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互怨

  孟錦妍一直跟在身後低著頭，不想讓她們看見自己，好在婆子們也只是一掃而過，沒發覺什麼異樣也讓她過去了。

  「姑娘，這就是您要找的人了，奴婢就不進去打擾您給她上藥了，我就站在原地，有事情您直接吩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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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吟吟的將綠柳和孟錦妍待到廂房門口，便走開了。

  綠柳打開門，一股各色氣味立馬涌了出來。

  血腥味，騷味，藥味，各種味道混在一起撲面而來，孟錦妍哪裡來過這種地方，忍不住乾嘔了出來。

  但她來到這個地方主要還是為了讓二姨娘想辦法回府中去，因此拿著帕子捂住口鼻，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屋裡的二姨娘聽到門口有人的動靜，將手邊的藥碗扔了出去。

  「我都說了不要進來看！你們是不是看我瞎了故意的？都給我滾哪！」

  碗摔到地上並沒有四分五裂，而是滾來滾去。

  來者看她的樣子就明白，肯定扔過了不少碗才換成現在的木碗。

  綠柳一開始護在孟錦妍前面，此刻明白過來，被孟錦妍輕輕推開了。

  孟錦妍一時半會兒沒有吭聲，她無法想像眼前頭髮亂糟糟，身上的衣服只是剛好裹住身體，臉上蒙了一條白布，臉色蠟黃的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任憑誰也無法將眼前這老婦與曾經養尊處優的貴婦人聯繫在一起。

  孟錦妍見到她這幅模樣，不太敢認她，眼淚隱隱有淚光閃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即使骨子裡避免不了自私，但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變成這樣，孟錦妍卻後悔了。

  如果當時她在對方離開宗正府的時候見她一面，現在是不是就不需要這麼的痛苦了？

  二姨娘卻依然處於暴躁當中，身體受傷，眼睛失明，她對於外界的感知只能用耳朵去辨別。

  但她還沒有習慣，依然是用眼睛先去看人，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她的脾氣愈發的暴躁。

  因此外面的奴僕更加不願意走進這扇門。

  打好的飯菜一般都是直接放在門口，等她聽到聲音後才一路摸索著過去，找到飯菜後用手拿著飯吃。

  剛開始婆子們憐惜她身體殘疾，還對她多有照顧，但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只是一群勢利下人們呢？

  在她一次次打翻飯菜與藥的時候，奴婢們漸漸就不來了，對她也從憐惜變成了怨恨。

  本來都不願意走進這扇門，因為打掃一次，對方就會用最難聽的話來罵她們，這樣的情況下誰還願意打掃？

  夏日的氣息本就難聞，這下更讓人窒息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得不到通風，無法出去散心，飯菜不好，什麼都沒有。

  眼睛的疼痛還在不斷地撕扯著自己，二姨娘的脾氣也就愈發的古怪了。

  「你啞巴了？怎麼又不說話？我讓你說話啊！」發瘋般的大吼著，方向卻是對著柱子。

  「娘親，是我，您的妍兒來看您了。」

  孟錦妍繞過地上的碗，小心翼翼的挪過去，柔聲說道。

  沒等她走到床鋪前就看見二姨娘從床上爬起來，雙手在虛空中不住的摩挲著。

  「妍兒？妍兒真的是你嗎？我終於等到你了，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對嗎？這群賤人每天都不給我吃飯，我待在這樣的牢籠中真的快要死了。還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根本看不見了怎麼辦啊！」

  二姨娘情緒崩潰的哭著，眼淚緩緩留下。

  孟錦妍強忍著噁心過去拉過了她的手，蒼白，帶著皺紋，並且還油膩膩的手。

  孟錦妍掃了一眼便不再看，她怕自己真的會吐出來。

  「娘，您先別著急，一點點說。」眼神毫不掩飾嫌惡，孟錦妍又開口了。

  「自從您來到尼姑庵之後，府中對我看的也很緊，吃的用的各種東西全部都下降了好幾個檔次，就連今日我來見您也是假扮成丫鬟才能來的。」

  邊說邊抽出手，用手帕擦著眼淚。

  「娘以為我不想救您出去嗎？前兩天我剛找過五姨娘，想讓她幫忙給爹爹求求情，卻沒有了下文，被父親發現了，將我看的更嚴。」

  正想靠在她的懷裡，假意哭泣的孟錦妍，在看到對方衣襟上莫名的油漬後，果斷放棄了這個舉動。

  二姨娘看不見，因此沒發現她的這個動作，聽到女兒的這個遭遇，她更生氣了。

  「天殺的孟鶴祥，將我娶回家的時候說會好好對我，現在居然敢這麼對你，他真是狼心狗肺！」

  二姨娘說完，孟錦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責怪父親，如果不是你當初和姦夫在一起，怎麼會被人發現？

  孟錦妍沒想到的是，本來只是自己在心裡想的話，卻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她這麼說完，只見二姨娘的的表情瞬間變的凶神惡煞起來。

  「你有什麼立場去說我？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我被他們拉到這偏僻的尼姑庵，你來看我了嗎？就算你也被他們軟禁起來，難道不能想些法子為我送東西過來？」

  憤怒之下，一個巴掌邊說話邊閃了過去。

  孟錦妍措不及防被扇了，她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臉。

  從小沒有挨過打，這次猛然被打，她的心理防線被擊破了。

  綠柳上前拉著孟錦妍從床邊起來，帶有怨恨的目光看著二姨娘。

  而對方還在宣洩著自己的不滿，「我找姦夫？為什麼找？還不是因為你？我只有你一個孩子，你以為你身上穿的，戴的，日常中如此奢靡的生活都是靠什麼來支撐起來的？如果不是他，你看你現在還能享受的了這樣的生活嗎？」

  孟錦妍不說了，因為事實確實是如此。

  離開了二姨娘的關照，她的生活一落千丈，再也沒有從前的好日子。

  「你現在還偏向那個冷心的人，你以為他是個好的？不過是看你還有可利用的價值，別人在他心目中算什麼東西？他心心念念的還不是趙氏的一對兒女？」

  孟錦妍聽著她責罵的污言穢語，也氣不打一處來。

  「你現在的處境還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的？如果當初我為你求情，那我也會被發配到尼姑庵，到時候還有誰能想起我們母女？一點出去的希望都沒有了！」

  二姨娘現在才不會聽她的花言巧語，自己身上的肉自己最清楚她是一副什麼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