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方初醒

  沐輕玥慌忙的抓住蘭翠的胳膊，「去……去外面看看，值夜的人在做什麼，手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蘭翠看她的面色，著急忙慌的跑了出去，然後又匆匆回來。

  「姑娘，婆子就坐在房檐下，兩個人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軟蒲榻。」

  「那她們有沒有聽見什麼東西？」

  蘭翠心裡詫異，能聽見什麼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有，她們說什麼都沒聽見，就聽著姑娘在屋裡頭喊了。」

  沐輕玥面色慘白一片，蘭翠走上前去，給她掖了掖被子，「姑娘還是早些休息吧，興許是夢靨了，等再睡一覺就好了，奴婢去點上安神香。」

  沐輕玥點了點頭，心裡頭卻不相信，什麼夢靨，她看得分明，窗外絕對是有什麼東西的。

  或許是鬼祟也說不定，來找她索命啦？沐輕玥身體微微顫抖，拉著蘭翠說道：「一會兒你過來跟著我一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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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翠心裡沒有底，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去抱被子來。」

  有了蘭翠在一旁，沐輕玥才微微的安穩下來，一夜過去，蘭翠的精神還好，沐輕玥的面色就有些憔悴了，眼底下蓋不住的暗色，頹靡，用了兩層粉才看不出暗色，整個人看上去病病懨懨的沒有精神。

  第二日去給老太太請安，知道沐輕衍和沐晉嚴一早就離開了沐王府，沐輕蔓去的時候明月和婉月兩個人已經在一側服侍了。

  老太太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婉月在一旁說話逗趣兒，旁邊一個藍黃色的鸚鵡跳來跳去的。

  沐輕蔓剛走進去，就聽著藍黃色的鸚鵡叫著「恭喜發財，恭喜發財，快給錢來，快給錢來……」

  老太太大笑，「這小東西還真是個財迷……」

  沐輕蔓走進去，知道明月和婉月已經開始改變自己的地位了。

  「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點頭，「蔓兒來了，快過來看看，明月和婉月拿來一個小玩意兒，真是可愛極了。」

  沐輕蔓走過去，對她們微微頷首，她們站起來沒有行禮，也是頷首示意，老太太在一旁暗暗觀察著，臉上說不出的滿意。

  就算是對嫡長女，沒有擺側妃的架子，更沒有卑微討好，一舉一動皆是行為端莊，怎麼能讓老太太不滿意？

  沐輕蔓走過去，鸚鵡還在叫著「恭喜發財……」老太太笑著說，「小傢伙兒是個財迷，蔓兒可別真拿錢逗它。」

  沐輕蔓笑了笑，「我要是拿錢逗它，兩位側妃可就真的要發財了，祖母可別上當才是。」

  老太太大笑，看著婉月說道：「蔓兒難得說句囫圇話，還拿著你們打趣，日後可別給她好臉。」

  婉月低頭含笑，「老夫人面慈心善，大姑娘從容氣度不凡，真是讓人羨慕。」

  沐輕蔓笑了笑，暗暗地看著明月點了點頭，明月的眼底划過一絲亮光，轉瞬即逝。

  沒過一會兒，沐輕玥也來了，面色形容枯槁，沒有一點精氣神。

  剛一進門，鸚鵡聽見有人進來了，大聲說道，「恭喜發財，快給錢來……」

  沐輕玥心裡煩躁，以為是沐家旁支的那個小孩子來了，便不耐煩的呵斥，「哪個沒體面的小畜生在這裡亂喊，吵著老夫人怎麼辦？」

  裡面的說笑聲戛然而止，老太太沉著臉色，手裡還拿著餵鸚鵡的蛋黃，頓時沉聲說道：「就她這一嗓子才會嚇死個人。」

  沐輕玥在外面聽到了，心裡一顫，看著碧玉從裡面走出來，連忙掀開帘子走進去，看了看在場的人，暗自後悔，斂眉收目，「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面色沉鬱，「請什麼安？我都快被嚇死了，跑到我門口瞎叫喚耍威風，不像話。」

  沐輕玥的面色白了白，走過去，聲音委婉，「玥兒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孩跑到這裡胡鬧，才出聲制止，沒想吵著祖母，請祖母原諒。」

  老夫人看著她面色憔悴，楚楚可憐，好像一陣風就能颳倒似的，心裡頭也鬆了松，語氣緩和，「罷了，你也是個大家閨秀，行為舉止要得體，回頭讓你身邊的嬤嬤一人領十個手板，就當是給你教訓了。」

  沐輕玥微微頷首，「是。」

  說是罰嬤嬤，其實不過是代替沐輕玥受罰罷了，沐輕玥細皮嫩肉的，老太太當然捨不得，況且體罰女兒家，說出去到底不好聽。

  明月和婉月已經站起來了，沐輕玥給老太太行完了禮，看也不看她們就徑直坐在一旁，兩個人頗為尷尬的坐了回去。

  老太太看著心裡暗嘆，還是打著圓場，「玥兒，瞧瞧這個小東西，是婉月找來的，說句話聽聽……」老太太給小鸚鵡餵食，小鸚鵡當即說道：「恭喜發財，快拿錢來……」

  老太太面上又浮上了喜色，沐輕玥打起精神來笑了笑，「還真是乖巧的玩意兒，不過也不值什麼錢，祖母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外祖多尋摸來幾隻就是。」

