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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綿里藏針

2024-09-14 03:05:07 作者: 付清辭

  宋薈喬回到方家,只覺得整個人肩膀酸痛,整個躺倒榻上後覺得屋內的氣氛都不對勁,好像和她出門時不太一樣。

  她仔細觀察著屋內的陳設,發覺原本半掩的窗戶被關得嚴實,榻上方是玉疊放的衣服好像改變了位置。她覺得奇怪,便將衣服慢慢展開,發現摺疊法與她整理的方式完全不同,而且更加仔細。

  宋薈喬留了個心眼,趕緊去翻桌案上的帳本和筆記,這些東西雖然一樣都沒少,但不能證明沒被人翻閱過。她又出去問了在屋外伺候的丫鬟,丫鬟們都說今日從未進過屋內,而且院子裡也沒有旁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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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一會兒方是玉從外頭回來,帶來了一些她需要的消息。

  「今日我從商公子那取了商鋪文書,借批閱入冊之名求見了州牧大人,順便打聽了一番前幾日的事情。」

  方是玉口中前幾日發生的事便是與方紫怡有關,她就知道方是玉作為兄長,聽說了這樣的事肯定坐不住。

  「州牧大人怎麼說的?」

  宋薈喬拉著他坐到桌邊,看著他衣袍上沾染的泥濘就知道他今日也是風塵僕僕,估計連茶水也未來得及用。

  方家出了這樣的意外,她尚且繞不明白,方是玉作為如今方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扛起大任。宋薈喬瞧著心疼,連忙給他倒茶,舉起茶壺才發現裡頭空空如也。

  她正準備找婢女烹茶,卻被方是玉拉住手,帶入自己懷裡。

  「為官之人自然是謹慎小心,不會讓人揪出馬腳。州牧說那一日他以為只是宴會,沒想到方紫怡卻打了那樣的主意,他雖感動於方紫怡的救母之情,但法不容情,無法為劉氏脫罪,小坐了片刻就以不勝酒力為由離開了。」

  劉氏既然是罪婦,他作為一城州牧就應該與罪婦家眷避嫌,為何還要去天街見面?

  「說得倒是好聽,若真如他所說外頭如何會那麼傳。」

  為官之人圓滑,州牧自然是找對自己有利的話說,怎麼可能盡數告知。他的這些話里越是沒有漏洞,內情就越多。

  「商縱跟我說趙小花還活著,人就在元城之中,她一個女子竟敢公然私逃,若沒有人在背後保她,她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聽到趙小花還活著,方是玉蹙了蹙眉:「你懷疑州牧大人有意偏袒趙小花,所以才任由此事宣揚出去?」

  按理說之前如懿觀一事稟報上去州牧大人和城主大人都會或多或少受到責罰,可這件事過去了兩個多月,除了按律整頓如懿觀以外上頭就沒有別的旨意了。

  州牧大人沒點手段怎能避禍?

  「這件事若州牧大人真想保紫怡聲譽,必定一早就出來澄清了,看樣子他是不想惹禍上身。」州牧這會兒估計只想著怎麼全身而退了,哪裡會在乎旁人死活。

  「若要讓譚州牧出面倒也不難,商公子打算在商家與方家合作時請州牧大人前來坐鎮,他若真看得清局勢應該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理。」

  方是玉是想用商縱的財勢給譚州牧施壓,看來他早已經想好了對策。

  翌日,宋薈喬從方紫怡屋內取了些衣衫打包好,坐著馬車去方紫怡暫住的酒樓。

  這家酒樓是商縱名下的產業,並非建立在熱鬧的街市之中,酒樓背靠著一片竹林,白天能聽到風吹過竹葉發出的簌簌聲響,可見商縱為她也是費了心思。

  酒樓一共四層,方紫怡的屋子在最清淨的位置,宋薈喬輕輕叩門,過了許久才等來方紫怡開門。

  兩個月的時間她都已經瘦脫相了,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好幾夜沒合眼。她不曾梳妝,任由雜亂的髮髻耷拉在腦後,身上的這件衣服上還有許久之前沾染的菜油,誰能想到從前無憂無慮的方家三小姐能落到如此境況呢。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方紫怡看著如今衣著華麗的宋薈喬,語氣里抬不起一絲喜色,幾乎把煩躁寫在臉上。

