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華言大祭司

  十數具骨骸緩緩圍成一圈，在其正中間，有著另外的十數具骨骸在與余鈞鴻糾纏。

  只見得，那圍成一圈的骨骸，竟然雙手高舉，在余鈞鴻的頭頂上方，形成一個足有十數丈的陣法，陣法上圖騰浮現，演化出數頭恐怖的神獸虛影，齜牙咧嘴活靈活現。

  神獸虛影從陣法中跳脫出來，將余鈞鴻團團圍住，都帶著極為恐怖的力量，紛紛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就好像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但余鈞鴻卻是絲毫不懼，這些神獸虛影，比起他在萬象玄天決里見到的光影白虎，那可是弱了不止五成，畢竟光影白虎乃是實體，而這些不過是虛影罷了。

  公孫羿屏住呼吸，他很清楚，如果是他面對這些神獸虛影，那絕對沒有勝利的可能，不禁眼皮直跳，似乎看見了余鈞鴻慘死的景象。

  被引來的數十名戰氣士，一直都守在發出祭祀聲的建築之外，其中便是包括姚烈與姬泰，以及其他部落的一些戰徒級強者，感受到內部可怕的力量，大都眼中充滿著畏懼。

  「這麼強大的力量，恐怕就算是我也難以活命，他們四人怕是會屍骨無存，看來得罪了我姚烈，連老天爺都不會給面子，哈哈哈……」

  「意思就是說，你托我做的事，可以就此作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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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圍住余鈞鴻的數頭神獸虛影，突然發起了攻擊，紛紛都是撕咬而來。

  然而，余鈞鴻的注意力，卻並未放在這些神獸虛影身上，而是位於他頭頂的陣法。

  他只有蠻力，也玩不出什麼花招，就算是他因為勝過那光影白虎，而感悟到的白虎擎天決，也因為戰氣太過稀薄，而根本無法施展。

  戰力乃為戰氣所化，丹田海空空蕩蕩，想施展也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看看到底是我的拳頭硬，還是你這陣法硬！」

  余鈞鴻加快血液流動，手上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加強，肌肉開始膨脹泛紅，青筋與血管也在不停地蠕動，就在神獸虛影剛剛咬來的那一刻，他縱身一躍，雙拳打在了陣法之上。

  「給我碎！」

  強大的蠻力衝擊著陣法，陣法頓時搖搖欲墜，由圖騰形成的神獸虛影，也一閃一閃的模糊起來，布置陣法的十數具骨骸，骨骼之間竟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兩息之後，陣法開始出現裂紋，而且越來越大，不停地蔓延出數丈之外，最後整座陣法如落地的陶碗一般，徹底的碎裂開來。

  布陣的骨骸頓時轟然倒塌，那綠色光點也仿佛黯淡了許多，因陣法碎裂而形成的氣浪，席捲至百丈之外，將較近的骨骸悉數吹倒，公孫羿三人也受到了一些影響，獸衣獵獵作響。

  公孫羿見著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以為的弱者，卻是強大得超出了他的想像，一度想要保護的心思，竟全然成了笑話。

  不過，這也只是他自己笑話自己罷了，因為余鈞鴻自始至終都對他們充滿了感激，這一點公孫羿能夠體會得到。

  一招得勢，余鈞鴻從不遲疑，他帶著自信的微笑，趁著前方大部分骨骸還在恢復之中，便又沖向了那盤坐的幽綠骨骸，速度之快，讓得他身後拖起一條長長的虛影。

  「賊人勢大兮，吾已悲乎！民之所盼兮，今之亡矣！悲悲嘆嘆，悲悲嘆嘆！」

  從端坐著的幽綠骨骸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幽綠的身影，身材高大，形容肅穆，長長的鬍鬚已至胸前，讓人頓覺威嚴，見得余鈞鴻奔襲而來，他緊閉著雙目，仿佛是在等待著寂滅。

  隨著幽綠身影的出現，所有的骨骸都是立刻坍塌，骨骼散落一地，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余鈞鴻見得這一幕，趕緊穩住身形，自信的微笑也立刻收住，滿臉全是驚訝。

  公孫羿亦是驚訝得合不攏嘴，瑤、傑二人因為詭異力量的消失，元神也漸漸恢復過來，看著周遭的一切，除了一頓驚訝與難以置信，再無別的表情。

  「你是何物？」余鈞鴻壯著膽子問道，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畢竟這種現象他從未見過。

  「何物？賊人休要侮辱，本座乃大華部落華言大祭司，不知今夕何年，本座的修為竟跌至這般不堪的地步。」華言先是憤怒，而後看著余鈞鴻等人，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聞言，余鈞鴻似是明白了什麼，然後放鬆下來，躬身施禮道：「前輩，我等無意冒犯，只是見識淺薄，又有些驚慌，這才出言不慎，望請寬恕。」

