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從前欠下的債

  「我幫你找錢院長？」謝健民突然說了句。

  杜雨燕心裡一動。

  「這事交給我了，我覺得錢院長挺好說話。」

  

  「那就先謝了！」

  這種時候，誰肯幫忙，杜雨燕都不會拒絕。

  謝健民表情明顯松馳下來，「燕兒，這些年我……」

  真怕謝健民說些有的沒的，杜雨燕趕緊打斷，「找人辦事不能空手，我要準備點什麼？」

  怔了一下，謝健民道：「錢院長喜歡茶……」

  話到這兒，他又撓了撓眉心，「算了，我來想辦法。」

  杜雨燕在窮鄉僻壤長大，就算讀書還算聰明，到底沒見過大世面，這回帶著一家大小跑到鎮上看病，已經不容易，不能指望她像薛彩霞那麼八面玲瓏。

  「茶葉是吧，回頭我給你送過去。」杜雨燕心裡有了底，就是花點錢的事。

  「你不用管了！」謝健民注視著面前這張他從沒忘記的臉，「雨燕，以後有什麼困難，我都能幫你。」

  他早該結婚了，可有一關，總過不去。

  就是……杜雨燕。

  謝健民一定要為她做點事，就當還了從前欠下的債。

  門診辦公室里，有人正在等謝健民。

  「去哪兒了？」薛彩霞坐在謝健民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他的聽診器，自以為俏皮地歪著頭，「今天乖不乖？」

  謝健民卻皺了眉頭，上去拿過聽診器，「說了多少遍，我桌上的東西別亂動！」

  薛彩霞嗤了一聲，將帶過來的鋁皮飯盒，推到謝健民眼前，「今天下班早，我回宿舍做了幾個菜，知道你辛苦。」

  「你不需要這樣。」謝健民拉開薛彩霞，坐到了位子上，隨手翻起面前的病歷簿。

  「我樂意！」薛彩霞趴到謝健民桌邊，沖他眨著眼，「供銷社的姐妹們聽說我要結婚了，都想見一見謝醫生，你看什麼時候有空？」

  「到時候再說。」謝健民頭也不抬地敷衍。

  本想把人帶出去炫耀一番的薛彩霞，被兜頭潑了一瓢涼水，嘴嘟了起來，「你幹嘛呀，當了大醫生，瞧不起我們售貨員？」

  謝健民抬起眼，明明在看五官粗獷的薛彩霞，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個溫婉可人的身影。

  「你不是討厭我跟女的說話？」

  「誰說的，我有那么小氣？」

  薛彩霞拉住謝健民的手，「去嘛！對了昨天給我叔送豬肉，他還讓咱們到家裡吃飯，說好幾天沒見你了！」

  與薛彩霞對視幾秒，謝健民到底沒把手抽出來，「你安排吧！」

  薛彩霞滿意了，親手打開飯盒，「趁熱啊，我就愛看你吃飯！」

  謝健民終於空出了手，一邊拿起筷子，一邊問，「你們那邊有沒有好點的茶葉？價錢無所謂。」

  「這有什麼難的，你做什麼用啊？」薛彩霞答應得爽快。

  「稱一斤六安瓜片，要紙盒裝的，送給錢院長。」

  「開竅了？」薛彩霞直笑，「我早就跟你說，要跟錢院長多走動，他同我叔是老同學，都是自家人，以後升級、評職稱，還不得靠著人家。」

  謝健民有些厭煩，「說那麼多做什麼！」

  「德性！」薛彩霞嬌嗔地推了一下謝健民，總算閉了嘴。

  隔天中午，打聽到門診休息，杜雨燕拉上大寶一塊來找謝健民。

  送的禮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杜雨燕背著的人造革包里。

  空間超市裡的茶葉各種各樣，杜雨燕選了鐵皮西湖龍井，貴是貴了點，好在貨真價實。

  出於大廚的職業習慣，杜雨燕對品質的要求近乎偏執，要不就別送人東西，送出去就得給人留下印象。

  這邊杜雨燕帶著孩子打算敲門，謝健民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看到杜雨燕，謝健民加快腳步，「有事跟你說，有個病人本來要轉院，轉院證明都開好了，結果家屬在市醫院找到了人。我剛才跟錢院長說了，這個名額考慮給杜奶奶！」

  「多謝！」

  事情太過順利，出乎杜雨燕意料。

  謝健民低了低頭，掩住自己的得意，「謝什麼，我說過，你有事都可以來找我。」

  杜雨燕過濾掉謝健民語氣中似有似無的曖昧，從包里拿出茶葉，遞了過去：「這是一點心意，麻煩轉交錢院長。」

  看著面前兩罐龍井，謝健民詫異，「從哪兒買來的？」

  「黑市的議價茶葉，聽說現在送人，都得是這個。賣茶葉的急著出手，也沒要幾個錢。」杜雨燕睜眼說著瞎話。

  龍井不是一般的茶，就算供銷社有貨，能買到的都得有點級別。

  謝健民理所當然認定，杜雨燕被人騙了，「拿回去吧，錢院長懂茶，萬一發現問題，弄巧成拙反而不好。」

  「放心吧，絕對是真貨，我請人看過。」

  謝健民這人……麻煩事真多。

  「我已經找人去供銷社買了茶葉。」謝健民頭疼。他怎麼忘了，杜雨燕從小就倔強。

  「不行，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讓你破費。」

  爭到後頭，謝健民有些焦躁，「燕兒，你怎麼就不能聽我一回！」

  大人們拿著茶葉推來推去時，大寶忽地扯了一下杜雨燕衣擺。

  走廊下面，一個女的推著自行車站在那兒，很不高興地望過來。

  好眼熟啊！

  杜雨燕沒顧上孩子，硬是把兩罐茶葉摁到謝建明懷裡，「你幫我那麼大忙，有情後感，我記在心裡！」

  「媽！」大寶大叫一聲。

  幾乎同時，有什麼東西對著杜雨燕砸過來。

  杜雨燕的臉躲了過去，肩膀卻中了招。

  那是兩盒用牛皮繩拴在一塊兒的茶葉，上面還蓋著紅彤彤的「供銷社特供」大印。

  薛彩霞氣咻咻走到杜雨燕面前，本就比她壯一頭，此刻更是下巴抬到天上，滿眼的敵意。

  「你讓我給你搞茶葉，是為了她？」薛彩霞拿手指著杜雨燕，卻是在問謝健民。

  就她這一嗓子，把周圍無數道目光招了過來。

  「有什麼話到裡面說！」謝健民怕丟面子，朝薛彩霞投過去一記眼神，便往辦公室走。

  薛彩霞沒有動，臉脹到通紅，兩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

  這個女人為什麼就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