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間再無宣慈

2024-09-12 08:26:22 作者: 洛夏

  宣慈呆的這幾日,打探到這裡果然還是巫冥族的地盤,只是這城的名字改了,改成了無禁城,城裡有一個城主,就是現在巫冥族的首領了。

  宣慈不禁心裡隱隱發痛,終究,她當年敗了之後,神族沒能拿下這最後一城。

  生靈塗炭之後,神族與巫冥族之間的戰鬥還是沒能畫上句點,她的族人,死得似乎沒有意義了。這天生對立的兩族,只要其中一族不滅,戰爭就無可避免。

  

  宣慈跟著人流到了貼懸賞令的地方,就遠遠站在人群後邊,聽著人們討論,這樣反而能比懸賞令本身知道更多消息。

  「這跟去年也沒什麼區別嘛!賞金還是那些。」

  「怎麼沒區別?這神族一年的死囚有多少你知道嗎?光這一年增加的量你都吃不完。自從神君開始尋找神後之後,神族就再沒有處死過死囚了。」

  「要是能有人把神後給找到,這神君真的會像這上面說的這樣讓他處置神族的死囚?」

  「這誰知道呢?讓我們巫冥族處置死囚不就相當於送給我們吃嘛!哈哈!也不知道那神後還活著不?我都想去找了。」

  「你就做夢去吧!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現在怕是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

  「你說,要是你找到神後,你會交給神族還是留著自己吃?那可是戰將族人啊!據說無比美味,還有治癒之效。」

  「再美味,一個也不夠吃的啊!還是死囚來的划算,管飽。而且,人家又不是只有死囚,還有十五座城呢!讓你當王,這誰不想要啊?」

  「這神君也真是深情哈!一百年了,居然還念著神後。換作旁人,怕是早就後宮佳麗三千了。」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深情呢?說不定就是做做樣子,讓人認為他深情的也說不定。這些身處高位的人不都是道貌岸然的麼?」

  「也是,人家神後一族當年可是為了給他打江山族都滅了,做做樣子也說得過去。收買人心嘛!那麼強大的一族,到頭來一個都不剩了,可真慘啊!」

  「就是,一個女人是戰神,也不知道彪悍到什麼地步了,有男人喜歡才怪了。我看那神君就是不喜歡她才把她往戰場放,巴不得她早點死呢!」

  「嗯!都說自古帝王多薄情,哪那麼多深情人哦!你看這神君,自己的親叔叔,親兄弟什麼的,還不是說殺就殺,還是凌遲啊!更何況一個女人呢!」

  「確實,這要找人的懸賞令連個畫像都沒有,可見真的一點誠意也沒有,壓根兒就不想找。我們啊!就看看,茶餘飯後的說道說道就行了,別當真。」

  「我到覺得沒畫像也沒什麼,那神後又不是沒嘴,不知道說自己就是神後啊?只要她開口,一大把的人供著她想把她送回去。」

  …

  宣慈聽著人們七嘴八舌的,一會兒戰神一會兒神後的,都不知道這殷渡在找的到底是誰了,而且他還殺了自己的親叔叔親兄弟?

  宣慈不相信殷渡會做出這樣的事,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溫和良善的,遇到小動物受傷都會救治,怎會做出如此狠辣之事?

  凌遲,要有多大的恨才會如此行事?這些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殷渡。

  也不知道殷渡見到她,到底會不會高興。

  畢竟當年的最後一面,兩人吵架最終不歡而散。

  殷渡那時說:「如果你不嫁我,就永遠別回來了。」

  宣慈想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還真是這麼多年沒回去了。這麼多年了,殷渡會不會已經忘記她了?當年的氣話是不是也已經忘了?

  宣慈等人都散了,才自己走近去看懸賞令。

  懸賞令上一開始寫了當年神族戰敗是因為出了奸細,就是一直跟殷渡作對的那個派系的。那個派系有他的兩個哥哥和他的三個叔叔。

  殷渡已經將那一派的完全處死,主謀更是用了凌遲之刑。

  宣慈看得牙咬得咯咯作響,雙拳緊握青筋暴起。先前她還覺得會下令凌遲的人狠辣,現在她只覺得那刑法太輕了,她恨自己沒能手刃仇人,怎麼能讓他們就那樣死了?

