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2後宮愈傾傳(3)
2024-09-12 17:53:52
作者: 烈焰紅唇
用了早膳,那萬嬤嬤就帶著蘇愈傾到了給她安排的地方,和前一天晚上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殿內檀木作梁,寢殿頂上懸著的是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雖然是白天,蘇愈傾也完全可以想像晚上的煜煜生輝。床是沉香木的,床邊溫軟如煙一樣的帷幔,一看就是煙籠翠玉紗,只有皇室才能用的料子。窗欞木床,都雕刻著繁雜的花紋,必得是技巧純熟的工匠精心雕琢才能打造,內室設著木雕花刺繡屏風,也是上好的紫檀木。
不過一個偏殿,還真是極盡奢華,只是這奢華中的不和諧……
就是床上那普普通通的一床被子。
蘇愈傾微微笑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前一天太能鬧騰,想必司徒昭也沒有這麼好心讓自己住進來這裡吧?屋子擺設是不能全換了,但是被子嘛,哪能讓自己睡的那麼舒服。
心裡這般想著,蘇愈傾目光卻沒有在室內任何東西上停留,只微微四下看了兩眼,就對萬嬤嬤道:「辛苦嬤嬤了。」
「太子妃折煞老奴了。」這萬嬤嬤顯然段位要比萱草和紫蘇高了不知道多少,心中雖然知道蘇愈傾不被皇后待見,但是該有的禮數卻是一樣不少,「這是娘娘的偏殿,但是跟娘娘正殿幾近相同,這夜明珠和屏風都是娘娘當時的陪嫁之物,太子妃就請安心住下吧。若是還有什麼老奴一時糊塗沒想周到,您讓冬香告訴老奴就是。」
這話里的意思,就是在說皇后娘娘一空下來,立馬就安排了最好的住處,所以前一天的事情完全就是意外。
「是。」蘇愈傾此時早就沒了前一天那樣的怯懦樣子,不卑不亢對著萬嬤嬤笑了笑,給萬嬤嬤拿了個錢袋子,「幾兩碎銀子,嬤嬤拿著買些喜歡的,打打牙祭。」
「老奴謝太子妃賞賜。」萬嬤嬤一點也沒有見錢眼開的意思,依舊十分有規矩的謝恩拿錢,福了福道,「那太子妃先歇著,老奴就不打擾了。」
蘇愈傾點點頭,萬嬤嬤就揣著銀子出去了,一點不敢耽擱地回了司徒昭那裡:「娘娘。」
司徒昭似是很疲乏的樣子,正閉著眼睛假寐,聽見萬嬤嬤的聲音才微微睜了睜:「回來了?」
「是。」那萬嬤嬤把蘇愈傾的錢袋子拿出來,「確實是個有城府的,見了那般擺設一點都沒心動,看見床上的被褥也沒惱火,還打賞了奴婢銀子。」
「恩,你多替本宮留心些,前些年也沒見她這麼能鬧騰,果然是蘇老狐狸的女兒,一樣的狡詐,是本宮小看她了。」司徒昭擺擺手,「銀子你拿著用吧,有事情再來回我。」
萬嬤嬤對著司徒昭福了福,躬腰退了下去,司徒昭才懶懶地吩咐一邊的貼身丫鬟:「凌翠,把本宮的藥端過來吧。」
……
經歷了萱草紫蘇事件,蘇愈傾明顯感覺司徒昭派過來伺候的人段位都升級了,比如這個香草,就是個練家子。
一個皇后,身邊的宮女都是練家子,要說她沒有野心,蘇愈傾覺得打死她她都不相信。現在她離司徒昭近了,文鈺的人無法近身查探的東西她都有了去搜查的優勢,但是,卻也更危險了。就比如這個偏殿,她覺得在安心住進來之前,還是有必要好好探查探查。
然而冬香就像個十分盡職盡責的丫鬟一樣寸步不離,她喝水,冬香搶著倒;她上床躺著,冬香搶著替她更衣蓋被;她如廁,冬香搶著引路——總之她不管幹什麼,冬香都立馬十分無害地看著她:「奴婢來吧,伺候不好您,皇后娘娘會責罰的。」
要不是蘇愈傾留心到了她內力不同尋常,都要覺得這冬香就是個好欺負的丫鬟了。這一下,蘇愈傾終於體會到了被別人「扮豬吃老虎」的感覺——憋屈啊。
就在蘇愈傾憋屈地在床上挺屍的時候,冬香糯軟地聲音又穿了過來:「太子妃,皇后娘娘派人來給您請脈。」
請脈……
蘇愈傾心裡哀嚎,司徒昭這回真是為了演戲下足了血本,打著接自己進宮修養的旗號,她還真請了太醫過來。但是蘇愈傾又心下一驚,據說這古代是不是處子之身都能號脈號出來,這萬一要是被司徒昭的人查出來自己和文鈺還沒有圓房,可就授人以把柄了。
怎麼辦。
穿越以來,蘇愈傾第一次有了無計可施的感覺,而無計可施的原因,竟然是自己還是清白之身?
