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下不去手

  原本店裡的客人一下都不見了，倒是地上盤腿坐了一位。

  「我爸都被你們下毒害死了，你們還有臉做買賣，哪有這麼好的事，老娘今天耗這兒了！」 一個女孩背對著杜雨燕，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滿地扔著火柴棒。

  這是要……點火？

  張小芳急得直跺腳，走過去道：「你聽不懂人話呀，早就同你媽說了，這事已經歸上面處理，跟我們鬧有什麼用？！」

  「就鬧，你們不給交代，大家都別過了！」女孩越發來了勁，拿過一個火柴盒，作勢要擦火。

  杜雨燕抬腳上去，踢掉女孩手裡的東西，「什麼鬼樣子，給我起來！」

  

  「瞧見沒有，為民小吃部打人……」女孩大吼一聲，噌地爬起，卻在與杜雨燕面對面的瞬間，一下懵住。

  「誰敢打我家阿霞！」一個男人就在這時沖了進來。

  杜雨燕一轉頭，先看到一把被提在手上的斧子，再往上瞧，是一張神情僵硬的臉。

  張小芳看到那人，神色立刻變了，拉著杜雨燕往後閃，「是武瘋子。」

  這一片的人都知道武瘋子，插隊回來就開始神神叨叨，誰見了都怕。據說他犯病的時候，不管是誰，拿斧子就砍。

  「你來幹什麼？」女孩叉著腰，對武瘋子大罵，「滾一邊去！」

  「她踢你，我要她命！」武瘋子惡狠狠瞪向杜雨燕，舉起手裡的斧頭。

  張小芳嚇得大叫一聲，死死掐著杜雨燕的胳膊，便想跑出去。

  兩人快到門口時，「砰」的一下，杜雨燕轉頭，店裡櫃檯被砸了，玻璃碎了一地。

  「誰敢走，我就劈了誰！」武瘋子威嚇。

  杜雨燕順手將張小芳往外推，「報警！」

  就這一會工夫，離杜雨燕最近的一張桌子也被劈倒在地。

  「姐，他是瘋子！」女孩跑過來，抓住杜雨燕的胳膊，看來也慌了。

  「阿霞，我不是瘋子！」

  武瘋子似乎被觸怒，一聲嘶吼過後，平時放餐盤的柜子散了架。

  杜雨燕將女孩甩開，這會兒討厭死她了！

  結果就是這女孩，在武瘋子沖向杜雨燕的時候，雙手一抬，將她擋住，「你敢動我姐，老娘跟你拼……」

  話都沒說完，女孩便被後面的手擋開。

  根本沒給武瘋子反應的機會，杜雨燕一個迴旋腿，朝那人的頭踢了過去。

  有人不堪一擊，應聲倒地，手裡的斧子被甩得老遠。

  「派出所的人來了！」一直在外面圍觀的人喊了出來。

  杜雨燕那一腿沒惜力，武瘋子被民警反銬在地上時，連掙扎都沒有。

  張小芳上上下下檢查一遍，問杜雨燕，「沒事吧？」

  「沒事！」杜雨燕這會兒心浮氣躁。

  店裡一片狼藉，她跟郭紅武保證過，會將為民小吃部原樣奉還，現在給砸成這樣……

  都是錢啊！

  「姐……」另一個被上了銬的又在求救。

  「武瘋子說，是你帶他過來的？」有民警正在做筆錄。

  「……不是我，我跟他不認識的。就是聽說為民小吃部又開張，我心裡不服氣，過來鬧一場。」女孩一邊說一邊哭。

  「阿霞，廣德叔說了，我幫你砸了這兒，你就跟我處對象！」武瘋子大聲狂笑，轉頭對民警道：「我是精神病人，你們抓我沒用，我腦子不作數的！」

  女孩被氣得直哆嗦，又衝著杜雨燕求救，「姐，我跟這瘋子沒關係，是廣德叔亂說的！」

  張小芳一下蹦過去，「是……馬廣德指使你們的？」

  女孩：「……」

  「不想進去，跟我說實話！」杜雨燕喝道。

  老馬能幹這缺德事，真不出人意料！

  愣了片刻之後，女孩哇地哭了出來，「廣德叔說你們就當沒事人一樣，又開始做生意，我爸不能白死啊！」

  杜雨燕瞪了女孩一眼，轉頭對民警道：「同志，沒有精神病人可以像武瘋子這樣，明白說出自己意圖。我不管這人是不是真有精神病，至少剛才拿斧頭行兇的時候，他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

  「我犯病了！」武瘋子大叫一聲，在地上打起了滾，還吐了白沫。

  杜雨燕冷哼一聲，忽地進了店裡。

  眾人正一頭霧水，杜雨燕抄了條凳子就出來了，直衝向武瘋子。

  「住手！」民警試圖喝止。

  杜雨燕沒有停下，將手中的凳子，狠狠砸到武瘋子旁邊的地上。

  「救命！」武瘋子抱頭喊道。

  「你不是瘋子嗎，砸你還知道躲，挺聰明啊！」杜雨燕嘲諷地看著那人。

  張小芳先撲哧笑了出來。

  「走！」民警一把將武瘋子提溜起來，「這回碰到硬茬了吧？附近好多群眾反應，你裝瘋賣傻欺負人，今天人贓俱獲，逃不了了！」

  武瘋子被帶走，下一個便是那女孩。

  女孩哭唧唧地看過來，這下也不敢再說了。

  「她今天就來鬧個場，也沒做什麼。我們不追究。」杜雨燕終於開了口。

  「別放她，這女的死性不改！」張小芳氣哼哼地道。

  杜雨燕解釋了一句，「我跟她認識。」

  手銬終於被打開，女孩低頭走到杜雨燕面前，「姐……」

  「朱紅霞，我今天放過你，是看在你死去的爸份上。給我記住，以後再敢出現在我面前，老娘弄死你！」

  杜雨燕氣到吐血，她辛苦的這幾天，被朱紅霞一下就給毀了。

  將幾條桌腿拾到牆邊，杜雨燕第N次嘆了口氣。

  誤打誤撞進入這個時空，杜雨燕早想明白，活著比什麼都好。她不要熬夜，不要上進，凡事再不拿命去拼。

  可這幾天她犯了老毛病，起早貪黑地忙，家裡那頭顧不上，連孩子接送都交給張小芳。

  她承認賺錢上癮。

  可目測，要白忙一場了。

  剛才有人說，武瘋子家就一個爺爺，有點錢都拿去給武瘋子看病，窮得叮噹響。指望這種人賠錢，要到猴年馬月。

  「姐……」一張圓臉怯生生地探進來。

  杜雨燕努力克制住，想捏死朱紅霞的衝動。

  當初在拘留所，這個看似瘋瘋傻傻的丫頭，陪她度過了失去自由的十多天，到後頭，兩人居然處出了姐妹之情。

  杜雨燕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