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潛龍鼓

  公玉瑾歸蹙眉，「你想怎麼試探？」

  沐輕蔓抿唇，勾了勾唇角，「就拿四皇子來試探好了，他要是出事了，皇上會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公玉瑾歸皺眉，「不可。」

  「為何不可？」

  「這件事太過危險，你不管以什麼樣的名義，足可以讓朝局大亂。」

  沐輕蔓蹙眉，「話不能這麼說，那就以太子的名義好了，反正兩個人也不對付。」

  公玉瑾歸面色冷肅了下來，「不行，不能這麼做，太子在上次一件事情上吃了虧，皇上雖然沒有明著斥責，可是態度已然明朗，太子是絕對不會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的，你若是動手，只會讓皇上引起對太子的愧疚之心。」

  沐輕蔓想了想，還真是，但是又不肯就此放棄，她非得把事情弄明白了才好。

  「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貿然動手的。」沐輕蔓說道。

  公玉瑾歸輕嘆了一聲，「最近臨近年關，皇上越是看重，不能出什麼事情，至少要過了年再說。」

  

  沐輕蔓點頭，「對了，那成爺和小穗兒怎麼樣了？」

  公玉瑾歸面色凝重起來，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消息，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

  「他們堅持了二十年的信念，不會因為怕死就不出現的，放心吧。」

  沐輕蔓點頭，「只是他們不出現，十二兇殺案的兇手找不到，廣梁就會被無罪釋放了吧，真是讓人不甘，若是他們出現，兩個案子就可以併案了。」

  公玉瑾歸飲了一口茶，也沒有多說什麼，「不用擔心那麼多。」

  他心裡似乎篤定，成爺和小穗兒一定會出現。

  天色漸晚，小玉才匆匆的回來，公玉瑾歸的氣也消了不少，小玉湊上去端茶遞水的，「我可是去了太子府，把人帶到了姬館，看著他們把太子安然無恙的抬了出來，送回了太子府，才回來的，絕對不會出差錯的。」

  公玉瑾歸白了他一眼，「都抬出來了，還安然無恙呢？」

  小玉訕訕的笑了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公玉瑾歸瞪了他一眼，「既然她認你當弟弟，以後就叫她姐姐就是了，不過不准沒大沒小的。」

  小玉一愣，「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她也同意了。」

  小玉點了點頭，「那好，回頭我跟我娘說一聲。」

  公玉瑾歸點頭，「下去吧。」

  「哎。」

  ——

  過了幾天，沐輕蔓陪著蘇夫人去採購過年需要的東西，管家倒是都能做，只是平時這權力都在小玉手裡，眼下放出來也是手忙腳亂的，蘇夫人乾脆自己去湊湊熱鬧。

  沐輕蔓當然也想跟著一起去，公玉瑾歸進了宮之後，蘇夫人就去叫沐輕蔓了。

  院子裡，蘇夫人剛走進去，綠意正好出來，行了個禮，「夫人。」

  小玉從蘇夫人身後探出頭來，「綠意，我姐姐起來了嗎？」

  蘇夫人打了一下他的頭，「沒規矩，怎麼能這麼問？」

  小玉吐了吐舌頭，綠意在蘇夫人面前不敢乖張，順和的回答道：「起了，梳洗完了，正在用早膳，夫人請進吧。」

  蘇夫人走了進去，小玉過去摸了摸綠意的頭，「你那麼怕我娘，怎麼就不怕我？」

  綠意躲開，戒備的看著他，「可不許胡鬧，你胳膊都好了？」

  「當然好了，我身體好著呢。」

  綠意轉身就走了進去，小玉在後面跟著。

  沐輕蔓吃完了東西，雪蓮正在收拾，看著蘇夫人來了，連忙站起來，「夫人怎麼來了？」

  「我想著你在家裡也悶得慌，不如我帶你出去走走，上次瑾之特意囑咐過我，怕你無聊，讓我出去的時候帶上你。」

  沐輕蔓笑了笑，心裡頭暗想著肯定是上次太子的事情讓他記清了，竟然還去跟蘇夫人說？

  「我正好想出去呢，眼見著過年了，街上想必熱鬧的很。」

  「那感情好，咱們快走吧，玉兒跟咱們一塊，還方便一些。」

  「小玉是想偷懶吧，不跟著瑾之去宮裡了？」

  小玉挑眉，「娘，你看她怎麼說我呢？」

  「她說的哪裡不對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沐輕蔓看了一眼雪蓮，「雪蓮跟著我吧，夫人，咱們走。」

  說是出來買東西，其實也沒買多少，除了小玉和雪蓮手裡抱著的，也放不下更多了，其餘的都讓掌柜的送到府里去。

  街上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積雪被掃在了街角，走累了，忽然聽到一陣鼓聲，有些鼓譟的人們頓時朝著一個方向涌去。

  蘇夫人身子一僵，臉色瞬間變了，小玉和沐輕蔓還護著她不被人擠到，蘇夫人抓著小玉的手，睜大了眼睛說道：「你們聽，是潛龍鼓。」

  小玉也變了臉色，看著人群涌動的方向，好像是宮門口的方向。

  沐輕蔓詫異，「潛龍鼓是什麼？」

  小玉在一旁解釋說道：「潛龍鼓一敲，必定死人，那是為了極大的冤情而設立的，被告的不論是販夫走卒，還是皇子皇孫，就算是皇上本人，也必須即刻免職，呈交大理寺三堂會審，但是敲響潛龍鼓的人，也必須經過潛龍門，才能進宮。」

