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邪魔陣

  玄赭帶著安幻來到了最偏僻的一處院子，周圍守衛比之別的地方更少些。

  「小幻，這就是那口八卦井。這個是畫著……這個圖案的……」玄赭把八卦井旁邊的枯葉掃開。

  他見安幻沒有跟上來，扭頭望去，「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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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安幻站在院子中央抬頭望著夜空。

  「嗯？」玄赭走上前和他站在一起，好奇地往上看，不知道安幻在看些什麼。

  安幻收回視線，喃喃道：「今天……是血月……」

  「什麼？」玄赭一時間沒聽清。

  安幻捏了捏眉心，壓下心頭的煩躁，「沒什麼。玄赭大哥，我先看看八卦井。」

  ……

  後山。

  聞人昭和殷風玄站在大坑邊探頭往下看。

  「這個深度，已經不應該叫做坑了，」聞人昭道，「該叫『澗』了。」

  「這麼大個地方，若是玉林竹真的在這裡建造個秘密之地，的確很有可能。」殷風玄道。

  身後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二人瞬間轉頭，卻什麼都沒看見。

  聞人昭和殷風玄對視一眼。

  餘光又快速飄過一個東西，那東西好像還帶著兩個紅色的閃光。

  二人立刻想起了之前那些中了迷障的人提到的所謂的紅燈籠。

  「阿玄，抓到他。」聞人昭道。

  殷風玄點頭，「好。」

  他屏息凝神，右後方的草叢傳來輕微響動，他迅疾衝出。

  一個黑色人影果然從草叢中跳出，向著遠方飛奔而去。

  殷風玄緊隨其後。

  聞人昭看著二人越來越遠的背影，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望了望今晚的月亮。

  今天……是血月啊……

  一陣腳步聲響起。

  聞人昭回頭，表情並不驚訝，似乎在意料之中。

  只見一個白衣男人提著個紅色燈籠走過來，看著仿佛山間遊魂。

  對方戴著個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眼睛處的空洞定定望著聞人昭，「聞人大人，好久不見。」

  「白無道，沒想到你敢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聞人昭眼睛一眯，「還真是不怕死。」

  「聞人大人，是人都怕死。只是你怎麼確定我就是白無道，而不是他的影衛。」白衣男人冷笑一聲。

  「我不管你是誰，但你今天既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就走不掉了。」聞人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男人握著燈籠的手一顫。

  高手在全然釋放殺意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心中的顫慄，更何況是聞人昭這個級別的高手。

  「你已經查到了這裡，就不想知道坑裡到底有什麼嗎？」白無道敦敦善誘，紅色的燈籠將無臉的白色面具襯托出了鬼魅的幽光。

  「你想讓我和你下去，可以，請吧。」聞人昭負手道。

  白無道聞言反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未免太過於順利了。

  聞人昭輕笑一聲，「專門把阿玄引走，不就是為了引我一人入坑嗎。」

  「聞人昭，我承認你膽子很大。可是你也只能到今天了。你今天一定會死。」白無道咬牙切齒道。

  他恨極了對方。若不是對方，自己原本可以順利地實現計劃，順利地解毒，順利地完成閣主給他的任務。

  可是因為聞人昭，一切都毀了。

  自己的所有計劃都被對方全盤摧毀。自己更是因此身負重傷，幾近瀕死。若不是關鍵時刻宗岱出手，自己根本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因為他，輪迴宗的人死傷殆盡，他本就是空降而來，沒有人服他，現在他在輪迴宗更如過街老鼠般。閣主也幾乎要徹底放棄他。

