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知道程南思知道她兒子是這麼孝順的人
2024-09-12 10:20:01
作者: 姜小牙
見檀硯絕不理她,阮南書追上去,攔在他前面。
「母親,我現在要去宴會。」
檀硯絕低眸睨向她,一字一字生硬。
「小心肝都跑了,你還有心情去宴會呀?」
阮南書笑著問道。
檀硯絕面色冷峻,阮南書想了想道,「哦,對,不去的話,你這麼多年的苦白吃了,你甩掉小心肝的痛也白受了,是得去……總不能活到二十六歲,什麼都落不了一點吧。」
檀硯絕繞過她往外走,一腳剛踏出門口,阮南書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可是我不想讓你去怎麼辦?」
聞言,檀硯絕的腳停下來,回頭,就見阮南書站在那裡,沖他笑得很是明艷,美目璀璨。
他沉聲開口,「你不想繼續在檀家作威作福了?」
「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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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南書重複著這四個字,感慨地道,「是啊,你做這一切、舍這一切都是為了想給我爭口氣。」
說完,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腳,紅唇靠近他的耳朵,慢條斯理地開口,「不知道程南思知道她兒子是這麼孝順的人,在地底下會不會很欣慰?」
程南思,檀天森在外面的女人。
如一記平地的雷,檀硯絕仿佛突然回到江邊,又開始耳鳴,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背對著門,雪色紛飛,在黑夜中落了茫茫一片。
冰涼的空氣隨風灌進來,籠罩整個室內。
阮南書往後退了幾步,欣賞他的反應,看他完全呆在那裡頓時笑得樂不可支,笑聲誇張地一路飄向室內。
檀硯絕站在那裡,許久才聽清周遭的風雪聲,他定定地看著她,「母親,這玩笑不好笑。」
「玩笑?」
阮南書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抬起手抹了下眼角,「那你去問問你的好爺爺……問問他,這是不是個玩笑。」
「……」
檀硯絕受傷的腿開始在寒冷中隱隱作痛,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當年,老頭子和阮家達成利益共同,我就這麼一無所知地嫁了進來,我愛你的父親,我以為他只是性子冷淡,我以為我能捂暖他,我逆來順受,百般討好……」
阮南書看著他身後的漫天飛雪回憶過往,只是回憶,對她來說都是割肉般的痛,「可結果,一個孩子……一個所謂愛情的結晶就抱到了我手上。」
「……」
「你知道這有多可笑嗎?沒人在意我的感受,阮家只會拿我的委屈去和檀家討更大的好處!而你父親和老頭子博弈失敗的下場就是讓我成為那個收拾殘局的人!我甚至還要躲起來偷偷裝懷孕裝大肚子!」
說起這一段,阮南書歇斯底里地喊出來,那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羞辱,而她毫無辦法。
「不是。」
檀硯絕終於有了反應,搖頭,「你在說謊。」
不可能。
從小到大,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阮南書,他只見過阮南書,他只有一個母親,被檀家勢力逼迫得喘不過氣來的母親。
「我說謊?」
阮南書冷笑,「程南思那個沒用的,生下你以後沒多久就死了,你以為檀天森為什麼沒有立刻跟著去?因為你啊……」
「……」
檀硯絕的眼獰出血色,脖子上的青筋逐漸凸顯。
「你可是他心愛之人拼死都要生下的孩子,他想儘儘做父親的責任,結果他也沒能熬太久,你十四歲那年,他還是跟著那女人去了,絕食而亡這種事他都幹得出來!他可真狠吶!」
阮南書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浸著徹底的恨,「對了,你還記得檀天森死之前發生過什麼事嗎?」
「……」
他摔死過一隻兔子,他記得。
他從小見到檀天森的次數並不多,見到的印象里也都是父母爭執吵架,把家裡砸得一地狼籍,然後檀天森拂袖離去,留下阮南書一個人流淚。
兔子是檀天森給他帶回來的禮物,他其實很喜歡,養在自己的臥室里。
阮南書說那是檀天森外面女人養過的兔子生的種,他知道她不喜歡,便假意扔掉兔子,再偷偷出去養。
那天,他偷跑出去餵兔子的時候被檀天森撞見,檀天森讓他將兔子帶上,帶他去個地方。
路上,阮南書追了過來。
他抱著兔子站在車旁看他們目無旁人地爭吵,兩人互揭對方的短,連床上那點事都被他們肆無忌憚地翻出來說,不把對方肺管子戳死不滿意一樣。
後來,他們把他扯來扯去,一個說阮南書把孩子養得病懨懨的,一個說檀天森整天花天酒地遲早要再添幾個弟弟妹妹。
最後,檀天森打了阮南書一巴掌,阮南書瘋了一樣上去咬人,檀天森便去踢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他看著懷裡陪伴自己很久的乖巧兔子,舉起來狠狠摔在地上。
兔子死了。
一對歇斯底里的夫妻安靜了。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他們終於像一家人了,一家陰暗可怕的鬼魅。
「想起來了?」
阮南書看著他道,「你知道那天檀天森要帶你去哪嗎?」
「……」
檀硯絕的眸子顫了顫,已然有猜想。
「那天是程南思的忌日,是你親生母親的忌日,他想帶你去祭拜。」
阮南書繼續道,「可你把兔子摔死了,也把他最後一點的慈父之心也摔死了,檀天森覺得你已經被我養廢,根本不配做他和程南思的兒子……所以,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殉情。」
「……」
「說起來,是你親手送了你父親一程!」
阮南書大聲地說道,「沒有你那一摔,檀天森還不至於死那麼早!」
「……」
檀硯絕看著她痛快講述的模樣,一陣反胃感沒由來地湧上來,他忽然很想吐,人往後退了兩步,受傷的腿絆到門檻,整個人重重地往後摔去,摔進門前的積雪裡。
沁骨的冰冷襲上全身。
他乾嘔著想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眼睛充血般地紅,埋進雪裡的五指很快凍得通紅。
不是。
不是這樣……
他不是程南思的兒子,他不是……
白雪落在他的短髮上,燈光將他五官分明的臉孔照得慘白。
阮南書走到門口,靜靜地欣賞著他的慘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