  數萬人因為他們屍骨無存,他們怎麼能就死了?她都還活著,他們怎麼能死?她還沒親口問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做?怎麼能去勾結外族殘害同族。

  宣慈懷著滿腔恨意,繼續看。

  看完了懸賞令,才知道剛才那些人口中所說的神後就是她,殷渡懸賞要找尋的人,也只是她。

  戰神也好,神後也罷,都只是她一人而已。

  懸賞令上也沒有她的畫像。

  這讓她想起了多年前她的一個玩笑,那時的她笑得沒心沒肺:「殷渡,若是哪天我不見了,你會不會拿著我的畫像到處找我?」

  「別亂說!」殷渡當時不太高興。

  「我就說假如,假如我不見了,你會不會找我?」宣慈說得笑嘻嘻的。

  殷渡思索了片刻:「找當然會找,但不會拿著你的畫像找。」

  「為什麼?」宣慈疑惑,「找人不就該拿著畫像讓別人知道要找的人長啥樣?」

  殷渡一言難盡的看著宣慈,半晌才開口:「你就不怕有人拿著你的畫像想入非非?」

  宣慈無所謂:「那有啥怕的?反正我又不知道。」

  殷渡震驚:「你就不覺得噁心?萬一有人對著你的畫像盡想些齷齪事。」

  「有啥噁心的?畫像又不是我。」宣慈還是無所謂,「再說了,我又不是什麼美人兒,人家要想入非非也是找美人的畫像想入非非,比如說你的。」

  殷渡盯了宣慈半晌,無語道:「真不知道你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反正我覺得噁心,我忍不了。」

  「好吧好吧!不要畫像就不要畫像。」宣慈笑眯眯的盯著殷渡,「那你打算怎麼找?」

  殷渡思索了一下:「我就出個懸賞令,給出別人不能拒絕的賞金,還要告訴別人這個人對我很重要,若敢傷她定會付出代價。」

  「比如說呢?什麼賞金?」宣慈雙手捧著臉望著殷渡,興致勃勃的。

  殷渡望著宣慈笑了笑:「只要是我有的,皆可拿走。」

  宣慈湊近殷渡眨巴著眼睛:「那說明,我還挺重要的,是不是?」

  殷渡盯著那雙近在咫尺水靈靈的眼睛,半晌才回答:「是。」

  宣慈高興了:「還是渡哥好,不像三哥,說我還比不上他撿回來的那隻麻雀。麻雀哪有我重要。是不是?「

  殷渡笑了:「是,你最重要了,他那是逗你玩兒呢!以後可不許再說你不見了這種不吉利的話了,不然你那些哥哥還有我都會發瘋的。」

  「知道了。」宣慈笑眯眯的回答。

  曾經的宣慈,以為自己會一直無憂無慮下去,她的哥哥們還有殷渡會一直陪她打鬧。不曾想自己竟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那麼多年。

  她的哥哥們,她的父親,都不在了。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那時候的她也不知道殷渡所說的重要並不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

  如今仇敵皆已伏法,她已經沒有了回去的理由。反而現在多了一個不回去的理由。

  殷渡已經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神後,她若回去,要麼就以神後身份自居,要麼就要讓殷渡昭告天下,她跟他不是那種關係,可堂堂神君,哪能如此顏面掃地?

  就算殷渡願意,她也不會願意。

  可讓她嫁他,她真做不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她一直把他當成哥哥一樣,就跟其他的哥哥沒兩樣。讓她從那樣親人一樣的關係轉變到夫妻,她怎麼也邁不過心裡那個砍。

  既然殷渡說了,她不嫁他就永遠別回去了,那就當這世間的宣慈已死,就當她從來沒有逃出來過。

  反正已經一百年過去了,記憶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變淡,總有一天,殷渡會不記得她了。

  再過幾百年,世間又還會有誰記得她?

  這時又有幾個人湊過來看懸賞令。

  其中一個男子嫌棄宣慈擋道,攆著她呵斥:「哪兒來的叫花子,一邊兒去,臭死了,這味道都快熏死人了。」

  「就是,叫花子湊什麼熱鬧?」另一人也附和。

  「難不成你也想找神後?我看你是想發達想瘋了吧!趕緊滾!」

  「叫花子也想發達,真是笑死人了。」

  宣慈看著懸賞令愣了片刻,轉身離開了。

  對啊!

  她現在只是一個叫花子。隨隨便便的一個人都可以唾棄她。

  她已經沒有了靈力,已經不再是戰無不勝的戰神了。沒有了靈力,她便什麼都不是了。

  她也沒有了族人,沒人愛護她,她也再護不了誰了。

  什麼都已經沒有了的她,回去又能做什麼?回去讓人憐憫嗎?

  她背對著懸賞令,一向挺拔的身影現在卻有些佝僂了,本來不瘸的腿,現在杵著木棍卻走得蹣跚。

  她緩緩的,走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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