  一切都是因為聞人昭。

  所以他一定要殺了聞人昭。

  他不怕讓聞人昭知道，自己今天引走殷風玄，引聞人昭入坑，就是為了殺她。

  對於高手而言，尤其是像聞人昭這樣的高手，才更高傲，即使知道面前是龍潭虎穴，她也敢闖上一闖。

  「不，我今天一定不會死。」聞人昭唇角勾出一抹諷刺的弧度，「而你，白無道，你今天一定會死。」

  聞人昭緊緊盯著他的雙目，白無道還沒開口，她走上前兩步，「我知道你就是白無道，不是什麼影衛。」她咧開嘴森然一笑，「你身上，有死亡的氣息。」

  白無道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居然後撤一步，心中又恨又怒。

  聞人昭卻好像已經沒了興趣，只是負手站在原地，不再逼近。

  白無道咬牙切齒，惱羞成怒。

  聞人昭並沒有當回事，她收回望著殷風玄離去方向的視線，「我勸你快些吧。要不然阿玄就要回來了。」

  白無道冷哼一聲，今日這裡必然就是聞人昭的葬身之地。

  「走。」

  聞人昭和白無道幾個縱躍落在坑底。

  坑底正中央有一個台子，白無道提著燈籠帶著聞人昭拾階而上。

  「你可知為何我們要選在這裡？」看見聞人昭真的和自己跳下來，白無道如何不高興，他已經預見了對方死無葬身之地的場景。

  聞人昭負手打量四周，淡淡道：「這周圍藏了多少人。是人，還是被你們灌了藥的傀儡。」

  白無道心頭一顫，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生死無門絕殺邪魔陣，」聞人昭摸了摸下巴，「是叫這個名字吧。」

  白無道不動聲色後退，他心中開始湧現出一股事情超脫掌控的感覺。

  一道劍光閃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無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愣愣低下頭，當看見自己原本想踩機關的右腿被砍斷後，直接摔倒在地，捂著腿慘叫出聲。

  「別著急啟動機關，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聞人昭慢條斯理收回劍。

  白無道狼狽地往斷腿處撒藥粉，痛，實在是太痛了……

  他沒想到聞人昭居然出手這麼直接狠辣，更是讓他連任何反應都做不出。

  聞人昭繞著台子環顧山壁，等白無道的慘叫聲停止，只余粗重喘息，這才開口，「這才對嗎。當年中了那麼多毒就能活下來，現在斷條腿算什麼。是吧，白煞。」

  白無道死死盯著聞人昭，眼中都是恨意。

  聞人昭卻視若無睹。

  「你為什麼要殺了千星凡？」聞人昭道。

  白無道本以為對方要問關於這個邪魔陣的，問這次的計劃，沒想到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他愣了一下。

  「呵呵，」白無道笑了，這次的計劃，他認為最大的敗筆就是千星凡的死。

  千星凡若是不死，不會引來聞人昭。

  千星凡若是不死，聞人昭絕對不會行事如此不計後果、如此瘋魔。

  千星凡若是不死，他的計劃還可以完美實現。

  「他是自殺，和我有什麼關係，」白無道表情猙獰。

  「我知道是你逼死了他。你那天夜裡見他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會自殺？」聞人昭負手靜靜看著他。

  「他自殺是因為他是個膽小鬼，」白無道大吼道，「與我有什麼關係。他死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他死了，我的計劃根本不可能失敗。」

  聞人昭看著歇息底里的白無道，沉默了兩瞬。「你是去找千星凡要什麼東西吧。」

  原本嘶吼的白無道聲音戛然而止。

  聞人昭接著道：「你們血影門的人大多都是前朝的皇親國戚或者高官後人吧。千星凡的身份應該也很不一般，否則他不會是黑煞。你去找他是想要一個寶貝，千星凡答應讓你等幾天，等他出了關就給你。等閉關結束，他卻死了，你不知道那東西在哪，所以你派長順門的人暗中跟著千星煥，想看看對方會不會拿出那個東西。直到對方想前往京都，你才命令長順門下手抓人。」

  白無道咬著牙沒有說話。

  「他騙了我，他答應把東西給我的。」白無道緊握拳頭。

  「不想要手了嗎？」聞人昭揚了揚下巴，讓他不要想著伺機再啟動機關了。

  「放心，我會讓你把邪魔陣打開的，但不是現在。」

  被對方一眼看穿，白無道心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只仿佛胸口破了一個大洞，風呼嘯而過。