  老太太面色微微一變，笑意也收斂起來。

  沐輕蔓在一旁暗笑，「妹妹倒是出手闊綽，也沒見找個小玩意兒來討祖母歡心，這鸚鵡雖然不值錢，那也是兩位側妃的一點心意，連我都自愧不如，至於妹妹的外祖……」

  沐輕蔓頓了頓，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們沐王府不會連買幾隻鳥兒都需要連親家都算不上的人幫襯吧。」

  沐輕玥面色一白，目光微微一冷，「大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好心好意的為祖母著想……」

  「夠了——」沐輕玥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太打斷了，老太太的面色依然難看。

  「一大早上的就讓人難安，要是只想應付請安，以後大可不必來了，我還不想折壽。」

  老太太站起身來，就要往內室走，沐輕玥連忙攔著，「祖母，玥兒是哪裡說錯話了？祖母可千萬別生氣，大姐姐故意挑事，玥兒是真心給祖母請安的。」

  老太太仔細打量著沐輕玥，面色躊躇，還是嘆了一口氣，說道：「玥兒，你是我沐王府的人，你娘做了錯事，可沒牽累你，你想和殷家來往我也沒攔著，但是沐王府的路還沒走到了盡頭，這點小恩小惠讓殷家辦了，往後讓我和你父親大哥，到底是還不還？」

  沐輕玥目光一緊，面色難看，囁嚅著嘴唇，說道：「我……我沒想那麼多。」

  「我看你臉色也不太好，還是去歇著吧，這幾天就別到我這裡請安了。」

  老太太說完，轉身就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復又停下，「對了，我已經同意你父親的決定，擇日給兩位側妃搬詔，往後你對那兩人敬著些。」

  說完，留下呆滯震驚的沐輕玥，她猛然一驚，老太太已經走遠了。

  碧玉扶著老太太走了，碧水還在廳內伺候，端著鸚鵡的架子說道：「我讓人掛到外面去曬曬太陽。」

  明月和婉月也站起身來，「老夫人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們還得回去抄佛經，改日再給老夫人請安。」

  「也好，我送送兩位。」碧玉是極有規矩的，詔書還沒下，她是不肯叫一聲『側妃』的。

  兩個人走了出去，沐輕蔓才站起來，看著精神恍惚的沐輕玥走了出來，微微勾了勾唇角，如同妖嬈綻放的罌粟花，眼底划過一絲譏誚。

  「妹妹臉色怎麼不太好？」沐輕蔓站在原地看著她。

  沐輕玥聽到聲音，恍然看過去，眼底划過一絲驚懼，慌忙的掩飾過去，咬著牙走過去，「不過是沒睡好罷了，用得著你假惺惺嗎？不就是看了一場好戲，得意什麼？」

  沐輕蔓莞爾一笑，「妹妹要是沒休息好，多半是心裡有鬼，不如去寺廟上香，祈求平安，還能心安理得一些，這個方法還是死去的奶娘告訴我的。」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沐輕玥，沐輕玥身體微微的顫慄，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沐輕蔓感覺面目可憎，可是忽然想起來她那奶娘也是死在自己的手裡，眼前的血污又深了一層。

  她惶惶然的往身上擦了擦手，然後像看著鬼似的連忙轉身，遠遠地跑了。

  沐輕蔓走出去，態度從容，綠意過去給她披了件衣裳，笑著說道：「方才二姑娘出來差點撞著人，也不知道什麼事情急急忙忙的。」

  沐輕蔓放低了聲音，搓了搓手心，目光疏冷，「她以為自己的手裡乾淨，任何人都對不起她，我只是讓她知道一下，她的手上有多少條人命，母債女還，天經地義。」

  綠意跟在身後，小聲的說道：「那兩個嬤嬤已經被收買了，家裡的兩個小孫子也上了學堂，不會被說出去的。」

  沐輕蔓微微頷首，徑直往前走著。

  「外頭的馬車準備好了，姑娘現在走嗎？」

  「現在走，從後門走，讓雪蓮和綠鴿在家裡看家，你跟著去。」

  沐輕蔓心裡如今倒是什麼都看清了，沒有殷氏的沐輕玥，就是個紙糊的娃娃，除了心眼壞，也沒別的膽量了。

  雨霧蒙蒙，天氣難得不乾燥了，偏偏又下了雨，街上的生意比往常冷清了些，小攤小販的叫賣聲依然不絕於耳，清爽的空氣從窗戶里吹進來，帶著泥土的清香，讓人舒爽備至。

  到了夜闌珊的後門，青石小路上遠遠看不見人影，勾欄教坊里的人大多休息去了，到了晚上才是熱鬧非凡。

  在這條路上只看見在屋檐下低低搖晃的，色彩斑斕的燈籠，上面畫各種喜慶的圖案，最打眼的就是最底下的一排紅燈籠，象徵著這一整條街都是生意的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