  公孫家三人，亦是連忙施禮，不管怎麼說華言都是前輩，施一個禮並不吃虧。

  華言頓覺突兀，漸漸緩過神來，才再仔細打量余鈞鴻四人，發現個個都還陽光可人，並無半點惡人之氣，那臉上的神情，才終是放鬆下來。

  「可否道清前來緣由？」

  「是這樣的……」

  公孫羿簡單說完，華言的身影不禁泛起了微微波光。

  「今夕是？」

  「人族，鴻天戰門，鴻天紀元。」

  華言的身影更加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一般，臉上的神情充滿了驚愕，同時也掛著難以置信與絲絲悲傷，好一會兒眉頭才舒展開來。

  「幸哉！人族未亡。」華言看著余鈞鴻四人，心中複雜得緊，十數息之後才又繼續說道：「如今我已只剩這縷魂念，看來也該湮滅在這歲月之中了，你們既是前來尋找機緣，那索性給你們便是，也算是後繼有人，不過卻只有一份。」

  說到機緣，四人都是目光火熱，但只有一份卻是讓得他們有些為難了。

  「既是機緣，自然是有緣者得之，何必為難？」

  華言繼續說道：「此機緣是一顆聚氣珠，名曰天華，能聚天地之氣，乃修煉的無上聖寶。」

  話音未落，華言單手一揮，四道綠色流光分別閃入四人的精神識海，四人立刻就知道了那天華珠的模樣與所在的位置，以及可能遇見的危險。

  「去吧！」又是抬手一揮，被關上的出口便重新打開。

  余鈞鴻剛要離開，卻見得華言面帶著遺憾，目光滿是心事的環顧著四周，便問道：「前輩可還是有什麼心愿未了？」

  華言愣了愣，說道：「也沒什麼心愿，人族未亡那便足矣，只是渴盼人族強大，否則當面臨強敵入侵之時，怕是再陷滅族之危。」

  「想我大華部落，統治整個人族，本以為有足夠的力量與華辰萬族爭雄，卻不想仍舊被突如其來的災禍，殺了個片甲不留，毫無還手之力。」

  四人聞言，陷入沉思，對於什麼滅族之危，什麼華辰萬族，全無概念，只得默不作聲。

  「泱泱大華，數日之間毀於一旦，數百萬族人，近半數是戰氣士，竟也全無抵抗之能，如此奇恥大辱，恐怕早已經在歲月中被人族淡忘，更別說重殺回故土告慰先祖！」

  華言越說越激動，那幽綠的身影起伏不定，搖搖欲墜。

  四人驚愕，那話中之意明顯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關係著人族的出處，人族的血脈。

  「前輩所言，著實讓我等汗顏，如今的人族，大小部落分割，雖有鴻天戰門統治，卻也經常相互廝殺搶奪地盤資源，什麼滅族之危、殺回故土，早已無人問津，恐怕連人族的出處也早已無人知曉，晚輩四人雖力小位卑，卻也願意為喚起人族記憶而盡綿薄之力。」

  余鈞鴻年紀雖小，但出生於大部落，無論理念格局還是精神信仰，都比常人接觸的更多。

  公孫羿三人也是紛紛頷首，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卻是有著高於他人的追求。

  華言注視著四人，幽綠的臉上也露出欣慰之色。

  「也罷，無論你們有沒有能力喚起人族記憶，但你們作為人族的一員，有權利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人族起源於東辰，由天地孕育的先天神猴進化而來，靈智之長，萬族無一可比，往後十萬年，人族憑藉通天的智慧與絕對的力量，成為當之無愧的華辰主宰，盤古氏、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等強大的先祖，更是開創出無比輝煌的文明，讓萬族膜拜。」

  「然而某一天，一個天外來客降臨華辰，以其毀天滅地之能，將一切文明盡毀，人族先天神猴之靈只得重臨於世，與之大戰數千個歲月，終是兩敗俱傷，雙雙灰飛煙滅。之後，人族為恢復華辰繁榮傾盡一切，無數族人在大戰後的餘威中喪生，萬族卻趁機毀我人族家園，將我人族驅趕至這西辰荒涼之地，若非人族底蘊強大，恐怕當時便已被滅族。」

  四人心緒起伏，這些人族的記憶，他們從未聽過，那些輝煌的文明讓他們心生自豪，而萬族的恩將仇報，卻又讓得他們心中憤憤不平，但這一切，都讓他們頓覺自己太過渺小。

  「初來西辰，人族紛爭不斷，又歷五萬載，大華部落統治人族，開啟大華紀元，才終使人族團結。本欲勵精圖治萬載，殺回故土，卻不成想又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突然降臨，讓得人族再次瀕臨滅族，本座猜想，此難絕非天災，而乃他族之禍，如此欺壓，豈非恥辱？」

  華言情緒激動，言語之間儘是憤慨，幽綠的身影似乎已經支撐不住，也不知道是沉睡了多少個歲月，才讓未亡之魂，只剩這一縷虛弱的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