  還記得幾個月前初見宋薈喬時,她只是個灰頭土臉趴在自己腳下求助的村婦,如今時移世易,倆人的身份就像是調了個個兒。

  宋薈喬成了方家少夫人,成了元州城名聲大噪的女商人,而自己從千金貴女淪為笑柄。

  「我們是一家人,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不會改變,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宋薈喬在路上就一個勁地告訴自己方紫怡現在狀態不好,能勸則勸,千萬不能激怒她。

  「我從方家三小姐變成這副模樣都是拜你所賜!我在這兒還能落個清淨,為何要回去看你們方家人的嘴臉?」

  方紫怡許久不見人,應該也是有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她的聲音沙啞,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一句話說完像是要將自己的喉嚨撕碎。

  「方紫怡,從來沒有人要針對你,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數落你,只要你肯低頭,肯回到方家跟奶奶認個錯,你還是方家的三小姐,其他的事我們都會幫你擺平。」

  方紫怡冷笑,顯然是不相信:「擺平?就連商公子都幫不了我,你能怎麼幫?」

  「商縱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他是個男子,並非是方家的人,你於他而言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會傾盡所有幫你。但我們將你當做自家人,無論如何都要將你帶出這水深火熱。」

  宋薈喬這一段話說得懇切,讓方紫怡也一愣。商縱卻是仁至義盡了,他不過是看在和方家的合作上才幫了自己一把,又怎麼能要求他為自己勞心費力呢?

  要想讓方紫怡相信自己,還得拿出證據。

  「是玉他去見了譚州牧,打聽了那日的情況,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們才能證明你是清白的。」

  方紫怡聽完不再將她擋在門口,而是轉了個身回到屋內,一個人落寞地坐在塌邊,話音也因為剛剛的激動而減弱。

  「還要怎麼證明,這一切都板上釘釘了,元城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我本就是為母脫罪,還能怎麼洗?」

  跟著踏進屋內,宋薈喬才看見這個屋子昏暗得很,似乎是有人幫她將窗戶用帘子封成了不透光的樣子,地上滿是扒拉了幾口的剩飯剩菜,還有一些被撕成隨便的衣服。

  她將給方紫怡帶來的衣物扔到榻上,又蹲下來幫她把床榻邊上一個碎了的花瓶碎片拾起來。

  方紫怡這脾氣,客棧內的掌柜小廝都不敢靠近,更別說是讓人進來給她收拾屋子了。

  將碎片收拾好後她擦了擦手,坐到了方紫怡身邊,問道:「那你說,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去找州牧大人的?又是誰將州牧大人引薦給你的?」

  單憑方紫怡一個人的本事恐怕是連州牧的面也見不到,既然有人設局讓方紫怡往裡鑽,那這個人就會事先計劃好一切,幫方紫怡掃清前路的障礙。

  「你們走後我搬回了劉家,本想求外祖父幫我為母親減輕罪行,只是外祖父不願意招惹官司,也不願意為了我娘將劉家拖下水。我無計可施,只好上門去求江彩兒幫忙,是她給我出主意讓我親自去求見州牧大人。」

  這些日子沒有人願意聽她辯駁,劉家的人更是一聽見這個消息就將她趕出了家門,她一路上走投無路才想到商縱,商縱雖有心幫她卻也不能與州牧作對。她只能將所有話藏在心裡,不敢說,不能說,無人可說。

  只是,江彩兒對她就有這麼大的怨氣,還能說動州牧大人來一起設局?

  從之前江家的筵席看,他們和夏城主一家更為親密,在才女大會上州牧大人根本就沒有為江彩兒說過任何話,分明是意屬其他貴女的。

  宋薈喬追問道:「是她親自為你引薦的?」

  「不是,那會兒她與平南王的親事將至,林妙也要嫁給周璜,他們準備請州牧大人證婚,就順便將我的帖子也帶上了,如此我才能見到州牧大人。」

  原來其中還有這一番曲折。

  既然是順便交託就不能證明是江彩兒一家做的。

  更何況以她對江彩兒的了解,這可是一個絕佳的能展現江家能力的機會,也是江彩兒出風頭的好時機,她肯定會幫忙從而讓方紫怡對她感恩戴德,又怎麼會耍這種手段。

  江彩兒已經隨平南王離開元城,州牧要是配合她如此行事能得到什麼呢?

