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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高陽夏的過去(3)

2024-09-12 18:02:04 作者: 烈焰紅唇

  「後來我易容之術大成,以為把自己的容貌畫的丑一點,男子一點,父皇就會去了對我的成見。」高陽夏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是對自己曾經的想法覺得很是不認同,「我當時怎麼會那麼傻,覺得父皇對我是有感情的。帝王之家,本來父子親情就很淡泊,何況我這樣一個本來就謠言纏身的兒子,父皇避之不及……」

  「天家兒孫,先是臣子,才是兒子。」蘇愈傾淡淡出聲,「你應該不用我安慰了,這個道理,估計那年的時候你就明白了吧?」

  高陽夏似乎有些詫異,轉過頭去看了看蘇愈傾:「你倒是通透,不過這話,你怎麼和我師父是說的一模一樣?」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難不成都是穿越淪落人?

  蘇愈傾心裡只剩下了這麼一句話,這是電視劇里看到的,覺得此時拿來對高陽夏說最為合適,蘇愈傾才脫口說了出來,誰知道他那個師父竟然也有這樣的覺悟。蘇愈傾默了默,淡定道:「英雄所見,略同。」

  高陽夏被雷著了,剛剛微微開始有些沉重的話題不知不覺又被蘇愈傾帶到了一種稍微輕鬆的氛圍中,高陽夏不自覺深深看了蘇愈傾一眼,才繼續嚴肅道:「那一年,我回皇城,回稟父皇了我在西北邊境所受的苦難磨礪,我以為看到我那個時候的樣子,父皇總歸要把我調回身邊的吧?」

  高陽夏說到這裡,頓了頓,看了看蘇愈傾才繼續道:「可惜沒有。後面發生的事情,你可以猜到吧?」

  「可以。」蘇愈傾點點頭,神情也有些悵然,高陽夏和文鈺的經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有些相似的,高陽夏是為流言中傷,被老皇上猜忌,文鈺卻是因為功高蓋主,被文高庸疑心。可是他們又是不同,西窯老皇上對高陽夏的猜測,是一點都不顧及父子之情的,而文高庸,卻是因為司徒昭的藥,而且好歹是對應芷蔚有情,對文鈺也未曾下殺手。

  

  心中思緒轉念即過,蘇愈傾遠遠地看了一眼那邊還在沉睡中的文鈺,才嘆道:「你父皇,是不是又把你派到了原來的地方?而且在你回程的時候,又遭遇了追殺的人,是吧?」

  「你說對了一半。」高陽夏搖搖頭,「父皇只是不痛不癢地誇獎了我幾句,然後就擺駕去了當時還是太子的高榮昌那裡檢查功課,對我就徹底不聞不問了,第二天,送我回程隊伍就過來了,說是父皇嘉獎,親賜近衛。我心灰意冷,不過也算是徹底看清楚了人情冷暖,後來倒是也免去了很多麻煩。」

  「我帶著那幾個近衛回了西北,一路上沒有人追殺,甚是順利,本來需要十天的路,竟然八天就回去了。」高陽夏的目光開始變得無奈,透著絲絲的微涼,「只可惜,我回去的時候就得到消息,師父病重。」

  「病重?」蘇愈傾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心中已經是大概明白了怎麼一回事,「那些人,趁你不在,對你師父下手了?」

  「是。我走了將近一個月,師父的身體也病入膏肓,他對外一直說是自己年邁體衰,大限將至,可是我知道師父的身體好的很,說什麼也不會一病不起,更何況還偏偏是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要是我在,把他老人家氣病了倒是還有可能。」高陽夏自嘲地笑笑,「當時師父還不肯告訴我實情,直到我發現他開始咳血,那血跡都是黑色的,才終於在我的追問之下告訴我,他其實是中了劇毒。」

  蘇愈傾靜靜聽著,也可以想像,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個真心待他的師父,卻又因為他中毒將盡,他當時心中是會有多麼的悲憤和痛苦。蘇愈傾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手覆在了高陽夏的手上:「你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很難過。」被蘇愈傾輕輕握住手的那個瞬間,高陽夏整個人都僵了僵,旋即輕輕嘆了口氣,很是實話實說,「當時我真的是開始猜測,是不是我真的是天煞孤星,所有對我好的人,都不得善終。那段時間我過的很是消沉,每天只守著師父,求遍名醫,均是束手無策,更何況,當時我人微言輕,很多醫術高明的大夫也請不到,最後師父幾乎就是在等死。」

  「那段時間,師父很痛苦。」高陽夏似乎是在回想,語速開始變得很緩慢,「後來他已經瘦的不成樣子,整夜整夜無法入眠,到了最後神志不清的時候,連我也不認識,只求我快點……殺了他。」

  蘇愈傾震驚了。

  因為和偌白打交道,身邊還有個南以晴,更加上現代的時候看過不少的武俠宮斗小說電視劇,蘇愈傾自認為自己見識過的毒物已經是很多了,卻仍舊被這樣惡毒的毒藥驚到。這要是多歹毒的人才能弄出來這樣的毒藥,不僅僅要置人於死地,還要徹底摧毀人的意志。聽高陽夏的描述,他師父一定是個世外高人,最後都屈服在了這毒藥之下,其毒性的可怕,可想而知。

