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離京

  明月點頭，婉月也跟著站起來行禮，目光哀婉感激，「多謝老夫人惦記著我們。」

  老夫人看著兩個人可憐見兒的，自從來了沐王府受了委屈，也是從不抱怨，想必性子也是好的，便安慰了幾句就讓她們下去。

  老夫人面露疲憊之色，沐輕蔓才跟著起身，「祖母，蔓兒也下去了，祖母好好休息。」

  「你等等，」老太太叫住了她，眉頭微蹙，「方才玥兒一見你便大驚失色，這是為何？你可知她昨夜發生的事情？」

  沐輕蔓面色微微一凜，目光坦然的看著老太太。

  「祖母，二妹妹一向看不上我這個姐姐，每次出言譏諷祖母都不曾大驚小怪，怎麼祖母這次格外上心？

  若是祖母懷疑蔓兒從中動了什麼手腳，蔓兒自然問心無愧。蔓兒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若是祖母不相信，大可去問我院子裡的丫頭，蔓兒絕不攔著。」

  

  她說完，靜靜地看著老太太有些訕訕的目光，「我不過是隨口一問，是你想多了，你們姐妹比我親近，我才多嘴問一句，怎麼會懷疑到你的身上？」

  沐輕蔓抿唇，臉色也沒有好轉，「祖母，若是無事，蔓兒就先告退了。」

  老太太蹙眉，心中後悔問的太突然，沐輕蔓已然走了出去。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划過一絲不屑，帶著雪蓮離開了。

  回到了草堂，沐輕玥理所當然的被送走，明月和婉月的地位也已經確定下來，杜十娘那裡沐輕蔓是不擔心的，接下來沒過兩天，沐王府忽然變了天。

  沐晉嚴怒氣沖沖的從宮裡回來，沐輕衍面色淡然的跟著回來，兩個人隨即在書房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原來是沐輕衍突然上奏，想要遠離京城，重回雲南駐守。

  而沐晉嚴前幾天還在一隻安排沐輕衍去見各種達官貴人，想要讓他在京城中的人脈疏通無阻。

  一連幾天，沐晉嚴都面色不善，脾氣暴躁起來，逮著誰罵誰，不少丫頭小廝都不敢往跟前湊，就連明月和婉月都很少去了。

  沐輕蔓知道沐輕衍已經下定了決心，而朝中又有公玉瑾歸幫忙，皇帝同意必然很簡單，他很快就要遠離京城了。

  她真是既高興又難過，雖然沐輕衍自從回來沒幫上什麼，可是至少沐王府這個龍潭虎穴，沐輕衍是一心向著她的。

  沐輕蔓在草堂休息，就聽著綠鴿跑進來，激動地說道：「姑娘，大爺身邊的人過來傳話兒，請姑娘去一趟大爺的院子，說是有好東西給你。」

  綠意蹙眉，「這丫頭毛毛躁躁的，這麼大的聲音嚷嚷什麼？就不能多走兩步嗎？」

  沐輕蔓笑了笑，「別罵她，她性子跳脫些，機靈些才好，倒是你這兩天休息好了嗎？」

  綠意點頭，「不過是熬了兩晚上，能把二姑娘輕易地趕出去，根本不算什麼，早就休息好。」

  沐輕蔓點頭，「你買冰塊的地方不要再去，廚房裡的東西也儘快的補上，老太太那邊精著呢。」

  「我都處理好了，就連咱們院子裡的兩個人都不知道，廚房裡的葛根粉也早就填上了，誰也沒發現，還是姑娘有辦法，這加上葛根粉的冰塊，跟血似的粘稠，難怪把二姑娘嚇個半死。」

  沐輕蔓輕笑，她只是以前吃過而已，黏糊糊的，也實在是找不出別的可以代替的東西了。

  「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要說漏了嘴。」沐輕蔓話音剛落，綠鴿就跑了進來，笑嘻嘻的湊過去，「大爺叫您過去吶姑娘。」

  綠意過去戳了她的額頭，「姑娘早就聽到了，不要亂嚷嚷了。」

  綠鴿吐了吐舌頭，沐輕蔓已然收拾好了。

  沐輕衍等在院子門口，笑著對她招手，嘴角漾著笑意。

  沐輕蔓走過去，「大哥難得邀請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只是收拾了一下院子，想請你來看看，往後你回沐王府要是覺得無聊了，便到我這裡坐坐。」

  沐輕蔓面色一僵，「大哥說的跟早也不回來了似的。」

  沐輕衍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胡說什麼呢？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往前的沐王妃，往後的沐輕玥，說不定還會有多少。

  等我立下赫赫戰功還有命回來，我就自立府邸，讓我妹風光出嫁。」

  沐輕蔓的鼻子忽然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模糊了些，她心裡微微一顫，這不是她早就想好的嗎？