  「我說的對嗎？」聞人昭很淡然，仿佛不需要對方的回答就已經篤定自己說的是真的。

  「呵，」白無道冷笑一聲，他知道自己今日就是能活下來，斷了腿後來日也未必有好日子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聞人大人既然這麼聰明，還知道什麼？」

  「你本就是孔雀閣的人，加入血影門成為白煞，就是為了得到千星凡的那個東西對不對？」

  白無道眼神閃動了幾下。

  「孔雀閣、血影門都是前朝的後人。不過前者去了西北大矛之地避世隱居以謀發展。而血影門則借著天下初定、武林震盪開始發展勢力，伺機報復。或許你也有個不一般的身份，你借著你的身份和你那些旁門左道入了血影門做白煞，專門幫門主去各地找東西。看起來你忠心耿耿，恐怕你找的東西都給了孔雀閣一份吧。」聞人昭道。

  白無道沒想到聞人昭連這些都知道，他在心中不停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露出任何表情變化，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臉頰抽搐了些許。

  他不明白，明明千星凡已經死了，為什麼聞人昭會知道這麼多。即使她身邊有水術又如何，對方當年不過是暗影之一，地位一般，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隱秘。

  「你當初中了血影門的毒，為了能解毒，去搶憐家的鏢，偏偏那次的鏢是唐大哥所運，你中了唐大哥一掌，本以為將死，沒想到居然意外以毒攻毒解開了血影門的毒。可惜唐大哥的毒掌威勢剛猛，你還是傷及了根本。」

  聞人昭不再觀察白無道的表情，負手繼續道：「當初血影門覆滅，血影門門主帶著你的面具死在水術他們面前，恐怕是因為你給他下了毒吧。水術曾經和我詳細描述過那一日，他說沒想到那麼順利就把人給殺了，應該是因為他早已經失了智，或者走火入魔。」

  她冷嗤一聲，「你知道血影門將滅，你索性藉機脫身，是回了孔雀閣？這次出來，是因為孔雀閣派你前往輪迴宗？」

  「孔雀閣在中原的勢力幾近全滅，剩下三瓜兩棗掀不起絲毫風浪，只能潛伏起來。你來到中原，和輪迴宗還有漠北合作，借著他們的勢力想實現自己的計劃。同時你還想找到千星凡。」

  白無道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看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無論聞人昭怎麼說，他都巋然不動，還頗有點世外高人的意思。

  聞人昭見狀樂了一下，往白無道的面前走上兩步。

  白無道耳力不行，不知道聞人昭此時在做什麼，好奇之下睜開眼，就看見湊近的一張臉，嚇得身子後仰。

  聞人昭眼疾手快，一把把白無道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

  「啊啊啊……」白無道猝不及防捂著臉慘叫。

  「怪不得一直戴著面具，長了這麼副尊容，早點自殺不好嗎。」聞人昭右手一用力，就將那沾著些許白無道皮肉的面具碾碎。

  「不要……」白無道伸出手想阻止，奈何斷了一條腿，使不上力，剛起身就倒在一邊。

  他死死盯著面具碾碎後的粉末，雙眼通紅。

  聞人昭居高臨下看著白無道那張完全不能稱之為「臉」的臉，右側的鼻子嘴唇還有耳朵仿佛被人一劍削去，只剩下褶皺瘢痕聚在一起，左邊臉蒼老無比，仿佛是老樹皮。

  「這面具是特殊材質做的？怪不得你總戴著。」聞人昭淡淡道。

  腳邊是白無道的嘶吼怒罵聲。

  「聞人昭，你有本事就殺了我，」白無道大吼道。

  「唔……」

  下一刻，他就被聞人昭一把死死卡住脖子，無視對方難看的表情，「前段時間白華派死了個長老。」

  白無道眼皮一跳。

  「據說是意外死的。但是死之前有弟子看見有隻鴿子飛去找他。然後就死了。你說，那隻鴿子是哪兒來的？那長老又是怎麼死的？嗯？」聞人昭一把加大手上的力道。

  白無道雙眼暴突，他後悔了，他不該這麼直面聞人昭的，他不該為了計劃以身犯險。

  白華派的長老的確是他殺得，他沒想到聞人昭連這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