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投石問路

  沐輕蔓面色還有些蒼白，看向公玉瑾歸，他淡淡的點頭，「也好，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沐輕蔓抿唇，垂首低眉，「我是不怕的。」她不僅不怕，還巴不得有這一天呢。

  

  蘇夫人莞爾一笑，輕嘆了一聲，「昨夜真是驚險，若不是瑾之及時想出辦法，你能不能熬過去真是難說，你這孩子真是命苦，怎麼總是多災多難的。」說著，蘇夫人眼眶紅了，微微低下頭，擦了擦眼淚。

  沐輕蔓心裡微動，看向公玉瑾歸，急切的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記得那個小太監把我帶去了溫泉宮，溫泉宮裡有一個宮女，她是宣喆公主的人。」

  公玉瑾歸的臉色沉了下來，寒意滲透，蘇夫人在一旁拍著她的手，「我們都知道了，後來那宣喆公主也中了毒，與你放在一塊，那宮女留下一個人的解藥讓瑾之選擇，我看八成是宣喆公主的詭計，真想不到她小小年紀，就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糊弄人。」

  沐輕蔓詫異的蹙眉， 略有些震驚，「宣喆公主也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玉瑾歸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別著急，一會兒再告訴你，先梳洗一下。」

  雪蓮正好打了水端進來，公玉瑾歸挽了袖子，親自去拿了毛巾給她，沐輕蔓擦了臉，又漱了口，蘇夫人在一旁說道：「看著你們兩個人這樣可真好，往後也要這樣過日子，別管別人怎麼說，自己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沐輕蔓笑了笑，「夫人說的是。」

  綠意做好了飯菜端上來，看著沐輕蔓的臉色，「綠鴿一早起來的熬的粥，姑娘身子弱，不能吃別的，粥里加了點藥材，味道有些苦，千萬要忍一忍。」

  沐輕蔓知道她們的好意，又是劫後餘生，自然不會想那多，接過來說道：「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綠意頓時紅了眼眶，「昨晚上就該跟姑娘一塊去的，不然也不能讓姑娘一個人上了賊船，後來小玉公子回來問的時候，真是嚇得我們沒了半條命，姑娘要是出了事，我和綠鴿萬死難辭其咎。」

  沐輕蔓輕嘆了一聲，握著她的手，寬慰她，「綠意，我真的沒事，昨晚上是我太大意了，不讓你跟隨的，與你無關，我現在好好地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綠意哽咽的點頭，「姑娘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蘇夫人抿唇，「你這三個丫頭也是好樣的，昨晚上你回來之後，發燒不止，她們愣是在外面輪流凍了半夜，涼了手給你降溫，又在外頭守了整晚，也是你的福報。」

  沐輕蔓有些震驚，而後滿是感動，看著綠意和雪蓮說道：「你們有心了，快去歇著吧，我現在沒事了，再躺一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公玉瑾歸點頭，讓綠意和雪蓮下去，蘇夫人看了看外頭，才折返回來說道：「我一大早就打聽到了，那宣喆公主說是再也不能動了。」

  沐輕蔓詫異，「這是為何？」

  公玉瑾歸一點也不驚訝，淡然的解釋道：「昨日宴上她忽然離去，說是要去找你，可是許久不見人，小玉去了一趟才知道她壓根就沒有去找你，後來我們發動了人馬，去了溫泉宮，她身邊的宮女出現，拿出了解藥，然後就逃走了。」

  沐輕蔓一急，「逃走了？」

  蘇夫人瞪了一眼公玉瑾歸，「別聽他瞎說，被四皇子抓到了，經過七皇子的辨認，可以確定就是那天晚上刺殺的刺客。」

  沐輕蔓心下一松，看著公玉瑾歸問道：「那宣喆公主是怎麼回事？我去的時候，她並不在場。」

  蘇夫人冷笑，「身邊有這樣的能人，還需要親自在場嗎？」

  「這個宮女是宣喆公主的人，那瓶解藥也有問題，她以為我會把解藥給你，然後自己趁機回來給宣喆公主解毒，可是不想我沒有給你用解藥，那宮女自己也被抓了。」

  「沒有用解藥？那我是怎麼好的？」

  蘇夫人笑了笑，眉目和藹，「你啊，若不是瑾之豁出去為你把毒吸出來，恐怕就會上了那宣喆公主的當，現在不能說話不能動的人就該是你了。」

  沐輕蔓目光複雜的看向公玉瑾歸，他倒是全然不在意的開始烹茶，如同在國師府里那般自在流暢，沐輕蔓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說不出來的那份沉重的感情縈繞在心頭，感動和感激並存，說出來太過淺薄，不知道如果回復才好。

  陽光籠罩了他的周圍，淡淡的散發著輕薄的暖意，沐輕蔓看著他目光悠揚深遠，心裏面篤定了想法，便釋然了許多。

  若是這樣的一個人還不足以讓她付出信任和感情的話，自己來這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她不謝他，他用不著她謝，兩個人心知肚明。

