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十月初七

  問劍峰下從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人，甚至有人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在那裡等。

  畢竟傳說只說十月初七那日，圍繞在問劍峰周圍的雲霧會散，可沒說什麼時辰。

  一上午的時間，周圍來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數人都是找個地方或坐著或站著，然後靜等雲霧散。

  他們有的人是實在好奇問劍峰上到底有什麼存在。用暮斬靈和唐千秋的話來說，這幫人純屬閒著沒事幹。那問劍峰上無論有什麼，這幫人也上不去，有什麼可聚集的。

  不過龐展倒是覺得，問劍峰上有什麼都不重要。如今因為問劍峰出了這麼多事才重要。

  聞人昭這半個月來行動大刀闊斧、殺伐果決。知情人知道對方是為了給摯友報仇加上破案才如此。不知道的只會看到聞人昭整頓武林邪門黑道。所以今天聚集的一大幫人里，與其說是來尋寶的，不如說純是來看熱鬧的。

  現在誰都知道問劍峰峰勢險峻，攀登難如登天。他們十分想看看今日在沒有暗道的情況下到底誰能上去。

  甚至還有人開了賭局。就賭隻身能上問劍峰的人到底會有誰。

  龐展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十分心癢加手癢，但想了想聞人昭要是知道自己賭博後的眼神，瞬間就蔫了。

  

  他們過來的時候，問劍峰下已經人滿為患。

  龐展手搭涼棚眺目遠望還「嚯」了一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這兒安營紮寨了。」

  暮斬靈聽著「噗嗤」一聲就樂出來了。

  這次問劍峰之事，武林中可是來了一多半的人。

  有的人知道自己上不去，可若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施展輕功、展示身法，那也夠揚名的了。

  若是運氣好等雲霧散了能上峰頂，那就更好了。

  所以除了想趁機攀峰的、看熱鬧的、心懷鬼胎的江湖人外，還有不少身穿白衣紫衣的人，他們衣服不同，但衣角衣袖都統一繡著一個奇特的祥雲圖案，他們眼神銳利掃視周圍來的江湖人，好像要將他們深深地記入腦海中。

  千星煥看見了問水術那些是什麼人。

  水術看了眼後瞭然道：「那些是『縹緲樓』的人。」

  縹緲樓更像是武林中的天賜閣，主記江湖之事，並且把他們排榜。因為內容詳實、所行公平，所以在江湖中是實力不俗的中立派，很受江湖人追捧。不少人為了能上縹緲樓的「縹緲江湖榜」而努力。

  「縹緲樓？哪呢？」暮斬靈聽見了也四處看。

  「居然來了這麼多縹緲樓的人。」魯斷說道。

  「今天還真是『揚名』的好日子啊。」龐展話裡有話道。

  希望今天不要再出事了。龐展雙手合十朝著東西南北瘋狂拜拜。

  「據說縹緲樓的樓主很神秘，沒人知道是誰。」安幻道。

  「嗯，是挺神秘的。不過武功肯定很高。要不然也撐不起這樣的組織。」雲瀟兒道。

  洛冰聞言眼神動了動，但誰都沒注意到。

  「話說前幾日縹緲樓出了新的『江湖新秀榜』。」水術從懷裡掏出一捲紙。

  打開以後那麼……長。

  眾人：……

  龐展探頭一看立刻撇了嘴，「憑什麼沒有老大啊。這榜靠譜嗎？」

  暮斬靈也左右擺頭來回掃視，「真的沒有昭兒哎。呀，這裡有，」她剛伸手一指也是一蹙眉，「怎麼昭兒在『仙靈美人榜』啊。昭兒那麼厲害，他們怎麼可以只評她的樣貌。」

  原來這紙這麼長，除了「新秀榜」，還有「美人榜」、「劍客榜」「兵器榜」等。

  不過眾人都有些不高興了，也就瞬間沒了想往下看的興趣。

  水術見到眾人表情微微一笑，他把紙卷好，「你們倒是看仔細點啊。這可是『新秀榜』。誰敢把聞人排在這裡。那不是欺負人嗎！聞人的實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可是『新秀』！聞人出名早，武功高，和如今的『新秀』雖然年齡相仿，輩分卻比他們高了一大截呢。這『新秀榜』也就年輕的看看。真正有含金量的在這兒呢。」

