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釋然

  孟知意盯著自鳴鐘盯的眼睛酸疼，等它剛過一個刻度的時候，就聽見孟子毅說好了的聲音。

  她此刻的神情愈發嚴肅，眼睛看著手中的書卷，示意孟子毅開始。

  「……吾乃今知所以亡。君子之謀也，始衷終皆舉之，而後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難乎？」

  背完最後一行字，孟子毅停了下來，得意的看向自己的姐姐，等待對方的誇獎。

  只是看到孟知意的表情時，他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進而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孟知意眼底泛起淚意，原來弟弟竟這般聰慧嗎？

  上輩子她從來不曾發現。

  孟子毅前世雖是因孟錦妍的算計早早夭折，但如今想想，曾經的自己從來沒對這個弟弟上過心，孟祥鶴公務繁忙，而祖母年事已高，所有因素加在一起，最終導致了弟弟的死。

  但凡從前的她能多關心一點，能多為他籌謀，孟錦妍也不至於如此肆無忌憚。

  

  自己當初到底做了什麼啊？

  剎那間，孟知意淚如雨下。

  她以為前世失去弟弟、失去兒子已經是最痛的了，現在才知道，原來已知的事情並不可怕，未知的事情才更可惜。

  「姐姐？」孟子毅小心翼翼喚她，眼底有些許擔憂。

  是不是自己背的還不夠好？

  孟知意迅速收起眼淚，伸手將孟子毅抱在懷中。

  孟子毅本想掙扎，但姐姐的懷抱太舒服了，好像記憶中娘親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小時候失去了母親，可現在自己好像又擁有了一個母親。

  都怪之前他太小，沒有經常去找姐姐說話。

  只是現在這樣，好像也不錯。

  懷裡的少年悄悄紅了耳朵。

  孟知意抱著他，好似抱著前世的弟弟，悔恨，愧疚，心疼，種種情緒一併上涌。

  當時弟弟如果沒有早夭，想來應當也會成長為驚才絕艷的名門公子。

  孟知意情緒平復下來後，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弟弟。

  因為經常喝牛乳，他身上有淡淡的奶香。

  「你做的很好。是我之前沒有多關心你，我們子毅這麼厲害，當然可以學自己想學的東西。」

  「姐姐真是這麼想的？」

  孟知意：「當然。既然你覺得田夫子講的內容不夠，那我再為你去請一位夫子，可好？」

  「是要換掉田夫子嗎？」孟子毅懵懂，但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想繼續聽他授課嗎？」孟知意並沒有一開始就拒絕，而是反問他。

  「弟弟覺得田夫子很好。」孟子毅點點頭。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

  孟知意明白弟弟的意思：「好，那我近日會找一位夫子，單獨為你授課。」

  「好！謝謝姐姐。」

  這天晚上，孟子毅在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非常好。

  ……

  孟知意在夢中久違的見到了笙兒，他特別開心的看著自己，朝自己甜甜的叫娘親。

  夢醒之後，枕邊一片冰涼。

  這次夢中不再是殺戮與怨恨，而是前世的溫情與柔軟。

  前世的笙兒應該去了一個非常快樂的地方吧？

  小傢伙也不願意讓自己一直鬱鬱寡歡、被仇恨蒙蔽，所以才來夢中見她的吧？

  默默盯著頭頂的荷花圖案，孟知意醒了，卻難得的賴床。

  她聽見外面靈犀與流瑩說話的聲音，其他人來回走動的聲音，也聞到一絲絲果香。

  「靈犀。」孟知意叫人進來，服侍自己洗漱。

  「今日你把這些胭脂配方送到念笙廂去，就說是新試出來的，讓店裡的師傅再斟酌一下。」

  這次的配方還是上輩子自己嫁給上官闕後，兩個人蜜裡調油時自己試配出來的方子，就是因為上官闕喜歡嫩里透紅的肌膚。

  現在看看，自己當初一片心意算是錯付。

  不過也好，能用它來賺銀子，也不算白費了當初自己的心血。

  「靈犀，隨我去祖母那裡吧，我有些事情想與她商議。」

  「是，小姐。」將最後一隻簪子調整好位置，靈犀出去先叫人去通報老夫人一聲。

  ……

  「知意來了？快坐。」孟知意昨天晚上睡得早，今日雖在床上多躺了一會兒，但時間也還早。

  恰巧今日老夫人也起得晚了，去的時候還在編發。

  「祖母今日的編發可是好看。」知意坐在一旁，看向祖母的頭髮。

  這次的編發師傅手藝很好，將白髮都遮蓋起來，只看見烏黑的頭髮露在外面。

  「老都老了，還談什麼好看不好看的。」話雖如此，老夫人的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起來。

  兩人和編發師傅說笑了好一陣，知意讓靈犀將自己來時摘的花送上。

  「祖母，您看這朵花多漂亮啊？鮮花配美人，您要是願意把它戴在頭上，那可真是這朵花的福氣。」

  「你這丫頭嘴巴真巧。」劉媽媽接過花，還是簪在了祖母頭上。

  孟知意攙扶著祖母，來到桌子前。

  宗正府正經坐在一起吃飯的人很少，因此也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祖母，這天氣越來越熱了，我想著這兩天帶著您和子毅去莊子上玩玩，一應事項我都安排好了，您可願賞個臉陪孫女去看看？」

  給范氏夾了一小筷魚肉，孟知意笑吟吟道。

  范氏也笑了：「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哪有不去的道理？何況你這段時間確實也忙，小姑娘家家的，管家也不容易。歇歇也好。」

  這段時間孟知意的忙碌她看在眼裡，之前自己身體不是很好，因此掌家的一半權利都交給了二姨娘，剩下核心的部分留在自己手中。

  但人在病中，精神也不好，昏昏沉沉的也沒多上心。

  「你近來記帳、打理家事可有不順心的地方？」范氏是知道府中情況的。

  自從趙氏去世後，孟祥鶴於女色上的心也淡了不少，因此後院並沒有多少人。

  相對其他府里，宗正府中的情況要簡單很多。

  但說簡單也只是在部分事情上人少好管，其他人情往來是一項都沒少。

  「祖母您放心，這些事雖然瑣碎，但我還能應付的來。」孟知意心中一暖。

  「這就好，我呀，這段日子身子鬆快了不少，你現在既要忙著府中的事，還要去看鋪子，我擔心這樣長久下去你身子吃不消。」

  范氏親手給她盛了一碗湯。

  「你和我說說，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看你對那兩個鋪子很上心，而且經營的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