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城

  心眼這東西，杜雨燕不比別人少。

  早上走之前，能帶在身上的，她都帶上，沒法隨身攜帶的米麵油，也被杜雨燕藏進屋後柴垛下面。

  確認李春花沒霍霍到什麼，杜雨燕端來水，給孩子洗了洗髒兮兮的小手，「大寶、二寶都乖！媽媽給你們做飯，咱們中午吃雞湯麵。」

  倆孩子早看到杜雨燕拎來的雞，卻都不敢問，此刻聽說要吃雞湯麵，不約而同睜大眼睛，「今天過年啊？」

  慫包蛋和孩子們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雞，還只能吃沒有肉的雞脖子。

  想起夢中的種種，杜雨燕除了嘆息就是心疼。

  「不是過年也能吃雞，咱們以後想吃就吃，想吃啥就吃啥！」

  有空間超市在，還能苦著她兩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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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哦——」孩子們歡呼。

  看到他們這麼高興，杜雨燕心情也跟著雀躍。

  關好院門，杜雨燕手腳麻利地殺雞拔毛，燒火煮麵……大寶主動跑到院牆旁邊摘了一些野蔥。

  很快，一大鍋香噴噴的雞湯麵煮好。

  雪白的麵條，泛著黃色油星的清澈雞湯和青翠的蔥花……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杜雨燕拿出碗筷，給孩子盛了麵條和堆得滿滿的雞肉。

  正要開動，急促腳步聲奔近，院門被猛力推開。

  李春花衝進來，眼裡沒有杜雨燕母子三人，只有擺在破木桌上的那一大鍋雞湯麵。

  「好啊，有錢了是吧？不年不節的都敢吃雞？你個敗家賤貨，不是你的錢，你花著不心疼是吧？搶了我的錢買雞吃，誰給你的膽子？告訴你們，我沒吃，你就吃不著，我不讓你吃你就不能吃！」

  說著李春花推開兩個孩子，把他們碗裡裝的面和肉倒回鍋里，端起整鍋雞湯麵，衝出屋子。

  她一大早就死盯著這頭，果然出了么蛾子。

  好吃的被搶，兩個孩子「哇」一下都哭起來。

  「哭！哭死也不給你們吃！」李春花邊走邊罵，腳步飛快。

  杜雨燕眼裡冒火，拍下筷子追了出去，「你幹嘛？還給我！」

  這還有完沒完了？！

  怕爭搶中把面給灑了，杜雨燕不敢拉拽李春花，只能堵著她不讓走。

  「你的？都是拿我錢買的，憑啥給你？滾開，你個掃把星！」李春花抬腳去踢杜雨燕。

  杜雨燕本是想躲，卻又突然站住，任她踢了兩腳，然後扯著嗓子哭嚎起來，「大家快來看看啊，我家這惡婆婆虐待孫子，連口吃的都要搶！」

  聲音尖利，左鄰右舍都被驚動。

  頭一個衝進來的，正是昨天那位熱心仗義的楊嬸。

  楊嬸是村裡的婦女幹部，跟她們還住門對門。

  「怎麼回事？」楊嬸上去擋住李春花。

  「孩子們喊餓喊了一晚上，我一咬牙，去周奶奶家買了只雞，想著給孩子煮點雞湯麵吃。我婆婆聞著味兒就過來了，說這是她的錢買的，一根麵條都不給我們留！」

  杜雨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不耽誤她告狀，「我攔著，婆婆還踢我，說我是掃把星，說要餓死我們娘兒仨！」

  進來圍觀的人中，昨天去黎家看熱鬧的不在少數，聞言頓時炸了，指指點點罵李春花惡毒。

  楊嬸怒目，「李春花，你是不把大隊長放眼裡是吧？他昨天怎麼交代的？你才剛安分一晚上，今天又來鬧事？我看你是真想去治保隊蹲著了。」

  「她胡說，我沒有！」李春花狡辯，「雞湯麵是我家的！」

  「你才胡說，你家的雞湯麵捨得端到這兒來？」

  「搶了東西還踢人，看腳印子還在呢！」

  「聽聽，孩子哭得慘喲！」

  眾人同仇敵愾，死懟李春花。

  「不用說了，把她送治保隊！」楊嬸乾脆一揮手。

  「我，我不去……」李春花終於知道怕了。

  「不去就把鍋還給燕兒，再來鬧事，就把你捆了，扔治保隊關上半年一載！」楊嬸警告。

  「還回去！」

  「還回去!」

  ……

  李春花到底心虧，把面鍋撴給杜雨燕，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個賤貨，給我等著，遲早讓你加倍還給老娘！」

  瞧著李春花跑了，杜雨燕暗暗撇嘴。

  誰怕誰？儘管來！

  被李春花鬧了這麼一通，倆孩子生怕雞湯麵又被搶走，埋頭苦幹，一碗麵吃得風捲殘雲。

  哄了孩子們午睡，杜雨燕自己卻不敢歇。

  拿用布包上頭，將小石頭和水泥攪拌攪拌，她開始修繕院牆和屋牆上的裂縫。

  東補西抹了半天，杜雨燕長嘆一聲。

  想要住得好，還得扒了房子重新起。

  可錢不夠啊！

  怎麼賺錢呢？

  一直到用過晚飯，躺在了床上，杜雨燕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要不，明天到城裡看看？畢竟城裡機會多，說不定能找到賺錢的門路……

  第二天一大早，杜雨燕帶著兩個孩子，換上最好的衣服，搭著村里馬車進了城。

  說是城裡，其實就是個鎮子——寶馬鎮。

  比起村里，寶馬鎮熱鬧得太多。自行車到處穿梭，偶爾還能看到汽車駛過。人聲、車鈴聲和喇叭聲不斷。

  大寶二寶從沒到過鎮上，對什麼都新奇，看到糖果和玩具，眼睛都挪不開了，卻很乖地沒有要買這買那，

  「等媽媽辦完事，再來買好吃好玩的？」杜雨燕牽住他們的手。

  「好！」異口同聲，兩雙充滿期待的眼眸齊齊看向杜雨燕。

  杜雨燕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帶著他們打聽了一番，找到商店雲集的鎮中心，一間間地逛起來。

  七零年代是賣方市場，個體戶幾乎沒有，國營商店的店員個個都牛氣到不行，一副你愛買不買的高傲，讓杜雨燕這個二十一世紀來的「土包子」看了嘖嘖稱奇。

  路過一家供銷社，杜雨燕正要進去看看米麵油的價格，卻被兩個從裡面出來的女人撞得倒退了幾步。

  「對不起！」其中一個女人連頭都不抬，沒誠意地道了句歉，小聲跟旁邊同伴嘀咕，「我就說了，沒有糧票，你多給錢也不行。還是另外想想辦法吧！唉，早提醒你了，讓你攢好票，你偏偏不聽，現在要辦喜事了，連麵粉都不夠，抓瞎了吧！」

  「抱怨也沒用，還是想想辦法吧……」另一人愁眉苦臉。

  看著兩人從身邊走過，杜雨燕靈光一閃。

  麵粉？

  她那個超市里多得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