躺在床上的蘇愈傾囧了,想著現在裝死還來不來得及,那御醫已經進來了:「微臣方無徑,給太子妃請安。」
見蘇愈傾遲遲不肯把手伸出來,冬香輕輕出聲:「太子妃?」那診脈用的帕子就已經給準備上了。
被逼無奈,蘇愈傾只能抱著「死就死吧」的心態把胳膊伸出去了,然而聲音卻還是不慌不忙:「有勞方大人。」
蘇愈傾設想的什麼「被驗出沒有圓房」倒是沒有發生,方無徑只是說了些什麼不調和之類的話,就去開方子了,蘇愈傾躺在床上欲哭無淚——又要吃藥啊!
望著床頂鬱悶了半天的蘇愈傾,悠悠地開了口:「冬香,去送送方大人。」
冬香應著出去了,卻一去就半晌沒了動靜。蘇愈傾正納悶,就聽見了個熟悉的聲音:「素素。」
蘇愈傾有點不可置信地從床上翻坐了起來,望著來人嘴巴張成了個O形:「文鈺?你怎麼進來的?」
「多虧了你的好徒弟。」文鈺微微笑著,把剛剛被他一掌打暈過去的冬香移到屋子裡來,從懷裡掏了個小藥瓶出來給冬香灌了下去。
蘇愈傾抱著肩膀看文鈺做完了一系列的事情,才壓低聲音問他:「南以晴來了?」
「對。」
蘇愈傾長出了一口氣:「還好她及時過來了,我的酒樓不用關門大吉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關心那個酒樓。是該說她心態好呢,還是說她錯誤估計了危險程度呢?
文鈺哭笑不得,從懷裡繼續掏東西,一邊掏一邊囑咐:「早上就聽說你被皇后娘娘安排到她寢宮裡來了,我就覺得放心不下,離她太近,她有的是機會和理由找你麻煩了。但是想想要是我想辦法把你從宮裡帶出去,你肯定會不高興,所以我就只能去找南以晴,給你送點好東西進來了。」
他倒是了解自己的性子,蘇愈傾笑著看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問他:「都是什麼好東西?」
「這個你吃過,清毒散。這個藍瓶子的,叫人來瘋,能讓人假瘋,御醫是診斷不出來的。要是你哪天自己不想呆著裡面,讓隱衛給我帶個信,你假瘋一個時辰,我就能帶你出去。這個綠色瓶子的,叫鬼見愁,據說是不死人卻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文鈺拿著瓶子指給蘇愈傾看。
「那個是什麼名字我忘了,南以晴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名字,可以讓人產生幻覺,效果大概類似偌白的幻術。還有這個,剛剛給你這個小丫鬟灌的,忘憂草汁,能讓人忘了幾個時辰以前發生的事情,一會兒這丫鬟醒了,只會以為自己不小心睡過去了。」
自從蘇愈傾中毒痊癒以後,南以晴忽然對毒藥產生了濃厚興趣,於是為了不害了人,又不得不學了醫。南以晴是個很有天分的人,於是師承江淮與南晟兩人的她,簡直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蘇愈傾聽得興致勃勃,伸手把這些瓶瓶罐罐收好:「唉,南以晴來的晚了點,要是早來,我就把這些東西全都安到我那匕首里去,哪裡還用塞那麼多辣椒粉。」
「當時你不是說,塞了以後可以當調料嗎?」
「皇后娘娘天天好吃好喝招待我,用不上啊。」
「是麼?」文鈺微微笑著,她今日非常不常見地穿了桃紅色的宮裝,一頭青絲綰了流雲髻,一雙柳眉飛入鬢角,眸子更是閃著犀利而靈動的光芒。文鈺看著她,只覺得她就在眼前的感覺真好,「我怎麼聽說,某人在進宮第一天,被打發到雜物間去了呢?」
匯報的還真是事無巨細,蘇愈傾無奈地看了看某處:「那你有沒有聽說,我還大鬧了御膳房?」
「聽說了。」文鈺強忍著笑,「我真是很同情御膳房那幫人。」