  可是聽到沐輕衍親口說出來，心裡像是被什麼鈍器割傷了一般疼痛。

  她這才想起戰場的兇險，或許身首異處，或許馬革裹屍。

  她過去抱著沐輕衍，微微哽咽，「大哥，對不起……」

  沐輕衍微微一愣，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和，「沒什麼對不起的，傻丫頭，我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還怕這點事情？只要你在京城裡好好的。」

  沐輕蔓點頭，「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也會等著大哥回來，只是大哥不必太過憂慮身外之物，國師說過，名利地位都是過眼雲煙，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大哥在雲南多想想自己，我聽說那裡的女子舒朗活潑，還是早日找個心上人的好。」

  沐輕衍摸了摸她的頭，目光溫和，「好，都聽你的。」

  沐輕衍的院子是最繁複的，也能看出他世子爺的地位，一進門，第一眼便被滿目華美的顏色給吸引了，順著桃林深處走進去，人工建造的山丘下，有一條溪水，溪水旁還夾在兩座矮峰之間，櫻紅，粉藍，杏黃，紅褐，各色花卉五花八門。

  她驚嘆的看著眼前的袖珍似的奇景，沐輕衍拉著她看向別處，第二眼便看到了奇峰怪石和老莊橫斜的樹木，潺潺溪流順流而過，綠野匆匆間，連真正的奇景也不遑多讓，野趣中不乏人氣，相映成輝，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而經過了這些，才會看到中間放置的一塊可以容納人躺下的巨石，平滑瑩白，溫潤涼意觸摸到了手指尖，旁邊是安置點心茶盤的小圓桌，自成一體。

  如今正是快到深秋，可是院子裡的景觀卻像是盛夏一般。

  沐輕衍在一旁笑意冉冉的看著她，坐在巨石上，眉間頗有自豪，「我親自設計的這些，如何？」

  沐輕蔓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才感覺到腳底下的一股子熱意，原來在這就是常綠的原因。

  「大哥是如何想到的？足不出戶便可觀遍四海，真是讓人驚嘆。」

  「你喜歡就好，這些都留給你看，不過只能延續半個月而已，因為馬上就要入冬了，寒氣太甚。」

  「那樣豈不是可惜？」

  「也不算可惜，枯藤老樹大雪，也有一番滋味，我回來一趟也沒能讓你天天高興起來，便精心設計了這些小景，當做是我的一片補償。」

  沐輕蔓莞爾，「大哥的補償可真好，以後每次回來都要這樣標新立異的。」

  沐輕衍無奈的笑了笑，兩個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就聽著沐輕衍身邊的小廝面色不好的跑進來，「公子爺，王爺回來了，正到處找你呢。」

  沐輕衍面色微微一斂，點了點頭，站起來對著沐輕蔓說道：「你要是喜歡就多待一會兒，往後我走了你就經常過來。」

  「大哥，沒事吧，父親看上去極為不高興，會不會有什麼阻礙？」

  沐輕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有我，父親只是一時沒想開容易。」

  他當然想不開了，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為自己爭光，一路的風光無限，他卻忽然要離開去邊關那個地方守著。

  在京城升個官是何其的簡單，在邊關是多麼難？朝中的人都要當成了笑柄。

  「我跟你一起去吧。」

  沐輕衍蹙眉，想要拒絕，旁邊的小廝說道：「皇上的口諭下來了，老太太也知道了，王爺讓您直接去慧園。」

  沐輕衍蹙眉，沐輕蔓抿唇，「父親是想利用祖母把大哥留下呢。」

  「皇上的口諭都下了，什麼都已經來不及。」沐輕衍眉間有些輕鬆。

  沐輕蔓笑了笑，「大哥，皇上只是對父親下了口諭而已，就是想探探父親的反應，給大哥反悔的餘地，怕是三妹妹在宮裡起了作用，三妹妹也不想讓大哥去吃苦呢。」

  沐輕衍面色微微一凜，「後宮婦人插手政事，皇上怎麼能容忍？」

  沐輕蔓微微垂眸，「大哥只要勸服了祖母和父親即可，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沐輕衍點頭，兩個人並肩走到了慧園。

  碧玉在門口迎接兩個人，面色有些難看，微微垂眸，「大爺，老夫人方才病了，只能去內室探望了。」

  沐輕衍微微一愣，他心裡自然明白這是做給他看的。

  碧玉心裡也很不是滋味，雖然沐輕衍拒絕了她，可是她還是盼望著沐輕衍一帆風順的，知道他非要去那種地方去冒險，自己心裡怎麼會好受？

  沐輕蔓看了一眼碧玉，把她的神情都收在眼底，還是對沐輕衍說道：「大哥，咱們進去吧。」

  沐輕衍點頭，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看背影還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決心。

  沐輕蔓深吸了一口氣跟上去，沐晉嚴也在老夫人身邊坐著，手裡還拿著藥碗，老夫人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臉色不太好看。

  「給祖母請安，給父親請安。」兩個人行了禮，站在原地。

  沐晉嚴一看沐輕衍，面色當即就沉了下來，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