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離心

  「我是不是瞎了？」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說話啊！都啞巴了？為什麼我看不見了？」

  無人的寂靜讓她快要瘋了，說話間牽扯到傷處更疼了，但她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本以為自己被驅逐出府中已經是不幸，如果再殘疾，那之後該怎麼辦？

  府醫見她情緒如此激動，就將頭上的銀針都拔了，上前重新紮入某個穴位讓她昏睡過去。

  

  見她終於能安靜一會兒，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老大夫率先收了所有的銀針，他雖然是醫者仁心，但自己的老寶貝被這麼扔在地上，誰能不生氣。

  「既然你們府上的府醫在，那也不需要我這個老傢伙了，她的病情你們也清楚，老夫能做的都做了，告辭。」

  流瑩見老大夫生氣，上前道歉，並借著袖口的掩飾，將一個大荷包給了他。

  老大夫雖然不滿，可誰會和銀子過不去？

  嘆口氣，「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可治病救人也是要病人配合才行，您剛才也看到她的情緒如此激動，怕是不能好好配合。」

  「這樣，老夫開個方子留下，這位府醫也可以和我一同斟酌用藥，先讓她的身體痊癒，至於眼睛，這個我也不敢保證能完全好。」

  「這是自然，那就麻煩老先生了。」

  流螢說完，朝著府醫點點頭，他便過去和老大夫一起商量藥方了。

  等老先生拿著箱子離開之後，流瑩交代一番，也帶著人走了。

  走之前她看了宋婆子一眼，對方隱晦的點頭，示意她都收拾好了。

  沒有人再去看床上昏迷的人如何，事情已經定了，多說也沒有意思。

  「你留下來，照顧姨娘。」將一個小丫頭點出來，流螢對她說道。

  「你只是負責照顧她，等她身子稍微好點就傳消息回府上，我就來接你。」

  聽到這話的小丫頭笑眯眯的行禮，對於這樣的活兒並沒有什麼排斥。

  府醫還在這裡待著，他需要等二姨娘醒過來確認沒什麼大事之後才能回去。

  這邊稍微平靜了，但宗正府上卻並不安寧。

  尼姑庵來人的消息在小範圍內流傳開來，卻礙於府上的規矩，並未驚動任何上位的主子。

  這效果也是孟知意想要的，別人聯手來對付她，難不成她要做個沒脾氣的泥菩薩？

  第二天一早，孟錦妍照例要去給老夫人請安，卻在路上聽到了讓她震驚不已的消息。

  「你聽說了嗎？尼姑庵的二姨娘摔了一跤變成了瞎子。」

  旁邊的小丫鬟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老爺不是下令不讓尼姑庵的消息傳過來嗎？」

  「別提了，昨天晚上我值夜，正打瞌睡呢，管家讓我幫忙去叫府醫，我這才知道的。」

  「啊？那二小姐知道她親娘變成瞎子了嗎？」

  剛值夜的丫鬟不屑的說：「她怎麼會在意自己的親娘？當時我聽婆子閒聊的時候說，二姨娘被逐出府的時候哭得不像樣她都沒去送送，更何況現在呢？」

  「好了，別說了，隔牆有耳，咱們還是快點走吧。」

  假山後的孟錦妍剛塗了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心裡，掌心不自覺被摳的鮮血淋漓。

  小陶在一旁戰戰兢兢的扶著她的手，即使被對方捏的生疼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就知道，今天早上起來眼皮子跳就是准沒好事，早知道自己就不和二小姐出門了。

  丫鬟的命也是命啊！

  撇到孟錦妍的臉色，她將頭垂的更低了，等兩個小丫鬟的聲音逐漸沒了，這才壯著膽子問她。

  「二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找找剛才的兩個丫鬟？她們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孟錦妍尖聲打斷。

  「你知道什麼？昨天晚上確實是有人來府上，你現在去問她們不就表示我知道這件事情了嗎？我如果沒有什麼動作，和她們嘴裡說的有什麼區別？！」

  小陶在心中忍不住想，自家主子現在的情況和她們口中說的又有什麼區別？

  當初二姨娘出府，雖然大家都避之不及，但她可是親生女兒，竟然也不去見最後一面。

  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之前姨娘受寵時她得了不少東西，現在自己親娘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她卻看都不去看一眼。

  這樣的冷心，讓跟著她的丫鬟們都有些害怕和傷心。

  自己的親娘都能如此乾脆利落的放棄，更何況她們這群奴婢下人。

  一直咒罵府中的眾人不給她臉面，連時興的首飾與衣服都沒有了，可自己親娘在受苦，她只一味的看中身外之物，何嘗不讓人看輕？

  然而這些想法小陶也只敢在心裡想想，真的說出來是萬萬不敢的。

  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府中的老子娘著想。

  孟錦妍一肚子氣無處可撒，隱約見小陶露出笑容，她瞬間炸毛。

  「誰讓你笑的？你和她們一樣都是在嘲笑我對不對？」

  小陶立馬澄清自己，「回小姐的話，小陶沒有。」

  「如今你都敢頂嘴了不成？」

  氣憤上頭的孟錦妍才顧不了那麼多，她現在看誰都覺得是在笑話自己，而離自己最近的人自然也成了出氣筒。

  「住嘴！你自己在花園裡跪一個時辰，時間沒到不許起身。」

  甩開小陶的手，孟錦妍轉身離開，後背筆直，步伐翩躚。

  她的禮儀向來出眾，是當初二姨娘請人來專門教過的。

  然而小陶見她現在的樣子只覺得心冷，但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能默默地去跪著。

  紅桃見狀，心中嘆氣，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主子正在氣頭上，別人不遭殃，自己就會受懲罰。

  她扶著孟錦妍往前走，小心翼翼安撫道：「小姐，這消息是否屬實還是得去查驗一番，怎麼平日裡走到這兒沒有丫鬟閒聊，今日就有了？聲音如此大。」

  撒氣完的孟錦妍也恢復了一點理智，雖然她也覺得不靠譜，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嗯，你去探查一番，順便回去之後給小陶拿點活血化瘀的膏藥。」

  即便如此，仍然不提讓小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