玩笑了幾句,蘇愈傾忽然想起來剛剛的事情,表情嚴肅起來:「對了,剛剛御醫來給我診脈,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文鈺倒是一時沒能理解蘇愈傾的意思,挑眉看著他。
蘇愈傾一時啞口,艱難措辭:「就是說,就是我們兩個,那個,還沒圓房的事,會不會給看出來?」
「會。」文鈺嚴肅。
「那怎麼辦?皇后一定會知道。」
「現在就只有一個辦法了。」文鈺繼續嚴肅。
「什麼?」
「我們立刻圓房,然後你說他誤診。」文鈺非常嚴肅。
於是,文鈺就被蘇愈傾胖揍了一頓。
一會兒工夫,那邊冬香已經有了清醒的跡象,蘇愈傾和文鈺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蘇愈傾輕聲說了一句她會武功,文鈺深深看了那邊一眼,囑咐了一句萬事不要逞強,就匆匆而去了。
蘇愈傾整理了一下衣服,神情自若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才把冬香徹底叫醒。冬香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得後頸一陣生疼,看見蘇愈傾立在自己面前,又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麼睡著的:「太子妃?」
「你怎麼睡著了?」蘇愈傾神色淡淡的,帶著些不悅,「剛剛讓你送了方大人出去,我略略小憩了一會兒,剛剛口渴了要你給我倒杯水,怎知叫了半天沒有人。只得自己來倒水,誰想一出來,看見你竟睡了。」
親眼看見了萱草和紫蘇的下場,冬香心知這個太子妃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連忙跪了下去,聲音里都帶了哭腔:「奴婢也不知怎的就睡著了,還請太子妃恕罪。」
蘇愈傾冷冷地看著冬香好一會兒,慢悠悠喝了口水才開口道,「你起來吧。母后讓你來伺候我,必然是知道你穩重,以後不許再有二次,不然我可不會輕饒了你。」
冬香慢慢站起來,臉上還有淚漬,她覺得事情蹊蹺,卻也只能想著下次一定要更小心:「是,奴婢知道了。」
說話間,萬嬤嬤又回來了,身後跟著的是蘇愈傾的熟人:「太子妃,這是負責皇后娘娘宮中飲食的宮女,娘娘讓我帶她來問問您午膳您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蘇愈傾剛想說請皇后娘娘安排就好,就看見銀環似乎很想和她說些什麼,又礙於萬嬤嬤和冬香在場無法開口的眼神,立刻話鋒一轉,道,「就是今日不知道怎麼,特別想吃魚。不過我吃魚比較講究,有些事情你要注意,你且過來,記明白了。」
「這……」銀環為難地去看萬嬤嬤,萬嬤嬤微微點了點頭,銀環才起身到了蘇愈傾面前,「太子妃請吩咐。」
「我喜歡吃辣的,但是不太喜歡特別辣,不過一定要特別麻。就是……」蘇愈傾頓了頓,像是想來什麼似的看向身側立著的人,「萬嬤嬤,剛剛還想讓冬香去問呢,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你看看有什麼書可以看,帶著冬香去給我拿兩本來,我打發時間。」
「是。」萬嬤嬤福了福,「奴婢這就去給您拿。」
「冬香,你跟著嬤嬤一起去,嬤嬤就不用來回跑了,讓小丫頭們跑腿就行了。一會兒我給這丫頭說完了,讓她自己回去。」
「不用了,皇后娘娘吩咐過要好好照顧您,奴婢哪能嫌累。」萬嬤嬤推辭。
「冬香!」蘇愈傾根本不理萬嬤嬤那一茬,直接對冬香嚴肅道,「我吩咐不動你了?跟著嬤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