  公玉瑾歸察覺到氣氛的靜寂，轉頭看了一眼沐輕蔓，她正凝視著自己，深切里飽含著內斂。

  他想了想，便開口說道：「乾娘說的未免太過大驚小怪，我早就察覺到那解藥有問題，而且那個刺客的來頭我也懷疑過，不過是恰好知道解法正好嘗試一下，慶幸的是我猜對了。」

  沐輕蔓知道他這麼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頭輕鬆一些，便把深意放在一邊，問道：「那刺客是什麼來頭？」

  公玉瑾歸沉吟了一會兒，「現在還沒下定論，不過我看她頭上戴著的小蛇髮簪便懷疑是贛南一帶的唐門毒物，贛南一帶最出名的便是唐門飛燕派，擅長飛檐走壁和使用毒蛇，江湖中人對這派的人一向是避而遠之。

  不過前兩年聽聞唐門飛燕派的人曾經沿路經過京城，被附近的一夥盜匪所劫，不知去向，想必這個刺客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宣喆公主所救，也就有了一出報恩的事情。」

  沐輕蔓大體還是聽明白了，點著頭說道：「這個什麼飛燕派還挺講義氣的，宣喆公主救了她，她就這麼報答宣喆公主，知道宣喆公主喜歡兄長，便從一開始就針對我，如今更是把自己撘進去了。」

  公玉瑾歸臉色沉鬱，目光陰晴不定，看向手中的茶盞，淡淡的說道：「不是她的主意，一切都是宣喆公主指使她做的。」

  沐輕蔓微微心驚，看著公玉瑾歸的模樣，像是完全懷疑了宣喆公主，也認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蘇夫人在一旁點著頭，「不錯，蔓兒之前就跟我說過這個宣喆公主的可疑之處，當時我尚未在意，還沒來及跟瑾之說起來，事情就已經發生了，我也覺得這一切跟宣喆公主脫不了干係，她在秋山這麼多年，怎麼會連身邊的人都不清楚？又怎麼會讓身邊的人算計了？」

  沐輕蔓沒有做聲，看著公玉瑾歸問道：「刺客抓到了，她就沒有說什麼嗎？」

  公玉瑾歸冷笑，嘴角浮現出一絲邪佞，「她起先不承認，七皇子過去指證的時候才承認，後來我們告訴她，那解藥給了宣喆公主，她就一直瘋了似的想要逃出去，最後聽說宣喆公主已經解了毒，可是身體完全廢了的時候，她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沐輕蔓心裡暗嘆，這個宣喆公主自以為想得周全，可是卻算漏了一點，公玉瑾歸不肯走她安排的步驟。

  她以為解藥給了沐輕蔓之後，那宮女會回來救她？而自己就能全身而退，還能讓公玉瑾歸愧疚自責？

  可是到底她還是輸了，最後成了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廢人，也算是罪有應得。

  「那刺客的事情可以讓太子跟皇上交代了，只是不知道皇上知道這件事情會如何？那宣喆公主畢竟也是他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皇帝若不疼愛她，又怎麼會給她封號和榮華？

  蘇夫人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公玉瑾歸，搖了搖頭，「皇上怕是來不及擔心了。」

  沐輕蔓不解，「這是為何？」

  公玉瑾歸起身，「讓乾娘告訴你吧，這個時候該去看看刺客了，能招供最好，招不了也不會讓她活著。」

  蘇夫人點頭，「小四一直在看守著，就算你心裡不快，也不要冷眼相對，要知道這次沒有小四，怎麼抓住那個刺客？」

  公玉瑾歸挑了挑眉毛，想辯解說就算沒有四皇子，外面的暗衛也足夠把那刺客抓住，可是轉念一想，蘇夫人想必不會高興，就沒有說出來，只是微微頷首，便走了出去。

  沐輕蔓看著公玉瑾歸離去，蘇夫人坐了下來，把她吃完的碗筷放到一邊，「昨晚上晚宴上出了一件大事，你絕對想不到。」

  蘇夫人買了個關子，沐輕蔓不解，「大事？」還有比宣喆公主出事更大的事情嗎？

  蘇夫人神秘的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家的三姑娘多有本事，她現在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這丫頭有野心，有手段，當著皇后娘娘的面兒勾引皇上，最後把皇上拐走，讓皇后一個人面對那些下面的大臣和將士。」

  沐輕蔓的震驚之色毫不掩飾，她也許會想到沐輕環絕對不甘心嫁給一個庶子或是身份卑微之人，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打了皇帝的主意。

  不過轉念一想，也對，這個世上除了皇帝，誰還能給她無上的尊榮呢？誰還能讓她從小扭曲的自尊心受到鼓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