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別得罪小人

  一個多小時後，老人家抱著包從派出所里出來，心情已經大好，「你這丫頭功夫不錯，巾幗不讓鬚眉！」

  「哪有功夫啊，就是小時候跟老師後面學過幾招。」杜雨燕抱緊被嚇到的二寶，含糊了一句。

  要不是刀抵著脖子，她不會露這一手。

  杜老太驚魂未定，挽緊了杜雨燕胳膊，「你這孩子，以前膽子沒這麼大呀！」

  方才在大廳里，杜老太隔著人縫往外看，正瞧見杜雨燕被扣住，嚇到差點撅過去。

  「我媽媽好厲害的！」大寶跟在大人們後面，看向杜雨燕目光，除了崇拜還有驕傲。

  杜雨燕呵呵兩聲，心裡卻有些懊喪。

  在派出所做了半天筆錄，完美錯過了上車時間。

  

  「奶，我再去排隊買票，今天肯定要走！」杜雨燕吐了一口濁氣，這縣城可是真難去啊！

  老人家還挺熱心，「姑娘，回頭記得按那個地址找我。」

  杜雨燕沖人笑笑，漢源縣都去不了，還去漢源市？

  「爸，我算服了您！怎麼跑外頭來了，把我急死了！」 有人衝到老人家跟前，一見面就埋怨，

  眾人都望了過去。

  大寶開心到叫出來：「大姨！」

  杜雨燕一臉吃驚，站在面前的，可不就是車大嫂！

  於是，一家子還是沒走成。

  聽說杜雨燕要帶著老太太到外面看病，車大嫂直接拍了胸口，這事包在她爹身上，不由分說，把人帶回了家。

  對了，老人家就是車大嫂的爹，漢源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王沛棠。

  王老爺子年輕時畢業於北平協和醫學院，曾是位頗有建樹的外科大夫，可人到中年，忽然對中醫產生興趣，專門拜了名醫為師，從頭學起。

  如今在中西醫結合臨床治療領域，誰人不知王沛棠？

  老爺子這次是回老家探望外孫的。

  車大嫂說，來之前都約好，老爺子下車，就在車站大廳里等著。

  人無完人，王老爺子醫術高超，卻是位不折不扣的路痴。

  結果就在等女兒的工夫，老爺子的包被扒了。

  杜雨燕一直以為，包里是老爺子的積蓄，到後來才發現自己俗不可耐。

  王老爺子口中的「一輩子心血」，是他走到哪裡都要帶上的行醫筆記。

  此刻杜雨燕小心翼翼地將老爺子的行醫筆記，放到了裡屋靠窗的書桌上。

  有稚嫩的笑鬧聲傳進來，杜雨燕推開窗戶，大寶正和朝陽在院子裡跑，二寶腿短追不上，急得直嚷嚷。

  車大嫂拿著塊毛巾走到院子裡，一把撈起落在最後的二寶，「大姨給你擦擦，瞧這滿頭的汗！」

  二寶被迫就範，口中不情願地哼哧，眼睛還瞅著兩個大的。

  杜雨燕從屋裡出來，「又給姐添麻煩了。」

  車大嫂向來周到，一到家把朝陽的屋騰出來，還重新換了鋪蓋，讓杜雨燕帶著一家老小住在那兒，說是真要看病，也不急在今天。

  「什麼話！」車大嫂放開了二寶，忽地壓低聲音，「我爹剛才跟我說，老太太的病不輕。」

  杜雨燕一驚，朝著裡屋窗戶看去。

  王老爺子已經在那兒伏案工作了。

  「放心吧，我爹會給你們安排，今天擱我這兒待著。」車大嫂勸道。

  杜雨燕輕嘆了口氣，王老爺子在汽車站說杜老太沒多大問題，卻一定要給她地址，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也不用著急，我去買幾個菜，家裡就交給你了。」車大嫂將毛巾遞給杜雨燕，取下門外勾子上掛著的菜籃，便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孩子們又多了幾個，玩得不要太開心。

  杜雨燕回了堂屋，拿著掃帚掃了一會地，突然想到，自己包里有好茶。

  杜雨燕端茶進來的時候，老爺子正在低頭疾書。

  直到聞見一股清香，老爺子抬起頭，表情瞬間亮了，「龍井？」

  「您是內行！」杜雨燕敬佩道。

  老爺子端起茶，先是觀色，隨後聞香，一臉的愜意。

  「這茶不算上品，到底是今年新出的，且將新火試新茶，老爺子您別嫌棄。」

  王老爺子頗有幾分書生氣，並不好奇杜雨燕從哪兒弄來的好茶，只詫異——「連蘇東坡的詩都會，你這丫頭讀過不少書吧？」

  前世的餐飲管理碩士自然要深藏功與名，杜雨燕謙虛，「到高一就不讀了。」

  「在鄉下讀到這程度，算不錯了，女孩子就該知書識禮，這一點上，比我家月娥強！」王老爺子讚許道。

  「不敢！」杜雨燕忙擺手。

  外頭忽地傳來一聲問，「王老，聽說您回來啦？」

  王老爺子探過身看了一眼，笑道：「哎喲，是你們呀！」

  杜雨燕在心裡嘀咕，外面那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老爺子每次回來，都不知會一聲。」

  「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得去咱們衛生院指導工作！」

  客人一進裡屋，便圍著王老爺子熱情寒喧。

  錢院長稍有些心不在焉，他已經認出，正給大傢伙端茶的，是那天來求他批轉院條，後頭又與薛彩霞起了衝突的病人家屬。

  「我來看看孩子們，不想打擾各位。」王老爺子招呼大家坐下。

  錢院長定住神，代表大家致辭，「這些年衛生院醫護力量在不斷壯大，我們一直沿著老院長為咱們規劃的道路前進，您的教誨，我們一刻都不敢忘！」

  鎮衛生院是王老爺子一手創辦，雖然他已調到上面多年，可老院長的威望在那兒，不然錢院長也不會一聽到消息，趕緊帶人過來。

  「行了，每回都要聽你說一遍。」王老爺子打趣道。

  車大嫂買了菜回來，聽見有客人到，自然要進屋招呼。

  錢院長端著茶，又瞟了杜雨燕一眼，還是問了出來，「王股長，這位女同志是……」

  「我妹子雨燕。」車大嫂隨口介紹。

  錢院長愣了一下，衝著杜雨燕點了點頭，神色尷尬。

  杜雨燕自然也沖人笑笑。

  寧得罪君子，也別得罪小人。

  「都來品一品，你們有口福，這可是今年新出的龍井。」王老爺子得了好茶，忍不住顯擺。

  錢院長低頭抿了一口茶，心裡卻在七上八下。

  昨晚薛彩霞吃了虧，錢院長怕薛鎮長怪罪，就按薛彩霞的意思，找個理由，將病人趕出了衛生院。

  誰能想到，她們居然跟王家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