  水術說著又拿出一張紙。這紙沒有剛才的那麼長，只一張宣紙大小，上面也有一個榜單，榜名「江湖凌霄天絕榜」。

  光從名字都能聽出這個榜單的重量性和威名。

  這個榜單是記錄了如今武林中戰力最強的人。自然不算白疏那些傳言中已經消失的如神如魔的人物。

  「昭兒居然在第二名，」暮斬靈一聲驚呼，眼中都是驚喜，『踏雲寒空聞人昭』，名號也好帥啊。」

  「老大實在是太厲害了。」

  眼瞅著龐展和暮斬靈的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之前昭姐姐不是『破影承空』嗎？為何這裡寫著『踏雲寒空』？」安幻奇怪地看向水術。

  水術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之前那個名號是武林中的人自發給起的。這個是縹緲樓給評的，以後應該就會以這個為主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評為『踏雲寒空』。」

  這個名號還真有不少人都在研究。

  畢竟之前聞人昭殺了那麼多邪門之人，手段狠厲、內力雄厚，按照那天后山的情景來看，應該還是比較特殊的寒屬性內力，占了個「寒」字他們理解，可怎麼也應該再占個和「殺伐果決」之類的字才對。怎麼就變成「踏雲」了。

  名號和一個人的武功門派、內力屬性或者武器樣式有關。可是聞人昭這個名號實在是有些奇怪。

  「縹緲樓的樓主定的這個名號，感覺很了解聞人一樣。」水術看著眾人在那研究榜單，突然意味深長來了一句。

  因為聲音低，更像是喃喃自語，所以只有旁邊的千星煥聽見了。

  他看向水術，「小術，你的意思是，縹緲樓的樓主會是殷大哥嗎？」

  安幻也聽見了此話轉頭望過來。

  水術聞言，那張雌雄難辨的絕美之臉露出了一抹失笑，他搖了搖頭，「王爺已經是大晉朝的戰神了。就是當今聖上對他沒有防備之心，但他也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何況王爺還是個聰明人。所以你猜縹緲樓的樓主是誰都行，但對方都絕對不會是王爺。」

  「那是誰？小術你知道嗎？」千星煥問道。

  水術想了想搖搖頭，「我脫離江湖已久。對如今的很多勢力和人都不太了解。不過……」他話頭一轉，「縹緲樓崛起快速，短時間內就擁有了極高的話語權和勢力，這背後之人，若單單只是一個江湖人，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

  和眾人一樣看榜單的洛冰聽見此話眉頭一挑，表情卻絲毫沒變。

  「……這第一名的名號『神鬼莫測無名人』是什麼意思？」龐展對江湖事不太了解。

  雲瀟兒道：「這事兒我倒是知道。那人就幾十年前出手過一次，據說不過一拂袖，轉瞬之間便火焰燎原，死傷萬千，生靈塗炭。還戴著面具，頭帶兜帽，沒人知道對方到底是男是女。湖州附近有一座山叫做『蒼茫山』，光禿禿的一片荒蕪。但那以前可是有名的『綠水青山』，就是因為他當年出了手，導致那山變成了如今這樣。」

  「據說……」雲瀟兒左右看了看，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有很多人猜測，這人就是鳳鳴言鳳大人。」

  「哇，」一群非江湖人在這兒張嘴驚嘆。

  之前鳳鳴言整頓武林，卻很少在江湖人面前動手，導致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具體實力，只知道很高。

