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歸程

  村子中的人，世世代代都沒有出去過，蘇愈傾也不想要打擾到他們原本平靜的生活，所以造船這件事情，一直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晚上進行的。

  既然文鈺找到了應芷蔚，也沒有不帶著母妃走的道理，所以等船終於試驗成功，蘇愈傾便給村長一家留了字條，三個人深夜的時候，坐著小船順流而下。

  村子中的那段水路很是好走，文鈺和蘇愈傾一人一把槳，小船走的速度竟然不慢，但是漸漸的，河道越來越窄，水流卻越來越湍急了起來。

  他們的船本就十分簡易，於是在越來越急的水流中，小船開始漸漸進水。

  本來一根木頭做的船只能帶下兩個人，他們卻強行帶了三個人，現在又進水，蘇愈傾漸漸皺起了眉頭：「文鈺，這麼下去不行，你護好母妃，我下去跟著船游。」

  「不行。」文鈺立即拒絕，「你重傷剛剛痊癒，本來就畏寒，怎麼能去水中？我去！」

  「在水中太過消耗體力，前面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要保證母妃的安全，我去！」蘇愈傾毫不相讓。

  「蘇素！」文鈺嚴肅，「這是本太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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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的話，我今天就不聽了！」

  你什麼時候聽過……文鈺有點頭疼地看著蘇愈傾，還是應芷蔚發了話：「素素，你就陪母妃坐坐吧，鈺兒他早年征戰在外，這些事情奈何不了他，你讓他去吧。」

  「我……」

  「好了。」文鈺把外衣扔在一邊，「你就聽話就好，母妃不會水，你看好母妃就好。」

  算了，蘇愈傾放棄掙扎，心想反正你是男人就應該你去凍著，一旁抱起文鈺的衣服：「這河水奇特的很，你小心些。」

  文鈺點點頭，轉身跳入河中，一手微微扶著那船身，一邊慢慢前行。

  船上蘇愈傾也沒有閒著，手邊沒有工具，她就雙手捧著一點點往外潑水，好在船漸漸穩住，那些激盪起來的一些水花也不能浸沒小船了。

  然而夜色漸漸亮起來，蘇愈傾就發現了不對勁，文鈺好像越來越有氣無力了！

  雖然在水中游泳的話確實很耗費體力，這水又冷，說不得要累些，可是就憑文鈺的體力和功夫，怎麼也不可能到這種有氣無力的地步。肯定有什麼不對的事情，蘇愈傾心中暗暗思索，可是又不敢當著應芷蔚的面說出來，只能一眼一眼拿眼神瞟文鈺。

  文鈺似乎有意避開她的目光，一直遠遠看著前方。

  蘇愈傾心中著急，笑著對應芷蔚道：「母妃，您一夜沒闔眼了，趁著這會兒天剛剛亮我和文鈺都還有體力，您先睡會兒。」

  「沒事，我不累。」應芷蔚搖搖頭，「而且，這麼多年沒有見過這外面的樣子了，我睡不著。」

  好在文鈺這幫腔道：「母妃，您就先休息會兒吧，後面我們還要趕路回翟城，路途遙遠，少不得休息不好，您多少睡一會兒。」

  他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雖然文鈺掩飾的很好，連應芷蔚都瞞過去了，可是蘇愈傾就是能感覺得到他的不對勁。

  還好應芷蔚不想讓兩個人操心，就答應著閉一會兒眼睛，蘇愈傾趕緊湊過去跟文鈺嘀咕：「你怎麼了？」

  「什麼？」文鈺笑的若無其事，「我沒什麼啊。」

  「文鈺！」蘇愈傾不敢大聲，說的咬牙切齒，「不老實交代我就告訴母妃！你給我上來，我換你一會兒。」

  「不用。」文鈺搖搖頭，繼續笑，「我一個男人，哪有那麼嬌氣。」

  「你嘴唇都白了。」蘇愈傾小眼神刷刷能殺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叫醒你娘？」說著，作勢就要往應芷蔚那邊靠。

  船本來很小的位置，文鈺立刻就探身去攔她：「別。」

  蘇愈傾早就知道文鈺會這樣，心中早有準備，暗暗體力運功，接著文鈺拉她的力氣，直接把文鈺拽了上來。

  結果文鈺一上船，蘇愈傾嚇得差點叫出來。

  他腿上有幾處咬傷的痕跡，有的已經泡的發白，還有的正在流血，更重要的是，竟然還有一條魚一樣的東西咬在他腿上！

  蘇愈傾立刻就要去將那東西挑去水中，被文鈺攔住：「不可。」說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應芷蔚，好在應芷蔚一夜奔波已經累極睡去，他才繼續道，「這樣只不過是咬傷我，被它喝點血，如果將它打死，就會引來更多的它的同類，到時候我們就危險了！」

  他似乎是知道這種東西，蘇愈傾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皺著眉眼睜睜看著那東西在文鈺身上吃飽喝醉，扭著身子滑落，再被文鈺捧著送進水中。

  文鈺將外衣套在身上，才輕聲道：「這是血吸子，這一路我起碼遇到了五隻，他們從來都是成群結隊，所以我敢斷定這水中起碼有上百隻這種東西。他們對任何東西都不太敏感，除了自己同伴的屍體，如果我殺了一隻，那麼我們就會遭到起碼百隻這種東西的攻擊，所以我只能任它們吸飽了我的血自己離開。」

