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真相

  守在妻子的病床上，等到第一瓶的葡萄糖輸到一半的時候，程曉萌才終於醒過來。

  睜開眼的她，先是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當她看到四周都是白色的時候，心裡一個激靈。

  她不應該在學校接囡囡放學的嗎，怎麼會在這裡？

  想到這裡，她伸手就準備掀開被子下床，口中還念叨著囡囡的名字，但手腕卻突然被一張溫暖的手掌按住，她抬起頭來，眼神有些疑惑，但在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

  但她開口的第一句，卻連自己都沒想到。

  「囡囡呢？我是去接她放學的，怎麼會到這裡？」

  陸千辰看著她，目光里有幾分愧疚，似乎有什麼想說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程曉萌見他樣子古怪，便自顧自的回憶起下午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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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下午早早的便去了囡囡的學校，但因為還沒到放學的時間，她便在教室外面與囡囡的老師攀談了幾句……

  「囡囡今天在學校里被小朋友欺負了，好像很不開心，你回頭記得去跟她說說話，有時間再去幼兒園震懾一下那些混小子，敢欺負囡囡……」

  小女人在說話的時候依舊在為舒小寶打抱不平，陸千辰嘴角動了一下，從表情上看的出來，他有些動容。

  「你怎麼不說話？對了我記得我抱著囡囡出校門的時候，遇到了很多記者，都把孩子給嚇哭了……囡囡現在怎麼樣了，沒被嚇著吧？都怨我，我沒想到會來這麼多記者，早知道我該帶著司機一起進去，這樣的話……」

  小女人依舊在碎碎念著，言語之間依舊掛念著那個害得她暈倒的「罪魁禍首」。

  「曉萌，對不起……」

  就在她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掌心，滿懷歉意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對不起？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小女人依舊一頭霧水。

  「因為囡囡，我聽司機說了，囡囡……在記者提問的時候，說了一些不利於你的事情，這才害得你暈倒……」

  陸千辰語氣里充滿了愧疚，要是知道這丫頭會在記者面前這麼胡說的話，他怎麼都不會讓小女人去接孩子的。

  聽到這句話，剛才還在嘰嘰喳喳地聒噪著的小女人一時怔住了，她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

  而囡囡在記者面前的「控訴」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萌萌阿姨……嗚嗚，她有的時候脾氣確實不好，有的時候會打罵我……嗚嗚嗚……」

  這句話突然躥到程曉萌的腦海里，她先是一愣，繼而心裡一寒。

  她掏心掏肺的對小寶好，但換來的卻是栽贓和陷害。

  思及至此，她長長的嘆了口氣。

  「曉萌，這件事是我不好，囡囡也犯了很大的錯誤，我想……她心裡還是覺得楊輓歌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我想告訴她真相……」

  「不！」

  聽到陸千辰準備將真相告訴囡囡的時候，母愛在這一刻再度出現，程曉萌斬釘截鐵的投了反對票。

  「現在告訴小寶，她會傷心死的。對於她來說，楊輓歌實在是太重要了，我不想毀掉她在囡囡心中的形象……」

  程曉萌抿著嘴，看的出來，她對這個提議很抗拒。

  「可她已經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你不知道當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都快要瘋了！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這輩子誰都不能欺負你，誰都不行， 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陸千辰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個分貝。

  當他接到司機電話的時候，總裁大人正在跟下屬們開會。

  看到司機的號碼，他還滿腹狐疑，當他接通之後，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司機慌張無措的聲音，「老闆，不好了，夫人暈倒了！」

  他當時驚得連手機都快要握不穩，驅車趕往醫院的路上，Mitch一直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觸到了總裁大人的逆鱗。

  而到了醫院，聽說小女人已經進了病房的時候，Mitch看到一貫穩重的總裁大人，在平地上走路，竟一連趔趄了好幾次。

  他伸手欲扶，但對方卻制止了他，Mitch很少看到總裁大人這樣慌張的時刻。

  醫院裡，司機帶著囡囡站在程曉萌的病房外，看得出來，兩個人都被嚇到了。

  總裁大人看了一眼囡囡，什麼話都沒說，在路上的時候，司機已經將前因後果詳盡的敘述了一遍，對於囡囡的所為所為，他已經瞭然於心。

  「Mitch，你先送小寶回去，讓保姆照看著。」

  沒有想像中的嚴厲，陸千辰的聲音聽上去甚至有幾分疲憊，而舒小寶顯然是被嚇到了，抱著陸千辰的大腿不肯鬆開。

  「爹地，你不要生小寶的氣，小寶不是故意的……」

  「Mitch，把她帶走。」

  面對舒小寶的哭泣，陸千辰卻沒有心軟，他擰著眉對著Mitch下達了命令。

  思緒回到此刻，陸千辰握著程曉萌的雙手，心裡仍一陣後怕，尤其是在聽到醫生說，這次小女人受到刺激很有可能會母子出事的時候，他真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囡囡畢竟只是個孩子，她才五歲！」程曉萌嘆了口氣，她知道陸千辰是為自己好，但她真的不想讓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現在就經受這樣的打擊。