  沐輕蔓不解，小玉面色變得格外的凝重，蘇夫人在一旁說道：「咱們也過去看看。」

  小玉點頭，蘇夫人拉著沐輕蔓的手，看著後面的小玉和雪蓮，「你們在後面注意一些， 不要讓人趁機做什麼。」

  小玉點頭，雪蓮鄭重其事的看著沐輕蔓，「放心吧姑娘。」

  沐輕蔓笑了笑，她當然放心。

  跟著人群走過去，家家戶戶的年關將至，可是這個時候忽然出了這麼一件事情，怎麼會讓人不好奇？

  順著人群，怎麼也擠不進去，周圍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擠上來，小玉蹙眉，忽然看著旁邊一家三層高的酒樓，他拉著蘇夫人和沐輕蔓擠到了酒樓的門口，把幾個人都送了進去，掌柜的笑著迎上來。

  「幾位……」

  「我們要上樓去，不准讓任何人上來。」小玉掏出一錠金子扔過去。

  掌柜的瞬間就明白了，「幾位樓上請，還是小公子聰慧，這樓上的視角最好，看什麼都清楚。」

  沐輕蔓扶著蘇夫人走上去，蘇夫人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戰慄，神情也有些緊張和恍惚。

  她沒說出來，小玉和雪蓮隨後走了走了上來。

  蘇夫人抓著窗柩，探頭往外看去，看到宮門口那邊的方向的確是一覽無餘，看的清清楚楚。

  沐輕蔓幾個人一同看過去，就看著滿大街的人都站在周圍看著光景，而在敲鼓的人，沐輕蔓心驚，「阿麥？」

  小玉自然也認出了她，額頭上的一抹紅痣，那麼奪目勾人，那麼熟悉的一張臉，怎麼會不認識？

  雪蓮不解，「阿麥？姑娘，你認識那個人？」

  沐輕蔓點了點頭，心裏面也跟著緊張的提了起來，她知道， 終於要來了，成爺和小穗兒，一定就在附近。

  蘇夫人則是沒有一開始的緊張，不過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人。

  「蔓兒，你認識她？」

  沐輕蔓不得不開口，「是，她就是江寧的時候，十二個兇殺案的關鍵人物，不過她不是兇手……」

  她抿唇，沒有說下去，小玉蹙眉，看了一圈周圍，沒看見成爺和小穗兒的影子。

  「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另外兩個呢？」小玉問。

  「他們身份敏感，應該是藏起來了。」

  小玉面色有些焦躁和擔心，「阿麥竟然沒有離開？敲了潛龍鼓？」

  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阿麥就算再自私，也不會扔下成爺和小穗兒不管的。

  「快看，宮裡面出來人了，潛龍門打開了。」蘇夫人急切的說道。

  沐輕蔓看過去，看著宮門口果然出來了一個人，目光微微一閃，是公玉瑾歸。

  他一身淺紫色的長袍，映著光芒，目光淡淡的走出來，矜貴無比。

  「是公子？」小玉嚷嚷了一句。

  沐輕蔓抿唇，看著公玉瑾歸目光疏淡的走過去，那麼多人都看著，他沒有絲毫的變化，看著在鼓台上的女孩子，像是看著陌生人一般。

  「你為何擊鼓？」

  阿麥眉間紅痣越發的俏麗勾人，她雙眼微微一挑，帶著些攝人心魄的力量，語氣堅定，「自然是有冤無處訴。」

  「去官府，去大理寺，遞個狀子，都能伸冤，不必特意趕到這裡來。」

  「公子好像不太願意讓阿麥進去？」小玉詫異的說道。

  蘇夫人目光一縮，「潛龍門一開，擊鼓人就得付出半條性命，他這是在勸人呢。」

  沐輕蔓抿唇，「潛龍門為何要要人性命？」

  蘇夫人目光微微一閃，什麼話都沒說。

  沐輕蔓接著看過去，阿麥站在台上，寒風揚起了她的裙裾，顯得有些蕭瑟淒冷。

  「官府管不了我的冤情，我要告的，是江寧總督廣梁將軍，是當今的皇帝。」她語氣冷肅，鏗鏘有力。

  此言一出，周圍的百姓頓時都寂靜下來，連一句的話都沒有。

  沐輕蔓一聽，忽然鼻子一酸，若是告廣梁還說得過去，可是誰都知道，她把皇帝牽扯進去了，自己也不會全身而退，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去賭，飛蛾撲火般的引起剎那間的光明。

  公玉瑾歸神情微微一凜，目光微微凝起來，帶著些複雜的神情看著阿麥。

  那個倚靠在門框子上嗑著瓜子說著別人閒話的阿麥，那個揪著別人的錯處不放手，斤斤計較的阿麥，那個自私自利，打罵自己的妹妹的阿麥。

  她此刻，就站在天子腳下，站在天下人的面前，倨傲的仰著頭，接受著天下人的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