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審理
2024-09-12 12:43:58
作者: 蹦叉叉
而皇帝則是坐在大堂後面的屏風後面,手邊一盞茶,身側一個太監。
沐輕蔓和公玉瑾歸坐在了堂上的不起眼的一側,卻能很好的看見大堂中間的人和事。
趙構往正座上一座,其餘兩個官員分別坐在兩側,沐晉嚴也坐在一旁。
驚堂木一拍,衙役在一旁高聲喊著威武,肅穆沉靜的讓人心裡都忍不住的提了起來。
沐輕蔓心裡也緊張得很,公玉瑾歸輕輕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溫暖瞬間從手上襲來,沐輕蔓看了他一眼,心安。
「傳原告阿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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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一個瘦弱的姑娘被人帶了進來,沐輕蔓的眼睛也跟著看過去,乾枯的頭髮,瘦弱的身板,除了眉間的一抹硃砂痣,像極了盈盈可憐的小穗兒。
若不是她抬起頭來,看著眉目間掩飾不住的硃砂,沐輕蔓還以為眼前一花,看到了小穗兒似的。
小玉沒有站在廳內,跟著綠意站在人群之中,兩個人都是側目一望,目光有些深遠。
阿麥跪在了中央,眾人看著這個人,有人竊竊私語。
「哎,就是這個姑娘,之前她擊響潛龍鼓的時候,我就在那裡看著,小姑娘真是不容易啊,從潛龍門走進去,一聲不吭,比老爺們還厲害,我是打心眼裡服了……」
「就是,誰不服啊,這麼個小姑娘,若不是有重大的冤情,怎麼會去擊響潛龍鼓,你看她的腿腳,都不好使了。」
「……」
「都別說了,好好聽著吧。」
「堂下何人?」趙構目光堅定的看著下面。
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略有不耐,公玉瑾歸倒是忍不住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聲音放低了在她耳邊說道,「別著急,這裡的規矩就是這樣的。」
沐輕蔓白了他一眼,「迂腐。」
「原告阿麥。」
「有何冤屈?」
「阿麥本無冤屈,阿麥是替人伸冤,替我的養父,替我生父,替三千個無辜死去的冤魂。」
沐輕蔓目光一緊,眼前有些模糊,她鼻子一酸,揉了揉鼻子,「她竟然承認成爺是她的養父?」
「成爺對她們姐妹兩個來說,如兄如父,就算有一些旖旎心思,也抵不過這麼多年的親情,更何況若是查起來,說是養父,會更合理。」
沐輕蔓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你狀告何人?」
「狀告江寧總督廣梁,他串通南蠻太子,設計害我三千將士。」
「把廣梁帶上來。」趙構下令。
「是。」
眾人唏噓不已,沐輕蔓心裡微微一顫,只告廣梁,皇上的事情隻字不提了,這是她的妥協嗎?
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皇帝為了自己的聲譽,親自在這裡坐鎮,若是說的有一絲錯處,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兒,天子一怒,伏屍千里。
廣樑上來了,身上血跡斑斑,一看就是用刑了的。
廣梁跪在地上,面色灰敗的掃了一眼所在的地方,看著上面的人,眼睛眨也不眨,笑了笑,露出血肉模糊的牙床。
「不管這個女人說什麼,我不認,我都不認,我沒做錯,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不能殺我,我是江寧總督,我要見皇上。」
「大膽——」趙構一拍桌子,鐵青著臉色呵斥他,「你以為皇上是你想見就能見了的?你現在什麼都不是,你就是階下囚,若是你乖乖的認罪伏法,我還可以跟皇上求情,給你留給全屍。」
廣梁抽搐臉上的肌肉,目光兇狠,「認罪?我沒犯罪?你們朝廷的人去了江寧查案子,我好吃好喝好招待,找出了十二個殺人犯的兇手,本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有罪?」
他看著阿麥,「這個女人就是那兩個兇手的同夥,說的話不能相信,為什麼要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阿麥紅了眼睛,臉色陰沉的看著他。
「廣梁,殺的都是早就該死的人,你也是,你心知肚明。」
沐輕蔓聽了生氣,但是廣梁畢竟是在官場裡浸淫多年的人,不會連這點套路都不知道,只要他死不承認,這個案子就能一托到底。
廣梁輕笑,「我什麼都不知道。」
趙構拍了拍桌案上的信紙,拿起來,「這個是你親自畫押的認罪狀,你是想否認嗎?」
廣梁面色微微一變,「那是你們屈打成招,我要見皇上,我要伸冤。」
趙構冷哼了一聲,咬緊了牙關,「明明是你做賊心虛,你親自畫的押,你敢睜眼說瞎話?」
眾人站在門口圍的是水泄不通,一句話不露的聽進耳朵里。
廣梁就是抵死不承認,「我沒有說瞎話,明明是你們設計陷害我。」