  「還有一個月就要六歲了。」總裁不動聲色的提醒她，抿著嘴嚴肅的側臉十分耐看，然而此刻的程曉萌卻沒有閒心跟他計較側臉好看還是不好看。

  「反正我不同意，這對她不公平。」小女人氣鼓鼓道。

  「那我跟你講個故事，你自己判斷一下。」總裁嘆了口氣，看得出來，他拿小女人有些沒辦法，但縱容如此，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提議。

  「什麼故事？」程曉萌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得出來她對「聽故事」這件事還是很感興趣的。

  「陸潮生的身世，你想知道嗎？」

  男人勾了勾手指，這句話成功的吸引了小女人的注意，她瞬間來了精神，扒著男人的手不肯鬆開。

  她一直奇怪，陸潮生是陸家的養子，而陳希妍對他的態度一直很冷淡，這可就說不過去了，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當初幹嘛要領養他呢？

  陸千辰清了清嗓子，開始將那件在他記憶里已經很久遠的事。

  陸潮生其實算不上是陸家的養子，如果用一個更貼切的詞語來形容的話，那麼該說他是陸家的私生子。

  沒錯，陸潮生的出生與生性風流的陸老爺子有關係。

  那個時候，陸千辰才剛剛出生沒有多久，大概是兩三歲剛剛會跑會說話的時候，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和陳希妍都沒想到，看似其樂融融的家裡，早有暗潮在涌動。

  那年，陳希妍有個遠房表妹來到陸家。

  這個遠房表妹，說起關係來卻是是遠，是攀了好幾層關係，才攀成了陳希妍的表妹。

  遠房表妹家在鄉下，十七八歲的年紀便輟了學不肯再讀，聽說洛城有個遠房表姐現在在洛城混得有模有樣，便特意前來投奔。

  遠房表妹想讓陳希妍幫自己找個工作，陳希妍見她生的乖巧，面色也清秀，便讓她住下來。

  正巧那個時候陸千辰才剛剛兩歲多，陳希妍便留她在家裡做了保姆，幫忙照看孩子，因為畢竟是親戚，心裡總歸是放心一些。

  陸千辰是她生的第一個孩子，當時她整顆心都鋪在了孩子的身上，對陸千辰愛不釋手，每日裡陪著他玩耍，反而忽視了丈夫的感受。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會跟遠房表妹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曖昧。

  等到她察覺到的時候，遠房表妹的肚子已經向吹皮球一樣大了起來，然後耀武揚威的告訴她，自己肚子裡懷的，是姐夫的孩子。

  陳希妍當時就怔住了，她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在對方向自己攤牌之後，陳希妍把自己和千辰一起關在嬰兒房裡關了一天，第二天她打開門，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後轉身去找了丈夫。

  她知道陸家作為洛城百年的老家族，最重視的便是名聲，而她的娘家在洛城也有不少話語權，她便拿這件事來要挾他。

  那時的老爺子心裡想的什麼沒人知道，總之在談判之後，兩人達成了共識，讓對方將孩子生下來，然後將孩子留下，這是陸家的種，所以必須留在陸家，而那個以為自己可以取代她地位的遠房表妹，則在產後便被送回了老家。

  不知道是不是陳希妍當時覺得這樣不足以絕後患，若是日後這個女人再以尋子的名字來找自己，那這個留在陸家的孩子必定會對自己心生怨恨。

  為了一了百了，她便乾脆趁著對方生育過後麻藥還沒過去的勁兒，直接將遠方表妹許配了偏僻山區裡的人家，而自己在那以後也搬了家，搬到了現在的陸家老宅。

  聽完這個故事，程曉萌不由得大駭，怪不得婆婆對陸潮生的態度一直很嫌棄，原來背後竟然還有這麼一個故事。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情的嗎？」講完了故事，陸千辰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程曉萌開始猶豫起來，最後只得老老實實承認：「我不知道。」

  「從陸潮生生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陸千辰的坦白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時候我已經四歲半，見媽媽帶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子進來，心裡非常惱怒，以為媽媽有了新的孩子便不會愛我了，便故意整整兩天沒有搭理她。後來我媽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滿，便將我叫去，將這件事的原委告訴了我。」

  「可那時候你才四歲！」小女人失聲道。

  「沒錯，那時候我才四歲，但我聽完整個故事之後卻很淡定。在那之前還很討厭潮生，但那之後我就不討厭了，相反，我覺得他很可憐。因為他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