  「那當晚在天街到底發生了什麼?」

  提到這件事,方紫怡好像又一次被釘在了恥辱柱上,說不出是個什麼狀態。

  「我原本只是想為母親求情,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只是州牧他一直在兜圈子,每每提及母親的案子總是岔開話題,我跪在地上求他高抬貴手,卻不慎惹惱了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一個醉漢撞開了包間的大門,氣得州牧大人拂袖而去,第二天就傳出了那樣的流言!」

  說著說著方紫怡竟然落下淚來,並準備用她那沾了污漬的衣袖搽臉,好在宋薈喬趕緊制止,遞給了她一張乾淨的帕子。

  說不心疼是假的,方紫怡原本可以在方家過得很好,可偏偏劉氏要瞞下當年真相,以至於二十年後事情被公開,卻要自己的女兒來承擔這樣的後果。

  方紫怡一邊抽泣,一邊將臉埋在了宋薈喬懷中。

  「早知道我就應該聽從母親的話多看些書,多學些東西,也不至於救母親不成還將自己變成這副模樣。」

  感受著她在自己懷中發抖,宋薈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梳理著方才聽到的消息。她將這些事串聯了起來,目前腦海中只有一個籠統的猜測,還不敢確定。

  「有人故意要設計陷害你,你就算是躲也躲不過去,現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來,把背後藏著的小人捉出來。」

  過了半晌,她陡然開口,打斷了方紫怡的哭泣:「趙小花還活著,是商縱親口所說。」

  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方紫怡突然抬起頭來,愕然發問:「她?可她為什麼要害我呢?」

  一個瘋女人要做的事本來就沒人能夠料到,但她之前已經為了方是玉瘋成那個樣子了,她既然連人都敢殺,這些算計憑她的手段怎會困難?

  「她對方家每個人都心存怨恨,甚至請了殺手埋伏在船上要暗殺了我和方是玉,我們也一直好奇她是如何從流放的隊伍里逃出來的。試想一下,若州牧大人早和趙小花有勾結,她能逃脫就在情理之中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你被閒言碎語淹沒,這位愛民如子的州牧大人卻一直冷眼旁觀。」

  方紫怡醍醐灌頂,一瞬間就被宋薈喬說服了。

  「好啊,他譚州牧坐實了自己的公正廉明,倒是將其他過錯倒是推到我一個人身上來了。我就說他為何當晚如此氣定神閒,卻於我娘的案子半句不提,合著就是在等那個醉漢衝進來。」

  「我們猜測,那個時候趙小花應該已經知道我和方是玉未曾在船上喪命,所以就將目光轉到了你們身上。惠明茶莊走水一事,也不會有這麼簡單。」

  如果這麼想,這些事就都能連成一條線了。

  方紫怡餓了太久,腦子早就轉不動了,方才與宋薈喬吵架,幾乎是用完了所有積攢的力氣。這段時間她總是吃不下飯,就算送來再美味的東西她也只能勉強吞下兩口,保持基本的體力。

  「那現在呢,我要怎麼做,如何才能救救我娘。」

  「依我看,為今之計只有抓住趙小花,讓她供出與州牧同流合污,再將此事匯報給家主,說不定能勸家主撤回訴狀?」

  還有個問題,趙小花究竟是開出了什麼條件才讓這一城州牧願意與她一個罪婦合作。

  趙小花能提供什麼呢?

  方紫怡現在對宋薈喬十分信任,點頭如搗蒜,立即站起身來:「好,我都聽你的,現在就跟你回家。」

  既然二人已經達成共識,那這件事就要反其道而行。

  宋薈喬拉住了她,讓她先鎮定下來。

  「不,你現在還不能跟我回去,趙小花以為自己計劃得逞才會放鬆警惕,若你現在跟我回府,她一定會猜到我已經與你道清內情,反而會有所提防。」

  好歹是先將方紫怡的心結解開了,只要她聽勸,事情就有轉機。

  「這些日子裡你要保重好身體,該吃吃該喝喝,外頭的污言穢語一概不要理會,你住在這裡很安全,就一直裝作記恨我,記恨方家的模樣。」

  方紫怡有些發愣:「那我豈不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不妨事,一切都有我和你二哥,你就在此處等我們的好消息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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