  蘇愈傾聽得瞪大了眼睛，她聽說過各種殺人魚，都是對人的血腥氣感興趣，沒想到還有這種魚的存在：「這是什麼古怪東西！既然他們對什麼都不敏感，是怎麼發現你的？」

  「嚇撞撞上了。」文鈺皺眉，「所以我才猜測這裡有大量這種東西，這東西是南啟人培養的，你別看它們平時不攻擊人，可是你想，如果正常人遇到東西吸血，第一反應是什麼？」

  「打死。」蘇愈傾一下子就明白了南啟人的惡毒，「然後就會被成群結隊的這種東西攻擊。這簡直是比嗜血的東西還可怕。」

  「對。」文鈺點點頭，「培養這種東西的人，就是利用我們這種反應養的這種東西，喪命的，其實都算是喪命在自己手上。」

  蘇愈傾聽得一身冷汗，只覺得南啟人勝出變態。但是文鈺是如何對這種東西如此了如指掌的？難道他們之前交手過？蘇愈傾忽然覺得，這種做事風格，與某個惡毒女子十分之相似……

  文鈺看著蘇愈傾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淡淡道：「對，你猜的對，就是出自偌白之手。」

  居然真的是她！蘇愈傾只覺得那女子已經有些心理扭曲，不然如何能做出來這種東西：「可是你的腿都這樣了，為什麼不上來？」

  「母妃會擔心。」文鈺淡淡看著應芷蔚，「我不想讓她知道。」

  蘇愈傾默然，：「我不會告訴她的。那現在怎麼辦，你的腿傷成這樣，就算這東西沒毒，你泡了這許久，又失血，必須清理傷口！」

  「先挺過去這一段吧。」文鈺將傷口蓋好，「如果不是成群結隊進攻，這東西並不會致命。」

  缺醫少藥，蘇愈傾也無可奈何，只皺眉道：「也罷，可是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就快要走出去了。這應該是當年那些黑衣人追殺母妃未果，留下的小禮物。」文鈺看了看遠方，果然依稀可見山盡頭的陸地。

  只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皇后和南啟人竟然有勾結。

  蘇愈傾默默想，怪不得那村中的人百年如一日出不去，就算有人想到了走水路，怕是也會被這些東西殺了。這一次，如果不是文鈺知道這種東西，他們三個人一定早就命喪於此。

  可是蘇愈傾又覺得不對勁，既然是出自偌白之手的東西，自然是最近今年才有的，那以前村子中的人，為何也沒有人想到走水路出來？

  這樣想著，蘇愈傾拉了文鈺道：「不對，怕是還有機關。」

  文鈺點點頭：「叫醒母妃吧，我們要小心些了。」

  應芷蔚醒來之前，文鈺已經整理好自己，剛剛略略休息，也已經沒有那麼沒有氣力了。文鈺和蘇愈傾都暗暗提氣運功，卻不見有什麼機關，直接就過了山崖，看見了陸地。

  難道又是幻術？

  蘇愈傾皺眉，和文鈺對視一眼，先下了船上岸，卻見遠處遠遠有人過來：「咦？我以為你們掉下去死了呢，倆個小娃娃，你們怎麼在這？」

  不是江淮又是誰。

  文鈺護著應芷蔚，蘇愈傾和他並肩站著，聲音中有疑惑：「我們還以為你掛了呢，江老頭兒，你又怎麼在這裡？」

  「嘿，你們掉下去以後，我就掉在這邊，結果這還有個機關。」江淮不遠處的山脈，「老夫承認，我沒你聰明，這陣法我破了四天四夜才解開，取了這陽泉泉水，結果剛剛睡了一覺，就看見你們倆了。誒，對了，這女人又是誰？」

  蘇愈傾於是明白了，這陣法竟然是個雙陣法，也就是說，但是她和文鈺被大石板帶著跳下來懸崖，找到的是陽泉的泉眼，卻進了桃源村，而江淮則是也掉了下來，卻是在這陽泉泉水流出之地。不過……

  「江老頭兒，你可要對這位夫人尊敬些，我們倆掉下去，就是被她救了，好容易才逃出來。」蘇愈傾張嘴開始胡說八道，「我們倆的救命恩人呢！」

  文鈺在一邊忍著笑，覺得這女人簡直太能胡謅。不過桃源村這個世外桃源，自己和蘇愈傾知道就罷了，卻還是越少的村外人知道越好，也免得打擾他們的生活，蘇愈傾這個謊算是一箭雙鵰，說出了兩個人怎麼活下來的，也給母妃編了個新身份。

  「原來是公子和姑娘的相識，如此甚好。」

  蘇愈傾看著應芷蔚那叫一個樂啊——原來自己這婆婆也是個演技派！

  演技派遇到演技派的結果，就是蘇愈傾開始和應芷蔚唱雙簧：「夫人，多謝您救命之恩，如若不棄，就請和我們一道回去，也好讓我們略盡綿薄之意。」

  「我孤身一人，倒也方便。那就叨擾了。」

  果然是和皇后能勢均力敵的人物啊，蘇愈傾讚嘆著，轉頭去看江淮：「前輩，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廢話！」江淮只道是自己走對了路，而文鈺和蘇愈傾運氣好才大難不死，完全沒有懷疑蘇愈傾的話，「這裡都到了主山以外了，下了山就到南家了，我以前來這裡採藥，一天走一回，你說我知不知道怎麼回去？」

  果然又傲嬌了……

  蘇愈傾一邊笑一邊才沖文鈺使眼色：「那就多謝前輩，煩勞前輩帶路，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