  有這樣的推測倒是也正常。

  幾人正在那研究呢，殷北突然朝著某個方向大力揮手。

  他身旁的唐凜見勢望了過去。今日他一身藍衣，手拿摺扇，氣質清冷恬淡，一副翩翩君子姿態。

  不少暗處打量的江湖人看在眼中，心中思忖對方如今的狀態可是比傳聞中好了太多太多了。

  唐凜表情淡然，絲毫沒有在乎那些視線。

  白無道被抓，在暮斬靈的努力下，如今他的寒毒徹底解了。

  昨晚解完毒又泡了一宿的藥浴，那藥浴乃是暮斬靈和何無生潛心研究了很久的養神藥浴，據說效果奇佳。

  反正龐展他們一大早起來的時候，就看見唐凜氣色極好地在院中練武。

  殷北和唐千秋在旁邊打著呵欠陪著。

  吃過早飯，算著時辰差不多了，暮斬靈、龐展等人就一起來了問劍峰下。

  白疏他們沒有一起來。覺得和小輩們一起走很奇怪，所以早早出了門，說是要找一處絕佳的觀賞地點。

  聞人昭和殷風玄一大早也不見了蹤影。

  靈犀燭不知道在不在府里，反正也沒和他們一起來。

  「暮神醫，水兄，龐公子，大哥在那頭，我們一起過去吧。」唐千秋指著他們斜側方。

  那裡是唐家和憐家人站著的地方。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各大勢力的參差了。

  一般大勢力都自帶了一些桌椅板凳，更甚者有講究的還帶了紗帳香車。外圍一大圈中空帶，其他江湖人寧可擠點，也不會靠近這些勢力的範圍。

  龐展等人跟著走過去。

  唐千楓看見唐凜如今模樣再次朝暮斬靈拱手道謝。

  「唐大哥，你已經謝了很多次了。」暮斬靈無奈道。

  昨天晚上正式解毒的時候唐千楓自然過來親自守著，藥浴結束見唐凜真的沒事了才放心離開又去接著處理事情。

  唐千楓是毫無疑問的下一任唐門繼承人，所以每日事物十分繁忙。在看見解毒成功的唐凜後，唐千楓就給暮斬靈和何無生深深一禮，更是送上了無數寶物。

  看著自己擔憂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終於不會如以前推測般痛苦早亡，向來威嚴自持、面無表情的唐千楓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臉上的笑容就沒收斂過。

  「暮姑娘，沒想到閣下就是何神醫的徒弟，之前沒有認出來，失禮了。」憐花信拱手含笑，看著脾氣好極了。

  旁邊站著憐薄之和無心。

  這事兒還得從幾年前說起。何無生見自家寶貝徒弟出島入中原，自然給憐家傳了信件，讓他們多加照顧。

  憐家得何無生多年庇護，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去了碼頭接人。哪知一個多月過去了，不但沒接到人，甚至因為正值海上風暴期所以和何無生還斷了聯繫。

  差點沒把憐家人嚇死。

  其實這事兒巧就巧在憐家人和何無生都沒想到，暮斬靈坐船坐到一半，遇到另一艘船，上面的人神秘非常，表面上有各種表演，實則隱藏著大秘密。於是暮斬靈中途換了船，自然也就沒在原定計劃的碼頭下船。

  何無生在暮斬靈走之前告訴她會有人接她，哪知她沒聽清也沒在意。所以就這麼錯過了。

  不過後來何無生接到暮斬靈的信，就告訴憐家不用再找了。

  此事才了。

  「憐三公子客氣了。」暮斬靈笑了笑。

  「暮姑娘，」憐薄之打斷還想要寒暄的憐花信，「請問聞人大人怎麼沒有來？」

  「昭兒今天一大早就和王爺離開了。一會兒等雲霧徹底消散應該就過來了。」暮斬靈道。

  「這雲霧真的散了嗎？怎麼感覺還這麼多？」龐展邊按脖子邊抬頭。

  他剛抬了一會兒就難受了，真是難為那些一直抬頭盯著雲霧的江湖人了。

  「的確是少了很多。」憐花信來得早，所以比較了解。

  安幻抬頭看了看雲霧，又掐指算了算，在眾人的注視下，篤定道：「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徹底消散。」

  「那差不多就是午時左右了。」憐花信摺扇一敲掌心。

  「看，」憐薄之示意眾人看問劍峰。

  如今雲霧的確比之前少了不少。所以很多人都開始嘗試攀峰。

  有人拿出攀登工具的，有人身穿奇怪衣服、佩戴特殊鋼爪鐵靴的，還有人互相助力的，簡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可惜結果依然和之前一樣，問劍峰山壁極為堅硬，很少有工具能在上面直接造出缺口來借力。

  最先一波的人默默退了。開始輪到有實力的一幫人了。

  「憐四小姐，」暮斬靈走到憐薄之身邊，偷偷遞給她一個瓷瓶，低聲說了兩句。

  憐薄之看了眼掌心的瓷瓶，微一挑眉。

  不過她還是點點頭，「放心。」

  「多謝憐四小姐。」暮斬靈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