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問劍峰頂

  問劍峰上。

  聞人昭帶著昏迷的烏石落在地上，見對方呼吸不勻，快速點住兩處穴道，把人靠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她環顧四周，只見問劍峰上到處白雪皚皚，猶如一副純白色的畫卷，只有幾塊大石頭和幾棵枯樹作為點綴，實在是一覽無餘。

  她微一挑眉，似乎是嗤笑一聲，微微偏頭，耳尖一動，動作迅疾，翻身飛掠，等再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剛才她讓烏石靠著的那塊石頭居然不是石頭，而是一條盤踞起來的巨蟒。

  

  此時巨蟒直立起上半身，足足比聞人昭高出了一整個人來，頭部後面更是張開了一個猶如傘狀的東西，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她，仿佛盯著砧板上的獵物，此時張開血盆大口，尖牙上流著涎液，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不知道這條巨蟒盤踞在這裡多少年，今日醒來，尾巴還在緩慢移動，看起來正在慢慢適應。

  聞人昭看了眼斜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烏石，微微蹙了個眉。

  「嘶……」巨蟒張著血盆大口直接撲了過來。

  聞人昭轉身跳離原地，沒想到身後，巨蟒的尾巴也到了。

  她趁機一把拎起地上昏迷的烏石，躲開巨蟒的尾巴。

  狹小的問劍峰上，聞人昭還提著個人，躲得實在有些慌亂。

  巨蟒的攻勢也越來越兇猛。

  聞人昭只顧著想法子躲巨蟒，卻沒注意到身後的烏石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乒……」

  聞人昭沒有回頭，直接用承影劍的劍鞘一把擋住對方的匕首，在巨蟒再度撲過來之際，她微揚唇角，喃喃道：「找到你了。」

  她左手手腕一彈，機關石射出，直接打在她斜前方的一處空蕩的空間內。

  在烏石驚恐震驚的雙眼中，聞人昭拽著他牢牢站在原地。

  巨蟒兜頭咬下二人，腥臭味在鼻前炸開。

  烏石下意識閉眼抬臂遮擋。

  哪知下一刻，身上一松，他癱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睜開眼，上下摩挲，就見自己居然毫髮無傷。

  他還沒反應過來，劍光一閃，腿上一痛，還沒慘叫出聲，又被點中了啞穴，只能捂著流血的腿在地上痛苦翻滾。

  而聞人昭則收了劍抱著胳膊看著她的斜前方。

  此時面前的一切都猶如水霧般漸漸泛起了漣漪，等再看清時，他們所處的場景陡然一變。

  沒有白雪皚皚，相反，問劍峰上並不冷，石頭的確很大，樹木也只有幾棵。

  不過最明顯的是，聞人昭看著的地方，一個身穿兜帽黑衣的人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被機關石打滅的執魂燈就摔在不遠處。

  聞人昭看見烏石閉著眼倒在樹下，她無所謂看了眼腳步痛苦的冒牌貨，走到烏石身邊，摸了摸他的脈，見人沒什麼事才放下心來。

  雖然對方是漠北人，可是就憑對方剛才救人之舉，她就並不想讓他死。

  「你……」兜帽人的聲音沙啞，但能看出個子很高。

  聞人昭抱著劍好像有些累了，找了塊大石頭靠著。

  她嗤笑一聲，「你們倒是有主意。巨石化蟒，能依賴環境設計出專門針對我的幻術，不錯。」

  兜帽人想伸手悄悄去夠執魂燈。

  「前輩出來吧。」聞人昭淡淡道。

  兜帽人的手一頓。

  「你也把兜帽拿下來吧。我該叫你什麼，霖無雙，還是所謂的『公子』？」聞人昭聲音冷淡，似乎能冰凍住一個人的骨頭。

  一道人影從樹後走出，他看了眼地上的兜帽人，罵了句「廢物」。

  「前輩，罵他做什麼，你不也是嘛。」聞人昭笑著道。

  容樺先是定定看了她良久。

  聞人昭就那麼一派悠閒的樣子，與對面痛苦掙扎、震驚心慌、不解疑問的三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霖無雙掙扎著站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摘去兜帽。

  「這麼高，踩高蹺了？」聞人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對方的腿。

  霖無雙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最恨別人說這件事。

  「知道什麼？」聞人昭一挑眉，聊回正事。

  「是知道你是孔雀閣的『公子』，還是知道前輩庇護你，只與你合作，卻不是與孔雀閣合作？還是知道……」聞人昭瞥了眼地上的冒牌貨，勾起一抹嘲諷的唇角，「牧公子，好久不見。」

  地上的「烏石」驟然抬起頭，在聞人昭戲謔的目光中，緩慢摘去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牧臨聲那張清俊的面容。

  聞人昭眼中閃過一抹可惜，她隨手解開對方的穴道，意味不明來了一句，「我以為你能成就更大的事。可惜你後來做的太讓我失望了。」

  牧臨聲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好看的臉變得猙獰，「成就更大的事？哈哈哈哈哈，」他甚至樂出了眼淚，語調嘲諷，「我沒想到我牧某人居然有朝一日能入聞人大人的眼。」

  「聞人大人，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牧臨聲擦去眼角不知道是笑出還是哭出的淚珠，雖然腿痛到了極致，可是他這一刻卻想在聞人昭面前站起來。

  等對方搖搖晃晃站直，聞人昭語氣平淡回答：「來落塵城之前，阿玄就查到你的蹤跡了。」

  牧臨聲張張嘴，卻一時間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這一刻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他以為自己秘密加入孔雀閣，雖然跟的人喜怒無常，但他也因此學了武功，可以成就自己的事業。可原來，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握之中。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是個跳樑小丑。

  其實聞人昭他們一直都很可惜牧臨聲，對方明明驚才絕艷，家世顯赫，聰明絕頂，但入了仇恨的深淵，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一步錯，步步錯。

  見聞人昭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從來都瞧不起的人身上而忽略了自己，容樺仿佛被人隔空扇了一個巴掌。

  霖無雙更是表情越來越難看。

  「聞人大人，沒想到你和我這下屬還挺有話說的。」霖無雙冷笑一聲。

  聞人昭轉頭看向他，眼神無波，「確實比你有得聊。」

  霖無雙攥緊拳頭。

  「你讓他練習幻術，甚至專門等繡衣使的人走後去了破廟，就為了設計針對我的幻術，你們倒是上心。」聞人昭道。

  「你全都知道……」霖無雙緊緊咬著牙，腮幫子在聽見這句話後抽動了兩下。

  「知道的比這個還要多。其實你們破綻真的挺多的。當然還要得益於鳳大人和阿玄的線索，當初林家遺孤現在好好在摯友家養著呢。所以請問，霖公子是哪兒來的？」聞人昭冷笑一聲。

  「我查了孔雀閣那麼久，一直在想，以孔雀閣那樣設立『小朝廷』的地方，為什麼你的代號卻是『公子』。直到我發現，前朝有的時候會管年輕的王爺稱呼『公子』。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前朝血脈，按照這個邏輯推，你應該是夜覆天的弟弟？你輕功很好，那日在後山樹林中偷聽我們說話。你演得也很好，故意接近小星，想和他成為朋友。但可惜，太假了，甚至有一種班門弄斧的感覺。而且你也太傲了。沒怎麼在小星和小幻面前遮掩。你可能不知道小幻是什麼人，他發現你的長相很奇怪，所以留了個心。又剛好這段時間我師父在，他就去問了一嘴，結果很明顯……」

  在霖無雙充滿恨意和不甘的眼神中，聞人昭一字一句道：「你應該和我差不多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