旁邊的一個大人對趙構說道:「大人,不必跟他廢話,先用刑再說。」
「是啊,用刑吧。」
廣梁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們使勁兒往這打,打死我也不認,我沒做過的事情,死都不會承認。」
趙構暗暗地咬了咬牙,目光緊盯著廣梁,恨不得剜下一塊肉來。
「廣梁,皇上早已經同意,將二十年前和那十二個案子合併在一起,這已經是一個案子了。」
廣梁抽了抽眼角,阿麥忽然站起來,「大人,在座的人恐怕對二十年前的事情不太明了,我願意詳細一說。」
趙構點頭,看著外面的百姓,「你說。」
阿麥咬緊了牙關,看著外面層層疊疊的人,人頭涌動,「二十年前,南蠻大亂之事,江寧百姓民不聊生,恐怕在座的不少人知道吧?」
「是啊,當時京城的風聲緊……」一個年邁的老者沙啞著聲音說道。
阿麥紅了眼,「朝廷的兵力不足,無法支援地方,江寧百姓揭竿而起,我父親等三千餘人自願參軍,自己成立了一支軍隊,護衛百姓,而這支軍隊,就是如今的廣梁將軍組建起來的。」
她指著地上頹敗的廣梁,聲音鏗鏘有力,「廣梁將軍上陣殺敵,毫不手軟,讓南蠻狗賊聞風喪膽,這些,大家都知道吧?」
雖然大家都好奇,阿麥為什麼忽然開始說起了廣梁的好話,可是還是忍不住的點頭。
當初的京城,處處都傳頌著廣梁的英雄事跡。
沐輕蔓看著廣梁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像是回憶著過去的血雨腥風的過往,還有那些變幻多端的生活事跡。
阿麥仰起頭,「他是百姓心裡的英雄,也是將士心裡的恥辱,就是他,在南蠻即將敗退之際,為了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與朝廷的某個人,與南蠻太子做了一個交易。」
趙構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難看,微微向後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可是他知道後面一直有人,後面的人一直坐在那裡聽著,前面的自己如坐針氈。
眾人的目光已經變了,阿麥接著說道:「有人忌憚這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子弟兵,欲處之而後快,而那一次南蠻大亂,廣梁將軍事先聯絡了南蠻太子,設下一個詭計,他帶領著三千餘人去了戰場,一去不回。」
阿麥的眼眶紅了,百姓都安靜了下來。
「我的父親,只是三千個人里最普通的一個,與三千多個弟兄一塊死了,可是回來的,除了廣梁,還有十四個人,是廣梁將軍的結拜兄弟,就是前一段時間,在江寧發生的棺材躺屍的案子的死者。
我的養父就是這十四個人之一,不過當時,他沒有回來,他不屑回來,他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苟活於世上。」
阿麥頓了頓,沐輕蔓的眼眶有些紅。
「可是不想,他回來了,帶著三千多個人的冤魂,帶著三千多個人的希望,他改頭換面,成了個普通人,伺機報復,他收養了成了孤兒的我和我妹妹,那十三個人就是我的養父和我妹妹所殺,我可以承認,因為他們已經死了,被誰殺的?就是被那些心虛的骯髒人殺的……」
大堂里一片寂靜,忽然聽著大堂後面有一陣茶盞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很快,滑過人們的耳膜後就消失不見。
趙構卻是眼皮一跳,意味深長的看著阿麥,沒有做聲。
說吧,把一切都說出來,不該瞞的不用瞞,這個天下早晚有清明的一天。
人們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
阿麥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今天站在這裡,就是想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說出來,我不想只有我一個人記著,我想問問廣梁將軍,三千多個人,你把他們帶到哪兒了?」
她歇斯底里的跌倒在地上,廣梁呆滯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人們目光複雜的搖了搖頭,那個說話的老者卻是開了口,「二十多年前,廣梁將軍平定南蠻大亂,當時是舉國同慶,記得他帶著三千餘人赴會南蠻,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從那以後,南蠻太子卻是撤出了江寧,再也沒有來過,難道不是勝利了嗎?」
阿麥紅著眼睛,「勝利?用三千個無辜的性命換來的,不是勝利,是恥辱,南蠻本來就勢力頹危,敗局已定,廣梁將軍是帶著三千個人送死的,是為他的前程去鋪路的。」
她看著廣梁,「將軍,我說得對不對?」
廣梁目光灰敗呆滯,瞳仁一動不動,不回答,也不反應。
「你心虛了對不對?」阿麥跑過去,緊緊的揪著他的衣服,「你心虛了,你殺了醉漢,殺了最後一個你的兄弟,你還活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