老者微微半閉雙眸，手中捧著一個紅色酒葫蘆，頗為享受。

  「楚老，外門弟子陳書，已入玄氣，特來領一件靈寶！」

  陳書恭敬行禮。

  抬手一翻，手中出現了一枚玄鐵黑印。

  「年紀輕輕，出手倒是挺狠辣，外門無師，你這肉身，倒是修得不錯。」

  楚老半耷拉的眼眸微微睜開，露出一條縫。

  所謂「外門無師」，便是指外門弟子，不過得了太玄劍宗的基礎功法，領取少得可憐的奉例。

  甚至連師尊都沒有。

  這種養蠱模式下，資質平平的，自然泯然於眾。

  而能夠殺出重圍的，心性，資質，俱為上佳。

  陳書知道。

  這靈寶閣，可是太玄劍宗的重地。

  但如此重地，只有面前這個楚老鎮守，由此可見，楚老絕對是個深不可測的高人。

  「方才我收拾周元等雜碎，距此足有千丈，楚老竟也知曉。」

  陳書心中暗暗記下此事，他修為太弱，甚至連猜楚老境界的能力都沒有。

  「楚老謬讚，弟子差得遠了。」

  陳書頷首。

  楚老抬起手，道道真氣流轉而出，虛空成印，落在陳書玄鐵黑印之上：

  「外門弟子只能在一樓，取一件靈寶，各憑氣運。」

  「靈寶有靈，自有認主之能，若是無緣，不可強求。」

  楚老叮囑幾句。

  「諾！」

  陳書取回了玄鐵黑印，恭敬回道。

  而後轉身邁入靈寶閣。

  「倒是個有趣的小子……」

  楚老發出嘶啞的笑聲，舉起酒葫蘆，往嘴裡面灌。

  下一秒，楚老的臉色頓時難看幾分。

  酒……

  酒沒了。

  楚老捶胸頓足，坐立不安。

  寧願命沒了，也不要酒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