  「後來,我看著我師父實在是太過難受,就……」高陽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往事不堪回首,他終究還是不敢回首去看那過往的一幕。後來的生命之中,他曾經親手結果了許多人的性命,可是每次鮮血飛濺,他總能想起那晚上,噴在自己手上血液的溫熱和黏膩。

  蘇愈傾輕輕拍了拍高陽夏的手背:「你做的是對的,老人家總歸是要走的,還不如走的沒有那麼痛苦。」

  「後來很多的日夜我都在反覆的想,如果我不是太傻,不聽師父的勸阻非要回到卞渡,是不是師父就不會慘遭毒手。」

  高陽夏的聲音中,第一次有了壓抑的悲傷。蘇愈傾側過頭去看他的時候,借著石縫之中透過來的微弱的光,看見了高陽夏的眼角有眼淚划過。蘇愈傾靜靜地把頭轉了回去,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需要一點自己的時間,來消化悲傷。

  過了好一會兒,蘇愈傾才輕聲開口:「或許現在的你回到那個時候,也會忍不住做同樣的選擇,高陽夏,狀似無情,卻是深情。你的那個別院裡,一切都是純白色的,連你自己的衣服也多喜白色,是因為,那一晚吧?」

  「是。」高陽夏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多了些暗啞,「那一晚之後,我一夜白頭。而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看到除了白色和黑色之外的其他顏色,全都是血紅的血跡一樣,我只能在西北之處,把自己的居所全都換成了白色。」

  原來他的白髮,是那個時候才有的。而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一夜白頭,是因為心裡有多門的仇恨和悲傷,大概那個時候的高陽夏,也會怨恨上天不公,對他如此不仁不義吧?蘇愈傾沉默了,只輕輕拍了拍高陽夏的手:「你也睡一會兒吧,剛剛講了這麼多的事情,很耗費精神。」

  「素素。」高陽夏本來似乎是在出神,蘇愈傾打算抽手離開的時候,他卻是驀地握緊了蘇愈傾的手,「你知道麼,我從我師父去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再有人在意我,我也不會更不配再去愛一個人,直到我在北淵遇到了你,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女子之身開酒樓,偏偏還能做得風生水起,花樣百出。你活的那麼明媚,終於遮蔽了我所有的黑暗。」

  「自帶光源的,那是菩薩。」蘇愈傾沒有急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只是淡淡道,「什麼一道光照亮了你的人生,什麼笑臉明媚像是可以拯救你的那個唯一,高陽夏,這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人,最後還是需要自救,才能被救贖。」

  高陽夏無奈地笑了笑,鬆開了握著蘇愈傾的手:「而且,還這麼一針見血,理智殘忍。」

  「過獎,過獎。」蘇愈傾收回自己的手,「你相信我,瑤陽比我,更適合你。」

  「恩,還喜歡做媒人。」高陽夏玩笑著,「我記得當時在北淵的時候,你就給你的小丫鬟和護衛做了媒人。」

  誰想一句話,卻是說的蘇愈傾心中一沉——高陽夏還不知道劉白去了的消息,正好一下子踩著了蘇愈傾的軟肋。

  愣了一愣,蘇愈傾勉強露出來一個笑容:「恩,這個習慣好像不大好,我儘量改改。好了,你歇著吧,我去看看文鈺。」

  跑了?

  高陽夏有點奇怪,她可從來不像是會因為自己幾句調侃就落跑的人。不過想著她估計是擔心文鈺的傷勢,而且他們在這邊說了這麼久的話,文鈺那邊也確實需要人照看一眼,高陽夏也就由著蘇愈傾去了,留下一句話說在心裡,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真的出口:

  素素,見了你以後,我就知道我的命數應驗了。我師父說,我註定孤獨終老,後世慘澹,不宜為帝,恐後繼無人。

  蘇愈傾走過去文鈺那邊,文鈺還是睡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不過好在因為高陽夏給輸到體內的一段真氣,氣色已經沒有那麼蒼白了,燒也已經退去的差不多。

  蘇愈傾坐到文鈺身側,輕輕用帕子拭去文鈺臉上的灰塵,有點出神。

  剛剛高陽夏提起來青杏和劉白,蘇愈傾才恍然察覺,自己這一來西窯,已經快要有半年了吧?一直都在奔波,竟然忘記了時間過得這樣快。

  自從抓到了司徒昭,自己竟還沒有機會親口告訴青杏,大仇得報,劉白可以死而瞑目了。蘇愈傾有點愣愣地想,杏兒,綠竹,你們還好嗎?

  恍神之間,睡著的文鈺已經醒了,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蘇愈傾,眉眼不由得柔和了許多,伸出手去拉了拉蘇愈傾的衣角:「素素。」

  蘇愈傾從自己的思緒中被拉回到現實里,看見文鈺正微笑著看著她,心中一喜,語氣激動起來:「你醒了?」

  「恩。」文鈺輕輕點點頭,「勞夫人掛心了,為夫無事。」

  「何止是掛心!你簡直就是要嚇死我了!你腿怎麼樣,高……額,高陽夏說你的腿壓在石頭下面,很有可能好不了了!」

  「我的腿不是被砸了,所以沒有大礙。」文鈺還是有點虛弱,但是睡了一覺以後,明顯精神好了許多,「我應該不會成為北淵歷史上,第一個跛腿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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