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

  薄雲淺霧，天明之後便偷偷藏了起來，一縷陽光灑落庭院裡，為地上的青石板鍍上一層金黃。

  今天是小丫鬟銀環第一次作為貼身丫鬟伺候蘇絮清洗漱，所以早早便備好了熱水在門外等候，肉嘟嘟的臉蛋上滿是笑意。

  院子灑掃的丫鬟青竹看著銀環的笑臉，只覺得格外刺眼，因為貼身丫鬟的位置，本來是她的。

  現在銀環頂了上去，無異於是從她手裡頭搶錢。

  廂房裡的雕花大床上，蘇絮清翻了個身，臉蛋兒貼在沈瑄衡瘦弱的胸口，她睡得不安生，頭總是扭來扭去，口水蹭的到處都是。

  沈瑄衡看著懷裡的女人，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作怪捏著她小巧的鼻翼，如此等了一會。

  「哎呀，夫君你幹嘛呢！」

  蘇絮清被憋醒了，揉著惺忪睡眼。

  沈瑄衡壞笑著伸手把她頭髮揉成一團，然後從床上跳下去，「不看看什麼時候來，該起床給娘奉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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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絮清鼓著臉頰，把自己頭髮捋順。

  穿好內襯之後，沈瑄衡將房門打開，讓銀環領著另一個小丫鬟進來伺候，他和蘇絮清兩臂展開，任由丫鬟整理衣服的稜角。

  銀環圍著蘇絮清轉來轉去，小心翼翼的撫平各處褶皺，但這小丫鬟一直低著頭，始終不敢看蘇絮清一眼。

  蘇絮清覺著奇怪，便開口說道：「銀環，抬起頭來。」

  銀環身體僵了一下抬起頭來，只見眼睛裡滿是水霧，肉肉的小臉上被撓出一道滲血的印字。

  蘇絮清眸光一沉，冷聲道：「怎麼回事？」

  銀環癟著嘴搖了搖頭，「沒事的小姐，我不小心刮到了。」

  這番說辭蘇絮清自然是不信的，因為這個小丫頭一張臉已經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銀環，以下欺上，當如何？」

  銀環臉色一白連忙跪在地上，「夫人，銀環不是故意的，銀環只是……」

  另一邊沈瑄衡的衣服已經整理好，對於這種內務他是不願意干涉的，於是他走到門口說了句，「夫人，我在院子外面等你，可別耽擱了奉茶。」

  蘇絮清輕輕點頭，然後讓銀環把事情始末講了出來。

  事情很簡單，便是原本的貼身丫鬟因為嫉妒銀環搶了她的位置，所以便把銀環叫到一邊罵了一頓，還抓破了相。

  但銀環性子軟，又不想讓自己這個同鄉丟了飯碗，所以就想瞞著不說。

  蘇絮清沒好氣的給了銀環一個腦瓜崩，然後吩咐人把青竹帶過來。

  青竹一進門，便看見銀環跪在地上，她心中暗罵，這個小賤人居然還敢告狀！

  「青竹，銀環臉上的傷是你抓的？」

  青竹聞言連忙跪在地上，「夫人，冤枉啊，我跟銀環是一個鄉里長大的，情同姐妹怎麼可能傷她。」

  說著青竹瞪了一眼銀環，怒道：「銀環，你可別在夫人面前冤枉我，當年你爹吃不上藥，還是我爹借了錢給他。」

  銀環抿著嘴，小臉更難過了，她輕輕扯了扯蘇絮清的衣裙哀求道：「夫人，銀環不過是個下人而已，當不得您浪費時間，還是趕緊給老夫人奉茶吧。」

  聞言，青竹露出滿意之色。

  見青竹這副模樣，蘇絮清冷哼一聲，她邁步上前一腳把青竹踢翻在地。

  「豬狗不如的東西，居然在我面前耍心眼子，見著銀環性子軟，你就想上去咬兩口，你若是真的有本事，現在怎麼跟個死狗一樣縮成一團，不爬起來咬本夫人兩口！」

  蘇絮清這一腳踢的毫不留情，青竹縮成一團，臉色慘白。

  門外侍女看見這一幕，噤若寒蟬，低頭順目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蘇絮清冷冷的掃了一眼青竹，高聲道：「從今天開始，這西廂房裡，若是再有人無緣無故欺辱她人，本夫人絕不輕饒，都聽明白了嗎？」

  「是！夫人！」

  侍女們連忙應答。

  「把她拖出去交給王府管家，就此趕出王府。」

  此話一出，青竹面如死灰，她在鎮安王府雖然只是個下人，但也算是鐵飯碗一塊，以後若是能找個王府的侍衛成婚，生下來的孩子還能繼續捧著這塊鐵飯碗。

  「夫人……錯了，青竹知道錯了。」

  銀環聞聲連忙求著蘇絮清，「夫人，您饒了她這次吧，她肯定是知道錯了。」

  小丫頭泣不成聲，蘇絮清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讓管家把她安排到別的院子裡去。」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保住了飯碗，青竹喜氣而泣，但是這眼眸深處，確是十分恨意。

  銀環輕輕拍了拍心口，終於鬆了口氣，她看著蘇絮清匆匆奉茶的背影心裡想著，別看平日裡九夫人一團和氣，也不打罵僕人，但真惹惱了她，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院子外面，沈瑄衡見蘇絮清出來，順勢拉住她的手。

  「處理好了？」

  「嗯，讓夫君久等了。」

  兩人攜手而行，蘇絮清的視線往下，落在沈瑄衡腰間的玉佩上，白玉如雲，一步一搖，盡顯君子之風。

  沈瑄衡順著她的視線看著那塊羊脂美玉，淡淡一笑。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配上我這紈絝子弟，可是有些不合適？」

  蘇絮清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那你以後就好好做個君子，不許像以前那樣留連風月，不然的話以後休要碰我。」

  沈瑄衡見她如此說連連求饒，他以前那是自暴自棄，如今有了家室哪裡還敢放浪形骸，就算他想，他這服身子骨也不支持。

  拉著蘇絮清的手，沈瑄衡目光悠遠。

  「以前有個給我蒙學的老學究天天念叨著『君子無故，玉不離身。』，我嫌他煩，所以從來不配玉，也不想做君子，不然跟老學究那麼嘴碎可怎麼辦。但如今為了夫人，為夫以後做個君子，以後這塊玉我天天帶著。」

  說著，沈瑄衡又頓了頓，一本正經嘀咕，「不過我這個君子，是個偽君子，只在你面前有效，還有還有，雲雨巫山的時候可不作數。」

  蘇絮清羞惱，伸手掐他腰間軟肉。

  一路打打鬧鬧，蘇絮清笑得花枝亂顫，晨曦的光暈里，沈瑄衡眉如遠山，眼中無限溫柔。

  不知怎的，蘇絮清的心突然有些痛。

  她將額頭靠在沈瑄衡的肩膀上，聲音溫柔的說道：「其實夫君做不做君子都行，開心就好，不管以後還有多少時間，我都會想辦法找到靈丹妙藥醫好你。」

  沈瑄衡溫潤一笑，在她耳邊私語。

  「你，就是醫我的藥。」